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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桓庾旧恨

桓玄和陶渊明等人跟随卞范之去审了鱼姬,那鱼姬受了些折磨,颇为憔悴,桓玄等人见其楚楚可怜,实在不想为难于她。但郡尹大人可不这么想,桓家是何等地位,桓冲又是何等人物,这正是个巴结的好机会,所以一心想立功,奈何腹中没什么筹策,要不是卞范之,也根本抓不到鱼姬。

桓玄也知不太可能审出什么结果,反倒担心郡尹大人立功心切,将其折磨致死,因而简单询问之后,便命人将鱼姬押回大牢,等候发落。此时望月楼的王老板进来为鱼姬说情,郡尹大人不敢决断,便问桓玄如何。桓玄只是摆摆手,说此事不可轻易了事,待查明事实再决断,并向王老板保证不对鱼姬施刑。王老板退出之后,桓玄等人也回驿馆。路上卞范之与桓玄交谈,卞范之说道:“桓公子,你可知这望月楼的后台是谁?”桓玄反问道:“卞先生知道?”卞范之小声道:“虽然我来京城没多久,不过倒也听说,这望月楼真正的老板是谢公。”桓玄虽有些惊讶,但细想也不奇怪,那谢安本就是风流名士,青年时便有挟妓韵事,只是在想卞范之此话含义。桓玄道:“先生莫非是认为这鱼姬刺我桓氏为谢公所图?”卞范之回道:“在下不敢,只是觉得这事蹊跷,那鱼姬显然身手不凡,即使如此,没有人撑腰,她怎敢得罪桓家?”桓玄虽然觉得有些道理,自己年轻也不太懂朝廷矛盾,但对于桓谢之间的敏感还是有些明白的,便说道:“先生所言可为一家之言,不可流传。以先生之学问,先生之韬晦,应知我桓家与谢家之间,不能起纷争。”卞范之点头道:“在下明白,只是心中所思,不敢对公子有所隐瞒。”桓玄笑道:“先生之意,我明白,自打上次与先生相遇,虽没有一句交谈,便觉得与先生似乎神交已久,以先生之才,这郡丞之职终究待不长,不如以后为我桓家出谋划策如何?”卞范之心中自是早已有此想,只是仍谦虚道:“在下智术短浅,哪里有本事为公子效劳。”桓玄停下脚步,郑重对卞范之道:“先生不必过谦,我桓玄交朋友,凭的是意气相投,先生若把我当朋友,就请答应桓某这不情之请。”卞范之这才道:“既然公子这番诚意,在下以后必当为公子肝脑涂地。”两人把手一握,甚是欢喜。这时陶渊明、冯该等人跟上来,桓玄将此事告与他们,众人都很高兴,尤其是陶渊明,他知这卞范之非等闲之辈,此后便有很多时间向其讨教了。

桓玄等人回到驿馆,在门口见一人影,很是熟悉,仔细一看,原来是小鱼。几日不见,这小鱼还是男装打扮,不过脸上似乎更多了些忧虑。桓玄让众人先进去,自己去找小鱼说话。

“小鱼,你怎么来了?”

“灵宝,我听说前不久你遇刺了,你可还好?”

“我到没是,只是我堂兄受了点轻伤。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听人说的,听说你们还抓了一个姑娘,不知现在如何了?”

“你说的是鱼姬吧?现在被关在丹阳大牢,等候发落。怎么,你认识这人?”

