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双一触及她沉静的眼神,一下子也镇定了下来,“我马上去办。”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叶小姐要小心照料自己。”
叶嘉薇重重地点了点头,回过身跟王长风说道:“从现在起,我会在这里扎营,你我最好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否则……”说罢便转身去看病人,再也没看他一眼。
王长风被气得满脸铁青,也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凤仙楼对面的茶楼上,一袭黑袍的邢五正将花生往嘴里扔。
“闹事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是,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上次让你找的人,可以给他信号了,让他见机行事。”
言罢,楼下便气势汹汹来了一大波人。
戏台已经搭好,就等看戏了。
邢五一见带头呐喊的人便得意洋洋地笑了,“哈,原来带头的是德府的当家,他可不好对付。就算这次让聂维钧侥幸逃脱,也讨不到什么便宜。真是天助我也。”
凤仙楼因最近的事生意早已冷冷清清,也有一些伙计病了,没有来上班,整个茶楼毫无生机。聂维钧接到了店里的信,说有事要议,没想到来到之后,当值的李掌柜与他面面相觑,以为发生了什么。
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外面便传来阵阵的喧闹,有几个已经闯了进来。有个小伙计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看看李掌柜又看看聂维钧,“聂少,掌柜的,听说城东出了事,外面好像都是死去病人的家属……说要……说完讨公道!”
李掌柜心里一惊,“小廊,你赶紧带上人去堵住门口,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
被叫做小廊的伙计应了声是便要退了出去。聂维钧抬手止住了他,“不必,让他们进来。”
李掌柜担忧地望着聂维钧,他垂眸不做声,不过心理早已想了透彻。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接到消息前脚一来,后脚就有人跟上,看来又是一个策划得很好的诡计。“就算一时挡住了他们,他们也会去到聂府门口闹的。在这里解决便好,不必惊扰父亲。”
李掌柜擦了把冷汗,连声应是。几句话的时间他们便已经冲了进来。
“拆了凤仙楼!”一伙人风风火火地正打算将凤仙楼砸个稀巴烂。
却看见聂维钧端正地坐在凳子上,平日只是淡漠的表情如今像是蒙了一层冰霜,看起来更加冷俊无情。个个看见他这幅神情都开始有些畏首畏尾,有的甚至停下了动作。为首的德福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横眉怒目地指着聂维钧骂道:“聂氏酒楼草菅人命还如此淡定?不知聂少可是认为平民百姓就是蝼蚁,若你心情不爽,下脚一撵便可将人置之死地?”
群众听了稍稍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是高涨起来,有气不过的大声喊道:“就是!无权无势便该受到欺凌么?”
聂维钧淡淡一笑,“实在不知各位因何事这般迁怒凤仙楼,迁怒于我聂氏集团。”
“聂少就别装了,众所周知,引起这次瘟疫的猪肉正是出于凤仙楼,如何与你聂氏脱了干系?”德福冷哼。
“众所周知?有什么证据,我也可以说是德当家您传染的,这等无缘无故的攀咬谁不会?”
“你这是狡辩!”德福抖着手气道。
聂维钧神情肃穆,低沉的声音在回绕,“聂氏从来没有因为大家是平头百姓而加以蔑视或欺凌。相反,大家抚心自问,哪次出事有人请求帮助,聂氏有不施以援手的时候?!”
群众心里又是一阵纠结,确实啊,以前有什么天灾人祸,都是聂氏首先站出来赈灾捐款。虽不敢说聂少是个热心肠的人,但就以往聂氏的所作所为来看,至少是个正直的人啊!
“大家众口一词说源头出自凤仙楼,这个尚未得到证实的消息也值得拿出来闹?不过聂某自当全力追查,必还大家还逝者一个公道!相信在这里的大部分人,亲人尚在病中,有空在这里闹,还不如回去陪伴他们,在这里闹得再多,也闹不回一条人命。别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看病不仅需要医生,更需要家人的关心罢。”
被他这么一说,群众似乎态度也松动了下来,想想还在病痛中挣扎的亲人,心也软了不少。只是德福还有不忿,他的妻子已经化成了一堆灰,连尸骨都无存啊!怎么能甘心?!他回去守着谁?!还有谁可以守?!
只不过德福还没开口,李掌柜身边的小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凉又刺耳,笑到最后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众人的目光顿时都被他吸引住,这人莫不是疯了吧。
聂维钧看着他,嘴角一勾,终于要开始了么?
“我十三岁来到聂府当学徒,十五岁跟着师傅出来凤仙楼工作,如今十九。六年间不敢说看遍人生百态,但是像聂少,不,是聂维钧,你这样假惺惺的人,史无前例。”小廊恨恨地望着聂维钧,“明明知道做菜的猪肉是有问题的,你还继续让我们拿来卖!为了利益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吗?!”
小廊忽然又转过脸向门口的大拨群众磕了三个头,满目愧意,“各位乡亲父老,实在对不住,这时候才说出真相!对不起!”
额头磕在地板的声音同时重重地磕在了人们的心里。
“难道我们就应该成为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垫脚石吗?!难道就我们该死吗?!难道该去死的不是你们吗?!”
凤仙楼的骚动,叶嘉薇自然无暇以顾,倒下的患者越来越多,偏偏没人愿意给她诊治,只因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没有资格当大夫!
病人都很不配合,每个人都一副提防的表情。开玩笑,谁愿意把性命交到一个妇道人家之手。
叶嘉薇无奈,咬了咬牙便站到了中央的台阶上,朗声道:“大家且听我说几句!人命大过天,既然王大夫的药没有效,请大家相信我一次可好?”
有人在下面懦懦地应:“你怎么知道是王大夫的药没有效呢?”“而且如果是王大夫夫治不好的病,你一个小姑娘又怎么有把握治好呢?”
这种时候她也不愿推倒众人唯一的一个信念,不过不让他们知道其中的事态,焚烧的尸体将是一具又一具!
“你们试想一下,现在在重病区的病人是不是都服了王大夫的药?而病情稍微轻一点的则是没有服的?”叶嘉薇心里十分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