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维钧看着叶嘉薇在一边尽是为难的样子,幽眸一沉,几步已是上前站在了两人中间,冷冷地开口道:“既然乔少爷是真的有事,我们自会替你照顾好母亲和弟弟。”转而对叶嘉文说:“叶少爷想要证实,跟着去便是,别遇到在乎的人便失了理智。”最后一句语重心长。
乔母一颗心早已挂在乔北身上,听闻聂维钧这般说,证明两边的事都误不了,自然很满意这个结果。叶嘉文乔南也没有意见,叶嘉薇见这般情形,也没有旁的做法,只得同意了。
而此时的沈府内,三个女人又是另外一场斗争。
蒋时宜静静坐在一张陈年的梳妆台前任丫鬟给她上妆,如同一个被人控制了的傀儡。
一身鹅黄旗袍的慕容雪芝正拿着扇子微微扇着风,满脸笑容地盯着镜子映出来的蒋时宜,语气里却满是嘲讽:“今儿这么乖?知道要见未来的丈夫满心欢喜了吧?”
又转过脸对坐在一旁的沈傲梅说道:“嘁,还以为有多清高,还不是像她那个狐狸精母亲那样一见有钱人便黏上去?”
沈傲梅面上的表情与慕容雪芝如出一辙,“母亲说的是。”她看叶嘉薇不顺眼,连带着看蒋时宜也是一副恶心的样子。
蒋时宜本来心里毫无波澜,一听那个女人嘴里吐出那样羞辱母亲的话,瞬间掀起了千层浪。难道有权有势便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自尊?难道有权有势做什么都是对的?然而碍于母亲还在她们手上,不敢怎么回应,只是堵住她那嘴巴还是有必要的。“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句话还是还给你们吧,老是翻一些陈年旧事出来打自己的脸,我也替你们痛。”
沈傲梅怒极反笑。
“你!”慕容雪芝一拍桌子,正准备开骂,被沈傲梅一把拦了下来。“母亲不必为这种人生气,等会有得她受。”
慕容雪芝疑惑地回望她,她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蒋时宜见沈傲梅这副神情,也料到她必定是有什么诡计,可惜猜不出来,心里纷乱至极。“今日我要见我母亲一面,否则你们别想我继续配合。”
沈傲梅扬起眼角,仍是那个笑,“可以。”
答应得这般爽快必是有诈,只愿千万别牵扯到嘉薇和嘉文哥哥,蒋时宜忧心忡忡地想着。
“小翠,好了没?”慕容雪芝不耐烦地催着给蒋时宜上妆的丫鬟,小翠只差唇色没有上,忙哆嗦着回答:“马上好了。”
“好了就赶紧去给我把蒋怡欣那个女人带过来。真是没眼看,梅儿我们走罢。”说完便牵着沈傲梅走了出去。
一出到门口慕容雪芝便忍不住开口问沈傲梅,“女儿,你方才说等会有得那贱丫头受是什么意思?”
沈傲梅微微勾出一个笑,眼角艳色更盛,显得几分妖媚。连慕容雪芝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禁看呆,她这女儿越发长开了,比起当年的她有过而无不及啊。
“据我在百善药行那边的眼线回报,今日下聘礼时,叶家少爷叶嘉文也将在场。”
慕容雪芝回过神,又是一番疑惑,“可是叶嘉文在与那个丫头何干?”
沈傲梅拿起她自己的扇子,慢悠悠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蒋时宜那丫头早已经跟叶嘉文暗中勾搭在一起不知道多久了。您试想一下,如果自己的未来丈夫和现任情人齐聚一堂,那场面会有多壮观。心爱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嫁给他人,这场戏,可是精彩得很呢。”
“原来那小蹄子本就与人私通,半点不落她母亲的脚步。不过别让她们见面太久。以免发生什么变故。”
沈傲梅又是一笑,“自然的,我办事母亲放心,不会误了戏的开场时间。”
蒋怡欣进来的时候,蒋时宜还在发着呆。她的女儿就穿着一件大红的喜庆裙子坐在镜子前,眼里却没有半点即将身为新嫁娘的欢喜。明明应该有属于她的自由,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却为了她这样一个母亲委屈至此。蒋怡欣忽然就掉下了几颗眼泪,滴在地上扬起灰尘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的决定却早已做好。
蒋怡欣轻轻走上前拍了拍蒋时宜的肩膀,她黑色的眼珠才恢复平时的清明透彻。见是蒋怡欣,蒋时宜立马笑开了。她们虽同时被接进府,却被人监视着,没说过几句体己话。“母亲,您坐。”说着便要起身让位。
蒋怡欣暖暖的手按下她的肩膀,不容她挣脱。“不用起身。母亲不累,整天都坐着,也没什么事干。”
蒋时宜一手搭上母亲的手背,两个都看着镜子,十月怀胎,还是母女连心,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蒋怡欣看着镜子里化了淡淡的桃花妆的蒋时宜,欣慰地笑了笑,“印象中你一直是个只会围绕在我四周,看着我裁衣剪布的小孩子。一不留神我家时宜便长这么大,都快离我而去嫁做他人妇了。没看过你将短发盘起来的样子,今日见了倒觉得挺新鲜,甚是好看。”
蒋时宜平时看着爽朗,在母亲面前却腻歪得像团子,她微笑着用脸去蹭母亲的手,“无论多大,我还是那个只愿意承欢于母亲膝下的小孩子,您也不准嫌我老。反正我多老,您也总比我大上好多岁呢。”她渐渐垂下眼眸,“如果可以,我还真的想一辈子不嫁呢。一直,一直陪着您,多好。”
她感受到母亲的手瞬间僵了一下,嘴上却扯出一个嗔怪的笑,蒋怡欣抽出一只手轻轻戳了戳蒋时宜的头,“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你总会遇到自己心仪的人,总会想与他共度一生。到时可就是你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
“怎么会呢?”蒋时宜笑着摇摇头,从凳子上转过身,双手扣上蒋怡欣的腰,又轻轻把脸贴了过去。母亲身上的清香一如往常,记得小时候她便问过了,为什么母亲整日与那些未经清理过的布料待在一起,身上还总是那样的香呢?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天生便带来的体香,永远那么让人舒适,平和。一闻到便自然而然放松下来。她说父亲也喜欢的,说这些时她的脸总是害羞到红扑扑的,虽然知道一个小孩子听不懂这些。
蒋怡欣今日穿的是一件深绿色的旗袍,很普通的双襟立领,然而近了看才发现那布料的奇特。上面用不同颜色的丝线绣了一朵朵祥云的图案,摸起来也是十分柔软,那些冰凉可以抵挡夏天的热气,看起来便是很高贵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