郭冬冬:“我赞成黄主席的看法。不管他怎么说,不管他手续有多完备,从内容上说,吴柱子的那份协议是站不住脚的。”
陆秀明:“这个道理我看说得通!”
楚雪:“说得通说不通得法庭认可才行,法庭那些人是听咱们的吗?”
又是一阵沉默。陆秀明:“我看这个事,咱们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那母子连窝都叫人家端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了。我看这样,黄主席已经接触了,情况熟,挂帅,”她看了楚雪一眼,见楚雪低着脑袋,随即转向郭冬冬:“冬冬法律上有一套,你们两个一起……”
郭冬冬:“谁法律方面没有一套啊?律师考试还有两个月,总不能让我考零蛋吧?”
楚雪:“律师才需要实践经验呐。”
郭冬冬:“那你……”
陆秀明:“就这样定了,冬冬跟黄主席去。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一仗打赢了才行!”
16、日,楼下院内
黄达云与郭冬冬推车外出。
郭冬冬:“明摆着的,上次钟大姐的事丢了面子,这次是想看咱俩的笑话。你也真是,话都不说一句。”
黄达云:“你也别想那么多。那笑话是谁想看就看的?要真像你说的,咱还非让她看出点能耐不行呢!”
郭冬冬不悦的神情。
17、日,街道
李大妈、胡大伯等人向黄达云、郭冬冬介绍着情况。
他们来到陈桂花家,看着被推倒了半边墙的屋院。
陈桂花拉着蛋蛋跪到黄达云、郭冬冬面前,两人慌忙扶起,安慰着。
18、日,天天饮食有限公司经理室
一个工人站在面前,吴柱子(47岁)颐指气使地训斥着。
吴柱子:“……你长脑子了没有啊?我看你是长了个猪脑子!比猪他妈还笨!你说你老婆找你这么个人不亏死了?我都替她亏得慌!”
几个围观的工人嘻嘻地笑,挨训的工人也禁不住咧开了嘴。
屋外,黄达云、郭冬冬走来。
屋里,吴柱子越发上了劲了:“干脆,明天给你一天假,回去跟你老婆打离婚得啦!”
主事的走进:“经理,妇联来人找。”
吴柱子:“妇联?还男联呢!”
主事的:“真的!”
黄达云、郭冬冬进:“你就是吴柱子吴经理?”
吴柱子一怔,对工人们:“都干活,都干活!谁再出麻烦,别说我捶你们。”
工人们散去。吴柱子拿出烟,热情地送到黄达云、郭冬冬面前:“抽烟,抽烟。”
黄达云连忙摆手:“谢谢、谢谢。”
吴柱子又拿出一盒糖:“吃糖,吃糖!”
黄达云:“谢谢、谢谢。”
吴柱子:“哎,别瞧不起咱天天公司啊!”
黄达云:“谢谢、谢谢。”
吴柱子乐了,嘿嘿嘿地笑着:“咱是哪儿的?”
黄达云:“妇联。”
吴柱子:“斧……镰?怎么个斧和镰的?”
郭冬冬:“就是妇女联合会,专管妇女方面的事的。”
吴柱子:“这倒怪啦!我这儿一帮子和尚头哇?哦,你们妇女也想来点烧鸡烤肉吧?好说,好说。”
黄达云:“你认识陈桂花吗?”
吴柱子一怔。
19、日,屋外
几个身着制服的执法人员,醉熏熏地从隔壁饭店出来,主事人一边招应着,一边给每个人递上一包肉食品。
主事人:“走好走好。吴老板的一点意思。”
“好好!”“够意思!”“吴老板好人哪!”众人吆吆喝喝,扬长而去。
20、日,经理室
吴柱子:“……要是说起这个事,你们就找不着我啦!有协议呀!有手印啊!有法庭啊!咱们听谁的?听我的不行吧?听她的也不做准吧?听谁的?听法的!爹大妈大不如天大地大,天大地大他不如法大呀!你们说是不是这理儿?”
黄达云:“你们也算夫妻多年,总不能眼看着她们母子逃荒要饭吧?”
吴柱子:“这不可能!新社会哪能出这种事儿!”
黄达云:“那就是说,你是不肯拉他们一把咯?”
吴柱子:“拉一把行啊,叫法庭说话呀!只要判决,法庭叫我拉,那我就一定拉,拉几把都行!”
黄达云、郭冬冬起身。
第五集
1、日,法庭办公室
黄达云、郭冬冬与小赵在谈着情况。
小赵:“……当时就是这么回事,是吴柱子主动找到我们,要求把他们自己达成的协议变成我们法庭的协议的。”
黄达云:“离婚财产的分割,婚姻法有明确规定,他们的协议明显违犯规定,你们怎么能同意呢?”
小赵:“这我就说不好了。人家找的庭长,庭长让办咱不办还行?”
黄达云:“邵庭长呢?”
2、日,酒店一室
吴柱子与邵庭长举杯痛饮。吴柱子:“要说对我帮助最大,庭长是第一个。对庭长,我是敬之如神、奉之如魂,决没有二话可说!”