“她是我姐姐。”

桓玄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鱼点头,又说道:我不知道姐姐她有没有想害你们,这里头的缘由我也不知,我只希望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能从轻发落。”

桓玄自然是不忍不顾二人情谊,说道:“鱼姬姐姐也不像坏人,即使与我桓家有什么旧怨,也随它烟消云散罢了。你放心,我一定让她安然无恙。”

小鱼心中十分感谢。

桓嗣伤势也无大碍,与其父桓冲等人正在议事,桓玄坐下,桓冲问桓玄案情如何,桓玄回道无甚进展,桓冲见桓玄若有心事。桓冲说道:“这事先放一边。秦军在边境蠢蠢欲动,此前彭城反复遭到入侵,流民又起,陛下正在为此事烦恼。”桓玄听到流民,猛然想起庐山慧远大师的嘱托,便道:“叔父,此前途经庐山,见到了慧远师父,庐山也聚集了不少流民,慧远师父也为此事苦恼呢,您看是否可以在江州侨置郡县,安置流民?”桓冲道:“慧远师父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既然他有难处,我们自然应该为其出一份力,明日我便将此事奏与陛下。而彭城之事还是让谢安去处理吧。”桓嗣道:“彭城百姓南下,若无好生安置,定生盗匪之祸,谢安大人必有意将这些流民安置于北府军中,这样一来,谢氏力量大增,对我桓家可算不利。”桓冲道:“话虽如此,但眼下秦国才是祸患,北府军乃是扬州兵力之重,若不成器,何以保家卫国?过几日我便要回荆州,那边也不能松懈片刻。嗣儿,你要做好赴任江州的准备。”桓嗣道:“是,父亲。”桓冲又道:“灵宝,你是想去京口北府大营还是随我回荆州?”桓玄回道:“既也与谢瑍等人说好,这京口之行我也十分期待,叔父放心,灵宝不会闯祸,况且有大该元亮作伴,不会有事的。”桓冲对桓玄呵护之情自是不用多说,见其慢慢长大,也不得不忍心让其去适应这纷繁的世道,他是桓温的继承人,有朝一日定会肩负桓家之重。

众人散去,桓冲独留下桓玄,道:“灵宝,刚才见你若有心事,可是因为案情有变?”桓玄回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叔父。”便将小鱼等等一并说与桓冲,桓冲道:“既然如此,这事你自己做决定吧,以后这样的事你还会遇到更多。”桓玄又问:“叔父,到底是什么人与我桓家为难?”桓冲道:“我桓家乃晋室门阀,自你父亲掌权到如今我镇守荆州,我桓家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刚才提到的小鱼,还有望月楼的鱼姬,难道与庾家有关?”桓玄反问:“庾家?可是庾悦他们?”桓冲道:“正是颍川庾氏,庾亮、庾冰、庾翼三兄弟皆为人杰,他们的子孙倒是没几个出众的。十年前,庾冰之子庾希不满我桓氏掌权,意欲谋反,失败后被灭门,因而庾家视我桓家为仇人,倒也正常。”桓玄唏嘘不已,道:“原来如此,难道鱼姬是庾希后人?”桓冲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以后你多加防范即可。庾冰一支虽被灭门,但庾家势力仍不可轻视。眼下形势,不如将此事大事化小。”桓玄道:“灵宝明白了。”

第二日一早,桓玄便到丹阳大牢将鱼姬释放,将其交与小鱼,小鱼感激不尽。鱼姬是小鱼堂姐,本名庾琳,正是颍川庾氏后人,而小鱼更是庾希之女,只是小鱼年纪尚小,还不知自己的仇人竟就是桓玄的父亲桓温。那小鱼又是如何得知鱼姬消息的呢?原来二人姑母,也就是庾希的妹妹庾倩尚在人世,此前躲过一劫,隐姓埋名,拜入天师道,成为道姑。庾倩道号修鱼子,虽为女流之辈,但自小脾性却执拗得很,几年的道教修行,也不能消磨她心中的仇恨。不仅恨桓家,也恨庾亮那一支族人,恨他们为求生不敢与桓家为敌。庾倩一心只想复仇,却忘了照顾自己的侄女小鱼,导致其流落江湖,幸如今重逢。无尤观中,庾倩将庾家与桓家的恩怨告诉了小鱼,小鱼只觉茫然不知所措。以后还能与灵宝做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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