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蔻儿在太子府用完午饭,喝下一碗黑乎乎苦哈哈的药,这才想起关老三来。
虽然老三不仁在先,为了美人而弃她于不顾,但她不能不义,一声不吭消失大半天也着实说不过去。关老三若是找不到她怕是会急得发疯,虽然她很乐于见他急红眼的样子,但若是惊动了寨子里的人……
寨子里可都是林陌楠的人!
想到林陌楠,云蔻儿生生打了好几个个寒颤,惊得小婢女哭着喊着非要把大夫找回来。
北宫子墨有急事需要处理,同时还要追查那批刺客,故而在书房里呆了有一阵儿了。书房门前的侍卫认得云蔻儿,想要进去通报。云蔻儿不忍进去打扰他,便只是站在书房外喊了一声:“五哥,我还有事,要回去了。”
话刚落,书房的门被打开,换了一身青衣的北宫子墨便立在她眼前。身子修长,仿若青松翠竹;面若冠玉,衬得周围黯然无色。他依旧优雅得体,神色安然,只是眉梢微微挑高了一些。
“这便要走?”他问,语气稀松平常,不急不缓。
“嗯。”云蔻儿指着天空,认真的撒谎:“太阳快下山了,我再不回去,我娘会着急的。”总不能说实话,说妓院里还有一个关老三吧。
北宫子墨抬头看了看,暖阳当空照,直直挂在头顶的正南方,此时不过午时多一点而已。“哦?太阳是归你管吗,你说下山便下山?”
云蔻儿索性幼齿到底:“我娘说了,午时不回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北宫子墨倏忽笑出声来:“既然家教这么严,何故教出你这样一个野丫头来?”
云蔻儿刚要反驳,北宫子墨却大步跨到她面前来。他眼睛溢出笑意,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来。“既然想走,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云蔻儿连忙摆手拒绝。原本她就不是回云府,怎么可能让他送回去。“已经打扰你这么久了,我会过意不去的。”
北宫子墨忽然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直视。他眸光璀璨,锁住云蔻儿躲闪的目光:“丫头,就不能说句实话听听么?”
这样一张俊脸在云蔻儿眼前放大。这张脸不如林陌楠完美,比不得老三的妖娆,却是如玉般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勾住她的目光,蚕丝般慢慢将一切裹进去。云蔻儿不由得屏住呼吸,慢慢将脸憋成猪肝色。
北宫子墨连忙松手,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云蔻儿,似乎以为他不小心卡住了她的脖子致使她不能呼吸。
云蔻儿能说自己是被他帅得忘了呼吸吗?他若再不放开,怕是她会成为天朝第一个被自己憋死的女人。
北宫子墨左右瞅了瞅,见云蔻儿脖子无碍,无奈说道:“好了,我不送你便是,省得再来一批刺客连累于你。不过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还是让千越送你吧。”
云蔻儿下意识看向千越,他身子明显一僵,刚毅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眼睛“嗖嗖”得往她身上射冷箭。
见他如此,云蔻儿大为开心:“好哇,让他送!”
顷刻,千越的一张脸简直称得上臭气熏天。
云蔻儿仍是不知死活地挑衅地看了他几眼。
“为什么我觉得比起我来,你似乎更喜欢千越?”见云蔻儿与千越“眉目传情”,北宫子墨似乎有些不悦。
千越“砰”得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北宫子墨斜睨他一眼,不再说话,亦不让他起身。此时云蔻儿才觉得他是一个太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是皇者专有欺凌弱小的“霸气”。
察觉到这气氛的微妙变化,云蔻儿亦知道这事因她而起。“我自己回去便好,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值得有人在我身上动脑筋的,五哥你放心好了。”
北宫子墨不再坚持,牵着云蔻儿的手向前走去:“走吧,我送你出去。”
云蔻儿能感觉的到身后千越那无比委屈哀怨而又愤懑的眼神。
佛祖会原谅她的,阿弥陀佛。
北宫子墨将云蔻儿送至太子府门口,叮嘱她说:“以后想要找我,拿着我送你的那块玉佩来这里即可,不要再在街上拦马车了,很危险。”
云蔻儿吐吐舌头,想到玉佩还在林陌楠手中,便很不自然地点点头。
离开太子府后,云蔻儿并没有去找关老三。一来她没有勇气再次踏进那脂粉青楼,二来她把那玉镯当了却没给人家办成事,自然无脸再见那姑娘。在琼楼门前徘徊了许久,云蔻儿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云蔻儿决定直接回寨子里,老三若是找不到她,应该也会回寨子里看看吧。攥着二十两碎银,云蔻儿跑向了马市。
青岗寨离这里约莫有百里之遥,她的马不知被老三丢在何处,这么远的路,她自然不能徒脚走回去。
云蔻儿兴致冲冲地进了马市,没多久便垂头丧气地牵了一只黑骡子出来,而且还是一只个头娇小的驴骡。
倒不是她不想买马,实则是她根本买不起。往日里这二十两银子,买一匹好马绰绰有余。而现如今正逢国民躁动,官家开始四处征兵买马,但凡好一些的马匹全被买了去,剩下的只是一些次等马。但物稀便贵,即使这样的马也少不了要五十两银子。
云蔻儿牵着骡子,耸耸肩膀:好吧,咱是穷人。
这骡子脚程极慢,不吃软也不吃硬,拽着不走打着倒退,倒真是喜欢跟她对着干。云蔻儿只好用余下的几个铜板买了些萝卜,哄着它一点一点地往寨子里走。
“骡爷,咱能走快点么?”瞧瞧身下那走得一派悠然自得的骡子,云蔻儿还不忘顺着毛捋着它。
这畜生咯嘣咯嘣嚼着水萝卜,铃铛大眼目不斜视,迈着小步子依旧我行我素。
得,咱这是花钱买了个大爷。
这样走走停停,到达青冈山脚下已是暮色沉沉,而云蔻儿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
意外的是,老三竟真的守在山下,见她回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得就是一顿破口大骂,骂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海枯石烂。云蔻儿自认错不在她,加之饿着肚子心情不畅,便同他吵起来。
老三口才欠佳,自然吵不过她。最后涨红了脸,狠狠地踢了一脚云蔻儿的骡爷。
骡爷哪是老三能踢的,眨眼之间它一个后蹄子撂了出去,将猝不及防的老三踹得老远。
“你大爷的!”老三爬起身来,怒火滔天
云蔻儿幸灾乐祸:“对呀,它就是你大爷!”
后来云蔻儿才知道十一娘那天因没有完成任务,心情异常低落。即使见到自己,也不似原来热情,甚至从她的眼中,云蔻儿看到一抹责备之意。
云蔻儿迷惑: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