邵庭长:“霍,吴老板也转起文来了。腰包发了,这脑袋也发啦!”
吴柱子:“那当然!今年我加把劲儿,等明年大酒店起来,你邵庭长就说吧,天大的事儿还不就是一句话?”
邵庭长:“你还是说,我儿子的钢琴有没有影儿吧。”
吴柱子:“这是怎么说的!我早就托人买去了,名牌,差半点也不行!”
邵庭长:“这么说可要谢谢你了?”举杯。
3、晨,法庭一室
刚刚上班,小赵正擦桌扫地、整理文件,黄达云、郭冬冬进。
小赵:“哟,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黄达云:“邵庭长来了吗?”
小赵:“你们等等,我看看啊。”出门。
4、晨,庭长办公室
邵庭长与一位法官在谈着什么,小赵入内:“庭长,妇联黄主席找你。”
邵庭长:“不接,告诉她没在。”
小赵:“来了。昨天就来了,今天是专门找你的。”
邵庭长:“是不是为陈桂花房子的事?”
小赵:“嗯。”
邵庭长:“她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告诉她们,法庭现在还不归她们管!”
小赵正不知怎么是好,黄达云、郭冬冬径自入内。
黄达云:“邵庭长,你好哇!”
邵庭长只得做了一副笑脸:“哦黄主席呀,你好你好。”
三人握手入座,小赵和那位法官退去。
5、晨,室外走廊
小赵和那位法官悄声议论着。
法官:“我早就说了,这个案子早晚得出毛病。”
小赵:“你也别想那么简单,吴胖子昨天晚上……”
两人低语着进到一间屋里。
6、晨,庭长办公室
邵庭长:“……协议的事,我们仅仅是应当事人的要求盖了一个章。协议是他们自己搞的,双方同意了的,有什么问题应当由他们自己负责。”
黄达云:“不管谁负责,陈桂花没有得到应得的那份财产总是事实,重新提出财产的事应该是可以的。”
邵庭长:“我还是哪句话,协议是当事双方同意的,你们有什么想法,应该跟当事双方去说。只要当事人双方同意,你把吴柱子的公司全分给陈桂花,我们也没意见。”
黄达云:“你的意思是说,当事人双方如果一方不同意,就没有办法了?”
邵庭长:“这是不言自明的事。协议签了快两年,一方忽然提出有问题,要推翻,可能吗?”
郭冬冬:“问题在于原先的协议就是不合法的。”
邵庭长:“合法不合法不是简单地下个结论就行得通的,没必要在这儿讨论。”
黄达云:“不讨论也行,可有一条,原有协议如果不改变,我们只能支持陈桂花提出申诉,要求法庭重审重判。”
邵庭长:“哎哎我的黄主席,你这不是难为我们吗?我们办的案成百上千,你看你看啊,”指着桌上、案上、橱子里堆放的案卷,“要是都像你们这样,我们还活得到明天吗?”
黄达云:“不是像谁不像谁,活不活到明天的事,是如果不审诉、不推翻原协议,陈桂花母子俩就没处去、没法活。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儿。”
邵庭长:“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谁愿意申诉谁申诉,谁愿意审理谁审理,只要不找我们的麻烦,怎么都行。”
黄达云:“这就不对了。案子发生在你们地段,原先的协议是你们盖了章的,不到你们这儿申诉到哪儿去呢?”
邵庭长显然恼了:“申诉不申诉是你们的事儿,受理不受理是我们的事,你们妇联就是玉皇大帝也总不能强人所难吧?”他朝门外喊了声:“小赵!”
小赵进屋:“庭长。”
邵庭长:“给冯区长打个电话,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小赵出屋,邵庭长起身欲走。
黄达云:“那好吧。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这件事我们既然管了就得有个结果,你们既然不同意申诉,我们就只好另想办法。”
邵庭长:“那是,你们妇联办法多嘛!”
黄达云:“那倒不一定。我们只是觉得吴柱子做得太蠢,那么一个明显违法的协议偏偏要拿到法庭来盖章,有人还偏偏给他盖,偏偏限期执行,他做了多少手脚不是明摆着吗?单是这一条,我们也可以向法院起诉他!”
邵庭长猛地怔住了。
黄达云:“小郭,邵庭长有事,咱们先找叶院长去。”
两人起身要走,邵庭长却忽然露出了笑脸:“别别!黄主席,再坐一会儿,再坐一会儿。”
7、黄昏,陈桂花家
黄达云、郭冬冬、李大妈、胡老伯等在给陈桂花说着什么。
陈桂花哭哭泣泣地:“……我就是……就是……”
李大妈:“他欺负你娘俩到这种地步,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
陈桂花:“……人家要是说,俺告俺蛋蛋他爸……你说俺这脸上……”
胡老伯:“那你说怎么办吧?公厕那边还有个狗窝,要不你俩就住那儿?”
