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疾掠而去,一点声音都没有。云魔戴着山精面具,背负鬼头大刀并一壶箭,手握七宝弓,在后面飞空追赶。“侠客”飞动时真的太隐秘了,贝云曾经想模拟它不过效果甚微,贝云发现所有的声音皆是因震动发出,要想无声而过除非没有震动发生,或超出人的耳力捕捉范围。人和其他生灵的听力范围好像大不相同,人能听到的有些动物听不到,而有些动物能听见的声音,人却一点也听不见或听不清。
贝云观察过山洪来临前的生灵,发现他们跳岸并不仅仅是因为受到大地震动,很多时候更在于听到了某种人类听不见的声音,他做过反复试验,水中的鱼听力比人好几十倍,人还在岸十几步远处,鱼就已经能清楚听到脚步声,而不是用鱼眼看到。
想要有一流的轻功,这点功课还是要做的。贝云虽然不能像“侠客”那样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可是他发现越是软的鞋底儿,脚步越轻。贝云自然不会只在鞋上做功夫,也没必要。因为全身都会发出声音。他的做法是先将内息从脚下释放出将双足包裹,这样踩踏时相当于有一个气垫,比换双软鞋强多了。何况出脚要威力巨大,除了要内力深厚外,穿双金属靴子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他现在穿的靴子其实是特制的,有片片青铜甲包裹着的,本身重量在四五斤左右。
然后,贝云为防止衣物发出声音,影响自己飞遁时的隐蔽效果,他直接全身包裹上一层气流,不要太罡烈,包住就好。果然这样一来,虽不能像“侠客”那般诡异却也十分轻微了,除非是绝顶高手感知到他身体的能量,不然只靠听觉那多半只以为是微风或特小的生灵,比如雀鸟或蝴蝶之类的。可光这样,要偷袭“侠客”还是得靠速度制胜,想一步步挪到它身后还是难免被发现。目前来说贝云很满意了。和侠客一比,他的动静大约像只蝙蝠。
风呜!呜!划过贝云耳畔,贝云眯起眼,眼运寒光逆流入风。紧紧盯牢前面的“侠客”,在夜色中这还是很难的,幸好他速度比“侠客”快,不然真会跟丢。出风雨镇有小半个时辰了,他们一直在林子中飞行,看“侠客”的走向还更向镇子外围那最茂密的林子飞去。渐渐林子越来越深了,四周越来越黑了,枝叶密如浓云,光线弱的几乎看不见了,真不敢想在这满月如水的夜里,这林子竟然这样黑。
慢慢的,贝云闻到了积年的落叶腐烂的气味。林木变的高大茂密,排立如麻,风也透不进来。“侠客”飞几下便要放慢速度,以防主人跟不上它,毕竟它身量小更易穿行。周围很黑,气氛沉闷,这里是树的领地,黑暗中有小动物迅速蹿走,然后贝云感觉到潮湿阴冷,有发光的飞虫仿佛一只只妖魔的眼睛闪动。贝云向林子深处望去阴森森,有冷风吹出来。
虽然有寒光眼,可是太深处也看不清,目测能见距离在十丈以内,此时“侠客”回头看他时,两眼已经完全是两点金黄,黄的渗人。黑色小虫飞动算是供给的唯一光源,有时也有些古树暴露在外的根须,因为磷火的原因也发着绿盈盈的光。枯枝败叶的气味更加浓了,贝云向深处望了又望心想这是些什么人呐?他妈的钻进这么深的林子,什么鬼?
没飞几步,贝云停下了。因为闻到树林的气味,他落到地上,脚刚一踩上腐叶便有臭味渗出。太潮湿了,没办法。他抓起一捧叶泥往头顶一洒,任这些腐烂之物从头落下,于是浑身臭烘烘了,不过再将全身气孔关闭有如龟息,他的气息便彻底和黑林子融为一体了。凭经验这黑林地落叶愈百年以上,鬼知道有多厚,这样的林子不生出山精鬼怪,已经算走运了。一切弄好后,贝云示意“侠客”继续前进。
一株参天古木内,空旷如一个小广场,头顶是藤萝倒挂,偶有蝙蝠飞向树洞更深处。一群黑衣幽灵正围着一堆篝火休息。左右风使相对坐在篝火前,右使双眼冥闭,左使也是如此……。火光映照这些人脸色煞白,好生吓人。明显常年居于暗处,不见天日。事实上他们见天日,就是死亡之风吹拂而来之时。
左使忽然睁眼,两眼阴冷狠厉。火光在他眼中跳动,于是那黑洞洞的眼睛里仿佛跳着两团鬼火。右使似有所感也缓缓睁开眼“你也感觉到了?”
