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让你这么待着。”始休放下筷子,闷闷道。
从刚遇见阿许到现在,阿许就总是一直忙碌着,从前才七八岁的小孩儿,成日双手泡在水里,没日没夜的洗衣服,那双手全然没有儿童的稚嫩柔软,都是褶皱伤口,实在让人不忍多看,他每每瞧见想起阿许的那双手,即便再好吃的花生米大棒骨,他都觉得是味如爵蜡。
那些子美味都是阿许的这双手换来的。
后来呢?
阿许从浣衣局去了慈宁宫,又去了三清殿,还有玉禅院。
阿许从浣衣宫女,变成粗做宫女,又变成师太的侍俾,身份几经更改,但说到底都是最卑贱的丫鬟罢了。
他的阿许,没有童年,没有稚气,没有嬉戏玩闹,更没有父母的疼惜爱怜,她只有没玩没了的活计,还有伺候不完的主子。
……
“阿许,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待着,待在我身边就行。”始休重复,一遍伸手覆在了轻许的手上,指肚轻轻摩挲着轻许手上的伤疤。
“始休,我小时候每天都觉得累,总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什么都不做,不用担心吃食活计,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待着,”轻许勾了勾唇,反手握住了始休的手,“可是啊,现在我发现原来无所事事混吃混喝竟比洗衣服采药草还要辛苦十倍不止呢,只怕若是再这么待下去,我都要闲出毛病来了。”
“……那不许你累着。”始休半晌才闷声答应。
“当然不会,从前是伺候人,如今是伺候自己,自然不同,”轻许心里开心,眉眼都含笑,“始休,你真好。”
……
轻许说想出门行医,始休思忖一番,觉得没什么不妥,阿许喜欢行医并且医术极佳,他是知道的,当下就让人在府里给轻许准备了这么一间药房,每隔几日,就有人给药房补充药材,连捣药煎药都有两个小厮负责,轻许日日出门的时候,身边还有三人跟着,只是轻许不知道罢了。
轻许其实很喜欢亲自挑选药草,再亲手分类切碎,就连捣药和煎药,她都不愿意假手于人,只是怕始休生气,所以很多事儿只得交给那小厮去做,但闲下来的时候,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始休后来也发现了,也没说什么,在前院忙完了,就跑到药房里头凑活,帮着轻许做活,渐渐地也认识了不少药草,从前最讨厌喝汤药的人,现在却一日都离不开轻许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草药味。
这一日饭后,轻许照例去了药房,始休又回了书房,南生则跟着轻许一道进了药房,药房的炉灶上一壶水正在吐着热气,轻许就坐在炉灶边碾着药材,灶火把轻许整个人都映得红扑扑的。
南生提起水壶,倒了两杯子热茶,递了一杯到轻许面前,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