陈桂花:“……俺就是想求妇联的领导帮帮俺……”
郭冬冬:“给你说得明明白白,妇联要帮,只能依靠法律帮你把官司打赢。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打,我们也就没法管了。”
陈桂花哭,还是哭。李大妈:“你倒是说句话呀!人家同志可是该下班啦!”
陈桂花:“那……真要打,能赢吗?要是再输了……”
黄达云:“我不是说了,只要你愿意我们帮你打,肯定打赢就是了。”
胡老伯:“你还要人家说多少遍!一句话,打不打?摇头不算点头算!”
陈桂花摇了摇头,众人好不失望。
但她随之又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用力地、一连串地点起了头。
8、日,环城律师事务所
谢律师一边看着材料一边听黄达云、郭冬冬介绍着情况。
谢律师:“太不像话啦!我支持你们打赢这个官司!”
黄达云:“那可太好啦!只是……”
谢律师:“还有什么情况?”
黄达云:“是这样,陈桂花目前的处境相当困难,律师费恐怕只能等官司打赢了以后再……”
谢律师:“这不成问题。不就是几百块钱吗?好说。”
黄达云:“那可太谢谢你啦!”
9、夜,酒店一室
吴柱子与小诸葛(50多岁)在密谈。
小诸葛:“……你别小看妇联那几个娘们儿,她们一盯、一吓唬,邵庭长不怕呀?那要是真闹到叶院长哪儿,扒不了一层皮也得给他闹个一脸臭屎。”
吴柱子:“我寻思姓邵的这家伙,怎么一眨眼就野鸡变猴了呢。他要是真耍我,就不怕我吴柱子翻脸……”思忖了思忖,“那你说,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小诸葛:“你这事实在了办得太绝了,哪能不给人家娘俩个窝呢?”
吴柱子:“当初我也这么说,孙美芝偏是认准那个地脚好。妈拉个腿的!”
小诸葛:“你是真想了事呢还是只想应付应付?”
吴柱子:“你看你看,我不真想了事请你老兄干嘛来了呢?放心,亏不了你!”掏出一个红包扔到对方面前。
小诸葛一笑:“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得想办法叫法庭重新立不了案、判不了决。你想想,有妇联那几个娘们在那儿盯着,要是重新立了案,重审重判,你不输光了屁股才是怪事!”
吴柱子:“对对!这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
小诸葛:“让法庭重新立不了案、判不了决,你说了算吗?不算吗!我说了算吗?不算吧!妇联说了算吗?也不算吧!法庭说了算吗?还是不算吧!那谁说了算?嗯!谁说了算?”
吴柱子:“你是说得往上找?”
小诸葛:“糊涂吧?找谁?区长书记还是市长省长?事情明摆着,你那不是剃头刀子擦腚,找着挨犁吗!”
吴柱子殷勤地劝着酒:“那按你说,谁说了算?”
小诸葛:“只有一个人说了算!”
吴柱子:“你是说……你?”
小诸葛:“犯浑了吧?我他妈一个芝麻眼大的官儿不是的平头小老百姓,哪会来的这么大的本事!”
吴柱子:“这就求你兄弟点拨了。”
又是一阵殷勤,又是几杯下肚,小诸葛才神秘地:“你原先那个娘们儿啊!”
“她?”吴柱子立时泄了气,“她算个什么东西!”
小诸葛:“什么东西?宝东西!贵东西!金东西!离了她,皇帝老子他屙得出一橛硬屎来?”
吴柱子:“你是说……”
小诸葛:“这是民事案子懂不懂?怎么叫民事案子?就是民不告官不纠,民告了官才纠。你这案子是谁申诉的?是你原先那娘们儿吧?只要她不申诉,不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妇联哪、法庭啊,不全扯蛋屁啦?”
吴柱子:“可她已经申诉了。这个臭娘们她已经申诉了!”
小诸葛:“学问就在这儿了。已经申诉了也可以已经撤诉啊!”
吴柱子:“哦哦哦……可她能撤吗?”
小诸葛:“这就看你舍不舍得割肉——割你自己身上的肉咯!”
吴柱子:“你的意思是……”
小诸葛:“房子啊!你去找她呀!”
吴柱子连连敲着桌子:“喔喔喔!”
10、日,妇联办公室
陈桂花、李大妈坐在沙发上,黄达云、郭冬冬坐在办公桌前。
陈桂花:“……他说是过去有点没想开,这会儿想开了……”
李大妈:“房子的事儿,说房子的事儿。”
黄达云:“就是李大妈说的那个意思,说是只要不申诉了,他就把房子归给我和蛋蛋。”
黄达云:“你怎么说的?”
陈桂花:“她写了一张纸,就是这一张……”递给黄达云,“让我在上面按个手印。我说我得找人看看才能按。”
黄达云:“他怎么说?”
陈桂花:“他说好歹咱是夫妻一场,还有个蛋蛋,两姓旁人表面上对你再好也不能跟咱比……还说,叫我不要听别人挑弄。”
郭冬冬:“你觉得他说得对不对?”
陈桂花:“俺知道他是拿着俺和蛋蛋当鬼头耍,才求李大妈来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