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种缘故,陈镇从小到大看到过很多的阴魂魂魄,以前他一直以为别人同他一样偶尔也能看见。但自从后来认识了陈先元,才发现是因为自已拥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才能看到这些通灵异像,在道界俗称夜猫眼。
陈镇与陈先元一起讨论得知,他眼睛不同寻常的地方在于眼珠黑多白少,白天与正常人一般,只有在黑暗中把精神集中在眼睛上时,才会发出淡淡绿光,此时视力超微,看得远看得清楚,能捕捉到黑暗中的一切微像。
其实陈镇走夜路并不需要光线也能把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那样一来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容易疲劳,同时在黑暗中不带光走路恐怕会吓倒路人,所以他一直与常人行为同步。
陈镇忘了赶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景像,猜测眼前的阴魂魂魄应该就是当日遇难的矿工,算算日期,他们刚过“头七”,魂魄自是未到阴界,还有许多执念留在人间,自而能出现在曾经熟悉的场景。
黑暗中,陈镇站在煤矿的大门旁,直看到那些矿工阴魂们一个个像平常下班一样走出煤矿,好像都心急下班回家,匆匆出了大门,消失在不同的方向。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门旁站立的陈镇,似未瞧见又似无关外人,陈镇胸前的铜钱一点异动都没发生。
大坪煤矿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黑暗中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陈镇想起自已此行的目的,迈开步子继续赶路,刚才所见一幕在心头萦绕良久。
陈镇赶到家和乡政府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一点,夜间的天气越来越冷,街道两旁的路灯在冰冷的黑夜里发出昏暗的灯光,街道上看不到半个人影,稀稀拉拉的店铺都已大门紧闭,从某些房间里偶尔传出几声电视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数声流浪野狗又冻又饿的凄叫,像厉鬼在冷风里游荡。
陈镇直奔乡招待所,那是整个街上唯一还灯火通明的地方,也是整个家和乡最高的地标性建筑,洋气的霓红灯招牌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彩,在破落的街道上显得很是突兀,犹如一个脸上化着彩妆而全身脏兮兮的乞丐。建筑里不时传出热闹的歌舞声,与外面冷清的街面形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做为家和乡政府接待宾客的地方,家和招待所是整个家和乡集吃饭、娱乐、住宿于一体的最好的宾馆,招待所建成已经有些年月,以前是公社食堂,经过历届政府的不断改装扩建,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但说规模倒也没有多大,毕竟当时的经济底子太差,一个乡才有多少税收?再腐败也弄不出富丽堂皇,比醉仙居还要差上几个档次,充其量是个舒适干净宽敞、功能齐全的宾馆。
家和乡做为煤产资源丰富的地方,这几年开矿采煤业日渐兴旺,地方经济非常活跃,带动了各行各业的发展,人们的消费水平大有起色,为芙蓉县带来了大量税收,大有成为县域经济发展的龙头乡镇,这也是为什么大坪煤矿出事后县里非常重视的原因。
家和招待所以前一直只为政府内部服务,有时碰到个别领导的不同喜好,经费自然就拮据了,这几年改革开放,招待所在经营上也跟着改了革,不但引进社会资本参入经营,而且对外开放营业。思路通了路子就广了,经营上自然而然就好了,有钱的、谈生意的、摆阔的、懂享受的都不断出入招待所,招待所既能保证自主经营扩大规模促进乡里财政收入,又保证优先为政府提供优质服务,两全齐美的局面成了改革开放促发展的典型代表。
家和招待所有五层楼,后面是围墙砌成的院子,里面是停车场,陈镇以前曾跟陈卫家来过几次乡招待所,对招待所里面的大体设置比较了解,一楼大厅是餐厅,二楼是包厢雅间,三楼是K拉OK娱乐厅,四楼是客房,五楼是不对外开放的贵宾房。陈镇知道一二三四层的情况,独独没有去过五楼,未获允准一般人都进不去那一层。
夜已深,一楼大厅里没有人,灯火只亮着一部分,显得有点暗,估计外面太冷又是深夜,门口的保安不知跑那儿偷懒去了,只有一个值班的服务员坐在柜台后烤着煤火,两只眼皮达拉着好像随时都会睡着,神情有点困顿。
陈镇戴上鸭舌帽,沉着冷漠的表情显得他看起来像个成熟的小伙子,他大摇大摆的走进招待所,爬向二楼,经过柜台时服务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用略带警惕的目光盯着他看:“小伙儿,这么晚了你来找谁。”
大半夜的,不由得服务员不警觉,习惯性的问陈镇,陈镇对她淡然一笑:“姐儿,我来接我哥,他在乡政府上班,之前告诉我今晚要陪领导,说好了这个点带光来接他。”
听他说是来接在乡政府上班正在陪领导的哥哥,服务员的警觉心完全消退,忙活一晚上到现在好不容易歇下来,就是因为今天招待所来了重要领导忙着招呼,而且大家都知道是县里的一二把手,经理已经严厉交代过所有人,做好服务工作,不许有丝毫马虎。
服务员立马换成职业性的笑脸,热情的给她指路:“噢,他们在三楼。”这样的事她肯定碰到过不少,心里已经习惯于告诉客人怎么走。
“谢谢姐姐。”陈镇道过谢,轻松的走进楼道,如果没有服务员给他指明,他还得去二楼一个个房间找。想想也是,这时的客人应该都已经吃完饭,漫漫长夜,接下来的活动是放松娱乐一番。
