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落进了绣帕里,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风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身影竟有些踉跄。
慢慢地又过去了三天,聂风没有再给叶嘉薇带任何消息,她每天除了吃饭,便是回到后庭开始绣她的老虎。她想等到聂维钧来了,送给他一只好看的老虎,可是她绣了这么久还是只能绣出一只猫。说不定他来了又要笑她了。
想了想猫也没什么不好啊,起码够可爱。像极了别扭的聂维钧。
菊婶和叶雁大概也知道了消息,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淡。叶雁小心翼翼地跟叶嘉薇说话,她却像平常一样回答,话里反而多了几分俏皮。
但是越是这样,叶雁越觉得不妥,她都要急哭了,“小姐,你若不开心说出来便是,要不然哭也可以的。你别什么都憋在心里……小雁求你了……”
叶嘉薇疑惑地抬头,“为什么我会不开心?我很开心啊,为什么要哭?我只是把老虎绣成了一只猫。”说着她又叹了叹气,“果然绣活真不适合我,我还是应该拿刀去切人的肚子。聂维钧这厮肯定是要笑我的。”
“小姐……”
“好了,你别在这儿妨碍我了,要在聂维钧回来之前,我得绣好这只老虎。”
“小姐你别这样……聂少可能已经……”
“小雁!我不准你这样说话!”叶嘉薇严厉地喝了一声,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凶过叶雁了。可是她受不住别人说聂维钧的半点不好,什么不测什么生死的。什么都不确定为什么要去乱说?不能给她留一个希望吗?为什么连希望都不肯留给她?
叶雁看着叶嘉薇这样,不由得红了眼眶,“我知道了,小姐。我给你端个糖水吧,刚刚熬了汤圆。”
等到叶雁下去之后,叶嘉薇才像没了全身力气一样瘫软在地上,她撑得好辛苦,可是还是要撑下去,只要一天不确定他是生是死,她就一直等下去。
过了一会,她又重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绣花针,一针一线慢慢绣了起来。
又是一个无眠的深夜,都已经三天了,聂维钧怎么还不到?叶嘉薇白天从厨房拿了一坛酒,现在正坐在庭院里看月。那人以前也是这样,忽然出现在墙上。希望今晚他也会这样。
叶嘉薇拿出茶杯,一杯一杯斟满,一杯一杯喝下肚。可是今晚的酒特别苦,苦到她想哭。她可以感觉到冰凉的液体穿过食道落进胃里,引起一阵战栗,大冷天里喝酒,最刺激了。她未曾跟聂维钧在大冬天里对饮过呢,等他来了,一定要抓他喝上一杯。
叶嘉薇微微笑了起来,可是很快嘴角又撇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当日不硬扯着他一起过来?为什么他要那么大公无私?为什么为什么……叶嘉薇后悔,后悔死了。
她觉得他没有死,可是事实是不是这样,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现在已经三天了。他半点消息都没有,凶多吉少,这个词她不想用,可是不由自主会想到,她真想敲破自己的脑袋。
“你说过让我在上海等你的。为什么还不来?再不来,我就回广州找你了。我是这样打算的。”
内初冬的月朦胧得很,叶嘉薇心里有事,喝了几杯便有些醉意了,看着天上的明月越发模糊起来。一会笑一会哭,一个人把一部悲情戏本都要演完了。
身旁有人轻轻地喟叹了一声,悄无声息地解开黑色的披风,一把将她包住,她闻到熟悉的味道,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聂维钧,是不是你?”
她轻轻地问了出来,生怕破坏了这一个梦,是梦也罢,一晌贪欢又如何,只要有他在。
身旁那人沉沉地笑了出声,“是我,我回来了。”
叶嘉薇抬起模糊的双眼,不停地用手擦拭着,想将来人看清楚,“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呢。等到我都想回广州找你了。”
聂维钧看着孩子气的叶嘉薇,心里酸酸的,“我知道,我听到你说了。”
“你刚刚就在这里了吗?为什么不出来,搞得我都哭了。”
“是我不好,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想我。我该打。”说着,他抓起她的手,就着他的脸打下去。却在一公分的地方被叶嘉薇生生停住了。
“别打,会把我的梦打碎的,那你就不见了。”
聂维钧一愣,原来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手里将她拥得更紧,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她的清香扑面而来,还没回过神,她已经吻住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聂维钧一时有些不习惯,回过神便立即将主动权夺了回来,他托着她的后脑勺,然后尝到了她咸涩的泪。聂维钧顿时停下了动作,叶嘉薇却不依,哭得越发凶猛,“聂维钧,你别走,我不是故意哭的,我只是,只是太开心了。没想到喝了酒便可以见到你,早知道我便早些喝酒了……”
聂维钧摸摸她的头,“傻子,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有事明天再说……”
“我不要!”叶嘉薇一把打断他,“明天起来,你就不见了!你骗人!我要把这个梦一直延续下去!”
聂维钧叹息,一把抱起她,“这里凉,我带你去暖些的地方。”
“只要你在便好了。”
聂维钧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她,平日精致的小脸如今瘦得没有巴掌大,一开始那么嚣张的叶嘉薇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是那样的没有安全感啊。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没事的,我都会在。你安心躺着。”聂维钧带她回了之前自己住的房间,看得出菊婶经常打扫这里。除开少了一些人气,这里光洁得一尘不染。
聂维钧将叶嘉薇放到床的内侧,不留神竟被她一把扯下了床,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合在一起,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藏在衣物下面的曲线玲珑。聂维钧的呼吸一下子重了,他不是圣人,不是柳下惠,尤其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有反应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他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要了她,这样对她,对他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