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的心中生出了些思绪,他想道:不管成败是否,他一生都要活在在这种眼光之中,哪怕为之付出生死的代价也不足惜。他终于认识到,过去的他,那样的他,活的是多么的卑贱而毫无意义。怪不得是个人就想踩他一脚,原来从前的他不过是粒尘土,是顽童手中一只蚂蚁。
而这个顽童的名字叫造化!
伍长看到早早起来站在戎卒队列最前面扛着军旗高大的陈胜,也有一点点触动。这个卑贱的农民不一样了,造化的点石成金的手指似乎在他身上起了作用,只睡了一晚上陈胜就成为了一个王。尽管伍长有权利杀掉陈胜,而不必上报,但是不知为什他被陈胜的风度迷住了。他甚至想道:“晚上该请陈胜一起喝酒,将来也许真的能用上他!”
伍长解下佩戴在身上的酒葫芦,仰脖喝了一大口。然后一边策马奔驰,一边大声命令道:“全军加速!”于是队伍发出了小小的骚乱喧哗,陈胜将手中的军旗高高地举起来,也大声喝道:“全军加速!”
于是队伍又恢复了平静与队形,开始大步的跟着秦军伍长的快马,放肆的奔跑起来。
伍长注意到这一切,心里有些嫉妒。他从军将近二十年,但是也没有这么快的上手指挥,而且指挥的这么好。秦军伍长不由的连续的策动坐骑,速度明显快了起来。
而众人也奔跑得更快了,仿佛双方是在赌气一样,也许实际上就是在赌气。
在夕阳下一支队伍在缓慢的前行,九百人的队伍。秦军校尉早已勒住了马,人们也跑得乏了。中午整支队伍并没有休息,大家只是随便吃了些随身带的干粮。此刻已经进入到了安徽境内,秦军校尉也变得愈发暴躁起来。
要是不能按时地渡过淮河的,这支队伍就有可能误期。误期必然会招来朝廷的惩罚,按秦法规定,全部都有可能被杀头。但是他看到全队缓慢地行进,却无可奈何。因为这两天赶得太急,人们累得无法继续快速的前进,校尉不得不命令全队休整,就在当地扎下营盘。
虽然还没有下雨,但是天空满是云霞,而且风却渐渐的冷了起来。
这是下雨的前兆,秦军校尉喝了些酒之后,看着天气不由得忧心忡忡。
但是这九百人似乎特别乐天,一听说休息就快活地扎下营来,还有人出去钓鱼。
照例由当地的县令安排校尉和他的十五六个手下的饮食。
现在已经到了大泽乡,大约明后天就能穿越淮河。要是不下雨的话。明后天就能穿越淮河,这样勉勉强强可以按时赶到渔阳。
陈胜最近赚了些小钱,那是秦军校尉给他的,他现在越来越倚重屯长陈胜和副屯长吴广了,因为一旦误期的话他要靠这两个人来安定人心,所以这才对他们二人施以恩惠。陈胜打了些酒,请吴广来商量。
陈胜说道:“这次恐怕要耽误期限了,耽误了行期大家就要全部斩首…”吴广不说话,低着头喝了口酒,点头道:“是!”
陈胜又喝了一口淡酒,问道:“那怎么办呢?”吴广看着陈胜含笑道:“不如跑了,散了,大家都自谋生路去!”陈胜叹了口气,说道:“跑?跑到那儿去!做强盗吗?不好!”于是吴广说道:“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我们只是群农夫…”
陈胜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地面上,说道:“不错我们是农夫,但是这又怎样呢?谁人不是农夫,或者农夫的后代。难道我们只配在地里刨活,被人像猪狗一样指派。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死于国事,做一番天地倾覆的大事业。”吴广一直在喝酒,听到这里也停下酒杯,慢慢的思索咀嚼起这话来了。
于是陈胜决绝的说道:“不如反了,与那些老爷们一刀一枪的拼个你死我活!”吴广听到这里,将手中的杯子捏得紧紧的,有些兴奋的说道:“说得好,兄长终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吴广全凭兄长差遣!”