陈镇爬上三楼,走廊过道很安静,可能是因为今晚乡政府在此招待县里领导,招待所很重视,三楼的娱乐区里停止了对外接待其他客人,除了偶尔有某个服务员走动外看不到其他人。
做为乡里的明星企业,精神文明服务重要窗口,家和招待所的服客员招聘工作做得很好,都是从乡里各村挑选出的一溜水高窕女孩,身材容貌个个出众。特别是三楼五楼的服务员,让人好生养眼。
可能赶着下班,一路上陈镇碰到过两拔人,她们以为上楼的陈镇是这里的客人,都没在意,自顾自的谈论今晚的客人如何如何,陈镇在楼道口与她们错身而过的时候偶然听其中一个姑娘提到其中某某好色,具体他没听清说的是谁。
陈镇站在楼梯口装作若无其事的向两边看了看,整层楼只有一个房间发出声响,陈镇知道,那正是吴天明他们娱乐的地方。他悄悄的摸了过去,快速推门进了旁边隔壁的房间,里面漆黑,陈镇迅速脱掉外衣取下背包,从包里拿出夜行衣穿上,拿出窃听器放置在墙角,张着耳朵听起来,自从有心想在周小林事件上给他一个交待,陈镇早早的计划好一切,这些动作他已经演练过很多次。
吴天明他们的房间很吵,陈镇凝神屏息,不知道是里面声音太大还是窃听器有问题,听了好久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镇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当他着急无奈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音乐骤然停了下来,终于能听见人的说话声。
“吕县长,杨书记,时间不早了,今天辛苦了一天,叫大家早点休息吧。”陈镇听出这是吴天明的声音,看样子那边马上就要散场,瞬间提起全部精神,仔细张耳聆听。
“好的、好的吴书记,那杨书记、吴乡长,你们怎么安排的,先把书记服务好。”一个阴柔的声音接住吴天明的话,吩咐起人来。
“那好吧,我送书记去房间,吴乡长你送送吕县长,其他人由刘所长尹主任安排,一定要让县里领导住得舒服,住得满意。”见两位领导已经发话,杨松干脆的立马安排起来。接着房间里人声纷纷,大家相互亲热道别。
陈镇知道他们就要回房休息,背上包,快速出了隔壁房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五楼,好在招待所准备得早,怕打扰了贵宾,四楼五楼都没有人,连平时守在五楼的特服都不在。
特留的服务员和经理都陪在了领导身边进行贴身服务。陈镇趋机上了五楼,发现整个五楼只有四个房间,心里奇怪,这么大一层楼怎么只设了四间房。
陈镇不知道杨松他们会把吴天明安排在那个房间,在过道徘徊了一小会,直到四楼楼梯口已经响起脚步,还有低沉的说话声,来不及多想,快速瞟了一眼四个房间的铭牌,每面门上都贴有从001到004的字牌,都是简单的数字。看得陈镇一时懵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咬牙,迅速闪进旁边最近的002号房间。
陈镇一进房间,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黑暗中他打量一番,房间很大,是两室一厅的大套间,里面设施一应俱全,装饰得非常豪华,看得出招待所管理得很到位,里面一尘不染,用品全是新的。
开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镇一闪身躲进里屋,把房门掩上,只留一条细缝便于观察。
陈镇刚躲好,房间的灯亮起,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吕县长,您请进,今晚就委屈你在这里对付一个晚上。”
“呵呵呵,吴乡长,大家都是同志,别说那么多客套话,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以前年青的时候连乡下牛棚都能呆过,这算得上什么委屈,简直是天堂。就你们招待所这条件,比县招待所不逞多让。”另一个有点阴柔的声音。
陈镇透过门缝往外瞧,客厅里站着四个人,一个是吴长水,一个是今天下午在人前讲过话的吕县长,还有一个胖子和一个穿服务员套装的年青女子,陈镇猜后面两人应该是招待所的人。
这时他还能不明白过来,合着给领导按排房间住处还得按着级别来,002是县长,那吴天明还不得住001。
陈镇暗地里懊恼不已,自已小心再小心还是闹出了乌龙,钻错了房间,眼瞧着外面一伙人,也只得待会再伺机溜出去,现在只能在这老实呆着。
他直瞅着门外的情景,心里催促他们快点走快点走。
“呵呵呵,吕县长,以前吃苦才能换得今朝好日子,革命讲究先苦后甜嘛,如果县长住得舒服,咱们欢迎县长多来家和视察工作,我们也好经常聆听领导教诲,争取工作上更进一步。钱经理你说是吗。”吴长水说了通讨好的话,还随带着把旁边的胖子绕了进来。
“是的,是的,非常欢迎县长下来视察工作,我们做得不好的地方,服务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县长多批评,多提宝贵意见。”胖子钱经理连忙点头哈腰的附和着吴长水:“县长,这是小蔡,她今晚专门负责为你服务,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按墙上的警铃找她。”说完指了指门口的银铃,再把那名水灵灵的年青女子让到身前。
“县长你好,很荣幸为你服务,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小女子随时听从领导召唤。”小蔡莺啼般的声音推出自已。说话时不忘挠肢弄发的骚弄一番,直看得钱经理两眼发直,眼珠乱窜,肥肥的喉结上下滚动,瞧那架势,要不是碍着众人在场,说不定拍马扑了上去。
吴长水在后面看着捉急,心怕这死胖子坏了气氛,悄悄从后面踢了他一脚。钱胖子正看得起骚劲,突然吃了一痛,又不敢叫出来,脸上的笑容比吃了屎还难看,看得黑暗中的陈镇掩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