“对!这小子好像出风雨镇了。气味不浓,好像又断了,太谨慎了。”左使眼有怒火。
“真想不到风雨镇,竟然是王候领域,让那小子命大躲过一劫,水妖真没用让那镇主一招打的元神尽散。”
“是呀!好好的一出戏,出了这样的漏子。借刀杀人不成,那小子一定惊觉,干脆龟缩不出了。”左使提起血鸦笼,笼中三只血鸦“哇——哇!”的叫着,很是难听晦气。可听在左使耳中却如给他人送葬的仙乐。“若没有那镇主庇护,小娃儿你会觉得死了比活着好点……”左使咕哝着。
……
贝云追着“侠客”全力飞遁,大约又飞了一个多时辰,黑林子竟然出现一片开阔地,当贝云抬头时才发觉,不是出现开阔地,而是眼前一座山遮住了光线吧,阴影中少有树木能长大长高。月光陡转,有丝缕斜来,贝云一阵震撼!因为刚那座山竟然变成了一棵巨大的树,仿佛黑林树王,向上直入云端。古藤缠绕,树身的毛枝竟然也像周边的树一样粗。旁枝们横向生出里许远,简直让人惊掉下巴。向树身望去,现在倒能看远点了,贝云怎么觉得,这棵树背后还有巨树,仿佛林子终于要进入更魔性的一个层次。
冷风已经很透骨了,贝云不得不运内劲保暖。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去了,再深入点怕是会遇见些不干净的东西吧!?发现侠客停下了,而且生出警惕之意。贝云心中也生起一股如临大敌的感应,这是武者身经百战后的一种本能感应力。
“侠客”飞向古树,不见了。黑色的光线,简直阴森的要死,暗处有虫子发着幽暗的光,明灭不定的。好像有黑雾还是瘴气,贝云冷静向前看着,两目寒气更浓了。忽见“侠客”飞回来了,嘴上叼着一片叶子,正和之前叼回的一样,看来敌人就在前面了。
他悄悄的往前挪,并意念授意“侠客”帮他找警戒的人在什么位置。“侠客”再次无声的飞走了,只是这次飞的更高一点,它有夜视眼,贝云可没有,所以实在是比他强多了。暗哨什么的,最麻烦。虽然不习惯偷袭可也得适应。
……
贝云脚下有气流垫着,他集中精神五感放开,生怕踩响任何东西。前进了有几十步远,贝云感觉寒毛有点炸,看来这是第一个警戒红线。他有预感,再多走半步就会被发现。然后用心感应猫头鹰的位置,意念中的丝线指向一片黑雾,那里有一片藤萝。贝云本就对水流天生敏感,而风的流动和水是一样的,所以很多时候只要他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丝微变化。
于是他闭眼了,慢慢的感受到那个方位的空气有淡淡的涟漪散开,很微弱。因为他穿的黑衣服,又将气息掩盖,所以要找到他不易。然而贝云清晰感应到那空气涟漪在变化,身体也本能发出警兆。对方应该是发现他了,而且并未来及反应。就在离自己十几丈距离处,呼吸变了。贝云毫不犹豫激射过去,手爪一探“咯!”一声绵软的响声,对方未及发出任何动静喉骨被捏碎了。
贝云一手按住对方拔剑的手,另只手捏住对方脖子轻微一转,“咯!”又是一声绵软之音,将此人高位截瘫,所有动作两个呼吸内完成。贝云没敢用箭支,那样会有响动,高手一听便知。而他现在臂力过五百斤,以劲力震断对手要害就好,连罡劲都没敢用,那属极热型会推动风力的,考虑诸多还是隐秘点儿好。
“侠客”在头顶几丈处,贝云的一切举动它都眨着金黄眼眸看着。贝云不明白对手是怎么发现他的,按理说他对风的感应应该是超过一般高手数倍的,可是对方还是发现了他,只出手没它快。这也难怪,贝云毕竟是练出五重幻影的高手。以前主要亏在内劲,单单论武技因他天份独俱也算跨入大师级行列的。可那有何用,空有招式,只要被贴住内劲一吐便可轻易将他打倒,若非他身形灵动跳脱早死百次了。
贝云不知道的是,这些高手都是风域人,所习技艺便是感应风利用风。所以对风的感应应该在他之上,换了别人早被先手制住,正好遇见他这么个变数。贝云觉得是不是自己离的太近,所以被发现,看来要控制好距离了。
一击而就之后,他果然更小心。密令“侠客”继续找哨探,“侠客”直接飞入黑雾中。“不过是些小兵,既然他们老大沦落到要借刀杀人,可见对杀我并没把握,他们就更是小菜了。”贝云心中想着,不过手底下却越发谨慎起来。
对情况错误估计,是会带来巨大灾祸,贝云便是如此。他并不知道那个左使是被冷香暗算,负了重伤不得不暂时逃离,水妖之事不过是顺手借力。不过左使对贝云的估计也何尝不是如此。两个瞎子打架,自然是双眼一抹黑喽!看谁运气好,先踹进对方命根子。
贝云在猫头鹰的指引下,偷袭的格外顺利。一步步接近了那个树洞,然而树洞是在离地几丈处,一大堆藤萝遮好。当初左使一队人不过是到此地觉得怪异,四处查控无意识发现这么个好地方,左右只拳头大一片出入口外露,偶然有蝙蝠飞出。贝云没留活口,将人全杀了,这样一来在树洞口瞎晃好几遍不得其门。
最后发现猫头鹰往那里钻,贝云倒也看见有蝙蝠偶然飞出,以为这家伙是饿了要开荤。没理会,直接命令它继续前进,可愣是见这小子坐对面树枝上不动了,干脆还睁只眼闭只眼,心中大疑正欲意念交流一番,怎的忽感后脑阴风透骨,森森然心生大预警。自知不妙,猛然朝一侧蹿开却感到更加寒风透骨。果然“嘭!”一声万千藤条如股怒鞭,猛抽到自己后背,贝云直接飞扑出去口吐鲜血。
一群黑衣人随风杀到,个个远距离挥动刀剑,贝云感到身上数处阴风透骨,就地猛一阵翻滚躲身一棵矮树后,这一路无数树枝树木被刀剑之风生生斩为寸金飞屑,扬扬洒洒激射向自己。竟然有些许深深钉入矮树身中。贝云看这力道,心下大大的惊骇。这攻击好生眼熟也好生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