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的高爆弹射击,让达特2S的履带彻底断裂,被负重轮的动能甩飞到几十米外。
两边接地处的阻力差瞬间加大,让这辆达特2S彻底失去了方向。
它在地上回旋着,刮起十多米高的泥土,车尾随即撞到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整辆坦克差点翻过去,最终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停在斜坡上,它的最后一条履带也在摩擦中断裂,摇摇晃晃地挂在主动轮上。
周围传来了德军士兵的欢呼声,而作为欢呼对象的虎式将车头对准已经无法动弹的达特2S,然后开足马力猛地冲过去。
就像一个即将被猎人处决的受伤野兽一样,达特2S又开始动起来,它的炮塔转向虎式,炮口也竭力下压,不过因为角度问题,它的炮管也只能对到虎式的炮塔——
轰!
在这样接近的距离内,要射穿虎式的正装甲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开炮—击中这个过程仅仅在一瞬间,虎式的炮塔前方溅出只朝一个方向飞的火花,但却未见有跳弹的清脆声响——取而代之的是钢铁的沉重碰撞声。
这听起来不伦不类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因为除了跳弹和未击穿外,只有击穿这一个可能。
幸而虎式似乎并没有受此影响,它依旧马力满满,冲上斜坡——随即残暴地压到达特2S的身上。
树林中顿时传来钢铁的扭曲和爆裂声,随着虎式的开进,达特2S的车体和炮塔开始严重变形,炮管被压断,而它的炮塔顶部因为受不了差不多四万千克的压力,直接朝内部崩坏,让虎式沉重的履带折断了它的车体。
当虎式的履带从达特2S身上离开时,它的车体已经折断成两半,陷进土里,炮塔也只剩下半边还有规则的形状——若是虎王F开来,这家伙恐怕已经完全被压扁了。
这一次最幸运的也许不是虎式,而是在虎式后面的那个人和伤兵,他们没有被虎式剧烈的机动和炮塔转动而扫倒,那个装甲兵一只手扒着炮塔,一只手稳住担架,竟然奇迹般地度过了这段时间。
虽然说叛军还在零散地开火,可一个人都没有被打中,所以这应该是不大的威胁,杨雨晨这样判断了一下,随即离开了自己躲藏的地方,低头跑向那辆虎式的旁边。
她想看看,那一发没有跳开的炮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虎式正好调转着车体,所以杨雨晨一下子就看到了,一枚炮弹卡在虎式炮塔与车体的缝隙间,看起来口径似乎是70毫米,不过杨雨晨知道,这是增加炮弹穿深的次口径穿甲弹,120毫米的一部分只是它的外壳而已。
随着嗡嗡的声音,虎式转动炮塔,这颗倒霉的炮弹也随之掉到地上。
…
在虎式的车长和一些军官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开始了撤退。
虎式坦克选择了殿后,而步兵们则纷纷跑回一公里外的德军阵地里,整个过程就像二战时苏联毛熊们冲锋一样,只不过这些德军士兵没有被自己人射击。
大约十分钟左右,所有人都撤到了德军阵地里,而殿后的虎式在树林边缘开了几炮后,就很干脆地冲回了阵地后方。
在战壕里休息了几个小时后,一批运送士兵和弹药补给品的卡车来到了阵地的大后方,这是弗森德里克特地调来给第二突击队回去的,要把整个第二突击队装下来并不困难。
第二突击队在这一次战斗中阵亡了十一个人,而其他部队也有将近八十人阵亡,主要还是右翼的士兵伤亡大。
这些死去的士兵的尸体当然没办法运回来,不过他们的身份牌还是被一一扯下来了。
第二突击队的新兵有些无法接受,直到将要离开的时候,还有人在哭,在向同伴们倾诉着战争的罪恶与内心的恐惧。
这就是战争啊,每个国家的新兵谁不是这样成长起来的,经过了战果的提炼,剩下的就是精英。
1月27日的下午,一批卡车的物资被搬到了阵地的后方仓库里,而空出来的车,则再次作为交通工具,将经历了第一次战斗的第二突击队运回云境之城。
在即将上车的时候,杨雨晨看到了之前支援他们的那一辆虎式坦克。
那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车长正坐在炮塔上和车组成员打牌,时不时还发出欢呼声,杨雨晨轻轻地走了过去,大声地用德语说道:“车长先生!”
炮塔上面的那个戴着黑帽子的车长回头看了看,然后敏捷地抓着扶手跳下坦克,目光懒散地询问道:“怎么了?”
“那个……我是第二突击队的指挥官,”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感谢你的车组在战场上对我们的帮助!”