陈胜于是说道:“六国中楚国最是无辜,就连楚怀王,也因为秦人的欺骗被囚禁致死。而楚国大将项燕仁心宅厚,爱护士卒,在这一带有很大的号召力。还有,我听说胡亥并不是秦国的长子,长子是公子扶苏,但他却被胡亥假借始皇帝的名义杀死。我们可以借这两人的名义起兵号令天下,天下一定能够云集响应。”
吴广兴奋的看着陈胜,一双眼睛闪烁出不可按耐的光芒。
于是,陈胜又将声音压低,对吴广说道:“你去,如此,如此…”
吴广听完了陈胜的计谋,起身便欲离去,但是仿佛是想起什么一样。他对着坐在地上的陈胜,认真地恭敬地唱了一个肥喏。
陈胜等吴广离去,一个人钻出营帐仰视着穹庐宇宙。此刻已经没有了一颗星星,就连一弯月牙也被乌云遮蔽,而大风吹得军旗猎猎作响。虽然天气还是有些闷热,但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农夫,他想道:“明天,明天恐怕要下雨了,真是天助我也!”
校尉到县里去吃喝了,于是有人趁机出去钓鱼,不能顿顿吃干粮,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钓了很多鱼,其中有一条鱼有五六十斤重。令这群朴素的农夫十分高兴,今晚可以大快朵颐了。
人们认真而快活的收拾着鱼,全营上一下都在快活的忙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于是大家都围拢了过来,原来又在那条大鱼的肚子里发现了帛书。
而且帛书上还有字,上面还用朱砂写道:陈胜王!
所有的人都被这个发现惊呆了,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自从他们这次出来,一路上不断地有关于陈胜的超自然的预兆。大家拿不定主意了,虽然只是半信半疑,但还是愈发的对陈胜尊敬起来。
有句话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在大家呆立当场,蓦然无语之时,会然传来陈胜和气而威严的声音,陈胜说道:“都在做什么呢?快些做饭,明天还要早起。不要迟误了期限,否则大家都要被杀头的!”
于是人们又开始了劳作,但是刚才的活跃气氛却已经不见了。大家默默地做着鱼羹,所有的人都在观察陈胜。陈胜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照旧的从容、豁达、大度。慢慢地营寨里弥散出鱼肉的香味,又过了一会儿鱼肉便煮好了。
没有谁提议,只有一个年轻的戎卒给陈胜打了一碗鱼羹,然后跑到在营帐外面一堆篝火旁的陈胜面前跪下,并且献上一碗鱼羹。陈胜并没有做过多的谦让,他只是郑重的接过鱼羹,然后在火堆前站了起来,用非常大的声音说道:“弟兄们吃起来,明天好好赶路,千万不敢耽搁了日期!”
于是人们默默的吃起了鱼羹,营帐里只有篝火熊熊。
不出陈胜所料,当天夜里便开始下雨,而且雨越下越大渐至滂沱。秦军校尉虽然酒足饭饱的回来,但是却着急的睡不着,他无可奈何的仰望着大雨中的天地,想道:“不知早上起来,这雨能否停止,这次恐怕要耽误期限了!”