她低头以表敬意,然而眼前的车长却看着天空抱怨道:“其实我也不想来这里的,如果我的虎王没坏的话,哪里会沦落到这种地方来……”
“呃……那你……”
杨雨晨刚想把某个问题问出口,但又感觉不妥而欲言又止,不过眼前这个帅气的坦克车长看向杨雨晨,举起右手说道:“我叫胡尔瓦·祖佩,很高兴认识你。”
杨雨晨也同样举起右手,认真地回礼道:“我叫杨雨晨,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坦克王牌啊。”
祖佩笑了笑,没说什么,便转身一跃,抓住栏杆爬上了炮塔,继续与他的车组成员们打牌。
附近的第二突击队的队员们也都已经坐上了车,吴奇哲也在最近的一辆车上呼唤着杨雨晨,她暂时地无视了这些,转头看着这辆虎式坦克的编号,默默地记下来后,她终于迈开脚步朝卡车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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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7日的傍晚,他们终于回到了云境之城。
一路上的颠簸和摇晃使他们精疲力竭,要知道剧烈的震动会使人身体的各个肌肉自然发力,长时间下来是肯定会累的,但杨雨晨一点事也没有,就在所有人怨声载道时,她轻快地踢开夹板,跳下车去。
冬季是很早就天黑的时期,杨雨晨低头看了看手表,这才5点不到,被云层遮盖的云境之城已经如夜晚一般需要开灯了,虽然没有路灯,不过当有车经过时,还是会有一些好心的士兵打开手电筒照亮路面,带来更多的光亮。
路面是破碎且长满杂草的,附近的楼房也因为战争而残破不堪,有一些甚至让人以为即将坍塌。
这如同末日一般的奇异景象,就是仅仅不够半年的时间造成的。
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雪花,杨雨晨看了看,自己呼出的气也是白色的,而走到路边的一些地方,还有点脚底打滑,也说明气温已经在零下的范围内了。
■chuan当然没有这么冷,比起云境之城甚至还有点暖,也许是运动和战斗造成的错觉,但■chuan是绝对没有这里冷的。
杨雨晨也在出发前很自觉地为自己穿了三件衣服,把里面的丝袜换成了黑色的军官长裤,这样一来确实更暖。
附近的街道上有很多来来往往的德军士兵,一些街边的小商店也被德军强制改造成了修理武器和供应伙食的地方,杨雨晨一眼看去,尽是拿着饭盒边走边吃的悠闲家伙,这让她的肚子也开始饿了起来。
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跳下来了,在路边挤成一堆取暖,索性这些人并没有挡住人和车的行走,也没有造成混乱。
不得不说,杨雨晨感觉她把这些人压得太紧了,纵使她想更快的训练士兵,却也不太人性化。
于是她打开耳机,她也知道这些人的耳机是被动开启的,只要她一主动呼叫,他们的耳机就会打开——她用尽量低沉的声音说道:“有些事情我并不想给别人知道,但我现在一定要在这里说。”
这一句话说完,几乎第二突击队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在远处毫不起眼站着的杨雨晨,因为要识别她的声音简直太容易了。
“你们现在还没有正式加入进德军的战斗序列里,所以这时候还来得及,你们也经历了战斗,不想继续厮杀的,不愿留在德军的,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后方不远处就是解放军的部队……”
说完一句话,杨雨晨见迟迟没有人移动自己的双腿,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走吧,我不怪你们,这是你们的自由。”
终于,有几个人断断续续地离开了队伍,他们就像失败的人一样,低着头,放下自己身上的所有武器和装备,随即又脱下额外穿着的军大衣,还给了杨雨晨。
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开了,在黑暗的寒冬中显得格外孤独,偶有结伴的人勾肩搭背一起走,却又显得格外可怜。
杨雨晨手上的衣服在逐渐增多。
就在所有人以为再没有人会离开时,一个比较矮小的身影从队伍中走出。
是那个女的,也就是姓刘的那一位,刘立欣。
她将自己的枪放在地上,然后将装备连同军装一起脱下来,交给杨雨晨。
杨雨晨当然没有诧异的表情,而刘立欣稍微将脸靠近了杨雨晨,低声说道:“以后需要什么情报你可以找我,我应该知道。”
“嗯。”
杨雨晨轻轻应了一声后,刘立欣后退了几步,随即“啪”的一声敬了个纳粹礼,接着转身走向通往市中心的方向。
真是怪人呢……
杨雨晨这样无奈地想道。
她将衣服交给何家俊,让他送去附近的回收站点,而他们留下来的枪械,则是让人一把一把地背,反正这也并不多重。
“走了十二个人,现在我们剩下六十一个人。”吴奇哲走到杨雨晨的身边,看着经历了第一次战斗的新兵们说道,“还不赖,刚好够人。”
杨雨晨沉默了一会,仿佛有许多新奇的想法从她眼中飘过,而从她到处划动的右手来看,她应该正在演算着脑中的想法。
“呐,吴奇哲……”杨雨晨轻轻地开口说道,“你觉得我能让这支部队超越曾经的辉煌吗?”
“不可能了吧,这也许只有杨毅凌能做到……”吴奇哲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但他转过头时,却发现杨雨晨正在微笑着。
一束来自旁边的光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她粉红的嘴唇轻轻开启,说出了这么一句令吴奇哲永生难忘的话——
“我和他,是一样的。”
已然惊愕到无法形容的吴奇哲,只在脑中重复一个问题:“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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