人们也睡不着,面面相觑,大家都想起了秦国的法令:耽误期限者,斩!而且也无法安睡,因为大雨将营帐里面全部淹没了,在泥水中谁也无法睡觉。
秦军校尉派出一骑到前面探路,大家都在等待着那一骑带回来的消息。明天能走还是不能走,大家能活还是不能活,总之都要看老天爷有没有怜悯同情之心了。
不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前面发生了泥石流已经阻断了道路,不久县里也派人传来更加不好的消息,淮河决口了前面的道路完全断了。
这一停就是十几天,时间完全耽误了,这里离渔阳还有上千里的路。
大家都失去了镇定,互相吵架甚至斗殴。校尉也再不去县里吃喝了,天天在营帐里喝酒,喝完酒之后便找事打人。
现在戎卒们就算全力赶路,也不能按时赶到。校尉愈发的惶恐起来,因为戎卒有九百人,而他手下只有十五六骑。县里的土兵也大概只有相同的数目,一旦发生什么事,完全不能应付。所以校尉喝酒愈发的多了起来,几乎是从早到晚喝个不停,然后就找事打人。
但他对陈胜、吴广越发的客气起来,将来出啥大事恐怕能靠得上的就这两个人。
他天天拉着这两个人喝酒,尽管如此,他还是发现两个人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倨傲。校尉不由得暗暗发狠,想道:“得意吧!等到了渔阳,在与你二人好好的算算账!”
终于到了该摊牌的那一天了,人们都在恐惧中等的太久了,尽管看起来人们依旧的沉默无语。
这天校尉又派人去请陈胜与吴广。
刚开始大家还客气的推杯换盏,过了一会儿酒渐渐的上头,于是陈胜很突兀地说道:“现在已经耽误了日期,与其让大家去送死,不如让大家散伙吧!”校尉勃然大怒,于是戟指说道:“混蛋,你休要扰乱军心!”陈胜一脚踢翻了案几,呵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吗?为什么要大家去送死,这是九百条人命呀!”校尉气得发抖,于是转过头来对吴广说道:“快去取个军棍来,我要亲自教训一下这厮!”于是,吴广从营帐外面的兵器架上挑选了一根沉甸甸的军棍,走了进来。他笑盈盈的走向那个校尉,手中提着军棍。
大帐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或者说是所有的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事咋样收场!
校尉看着吴广提了军棍进来,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准备提了军棍亲自招呼陈胜。他的火气越来越大,因为到了此刻陈胜还是笑盈盈的坐在自己的座位前喝酒,甚至还从刚才踢翻的案几上找些没有落地的干净菜下酒。
吴广突然提着棍子,跳起来大喝一声,然后重重得给了校尉一棍子。校尉一声不吭的就倒了下去,其他的几个秦国军人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准备逮捕陈胜与吴广。这时人群中出来三五十个人,与校尉手下的秦军搏斗起来,还有人在呐喊:“反了,反了,大家一起把这厮们拿下!”这话提醒了人们,于是九百人一拥而上…
不久那十五六个秦军就被打的血肉模糊,不成样子。人们不仅要了他们的性命,还要作践他们的尸体。
人民一旦觉醒,就会变得义无反顾,而且残酷无比。
陈胜的军队还没有到,但是陈胜的那句话已经传到——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还有陈胜起义的事实极大地鼓舞了对于帝国心怀不满的人们。是的,反正是活不下去了,不如拼死一搏。
是的!将相宁有种乎!
陈胜、吴广很快的攻下了蕲县,然后向西运动攻下陈县。此时陈胜已经拥有车兵六七百乘(一乘配备七十五名步兵),骑兵千余,而步卒过万。
看到自己的力量在一两个月中如此快速膨胀,陈胜自己也掩饰不住的高兴,或者说有些骄傲起来。陈胜吴广于是商议,并且请来的陈县的父老一同商议。
陈胜要给自己一个名分,他要做一个王,一个出身于农民的王。
于是在与父老以及谋士共同的商议下,陈胜建国号张楚,自立为王。
势如破竹似的进军,与其说是攻打,不如说是接管秦的城市。
这种结果是陈胜和吴广也没有预料到的,他们眼中的那个庞然大物——秦帝国,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于是陈胜与吴广商议了一个乐观的计划,一个类似章鱼似的计划。
命令吴广为假王率军西征荥阳,命令武臣、张耳,陈馀北攻赵地,命令邓宗南下九江,命令周市夺取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