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米蹬着精致的牛皮小靴子,拖着行李箱,顶着一对轰鸣不止的聋耳朵,仪态万方地走出银川机场。顾美景晃着两条长腿,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
方辰兮接机看见顾美景时很惊异:“美景?”
戚小米把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他,笑了笑:“你怎么这么惊异?你不知道吗,现在你们报社《走读西部》的专栏由美景负责。还有啊,美景现在是你影集的责任编辑。”
顾美景没看方辰兮,也没说话,径直朝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越野车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方辰兮拎着箱子神色复杂地看着戚小米,小米笑笑,挽着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说:“别发愣啦,快走吧!哎?我很奇怪啊,你说美景怎么就知道那是你的车?”
一路上,顾美景默不作声,方辰兮情绪飘忽。心思玲珑的戚小米想尽法子调节尴尬气氛,她拍拍方辰兮:“这就是西部之行的最后一站了吧?辰兮你准备怎么拍,美景准备怎么写,你们俩是不是应该先好好商量一下呢?做好西行的收尾,接下来重头工作就是出影集了吧?”
方辰兮没有说话,一直安静地坐在后座上看风景的顾美景突然对着窗外嘀咕:“我以为宁夏到处都是部落风情,到处都有穆斯林朝麦加方向虔诚朝拜。没想到这里被汉文化同化得不伦不类,通观街上戴小白帽子的,都是为了做生意,告诉大家这是正宗牛肉拉面。众人汲汲营营奔着温饱过日子,哪里都一样啊!”
方辰兮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说:“就以贺兰雪顶为主题吧。从阳春白雪到下里巴人,拍完了斑斓的风景再拍生活落到俗处的点滴。写完了城市的长足发展再写世俗里小人物的生活,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谁愿意为谁在炎炎夏日营造一个清凉雪顶?”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戚小米听,像是说给顾美景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戚小米善解人意地笑笑,转头问:“美景,辰兮的西部之行走了那么长时间,你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
顾美景往后座上一靠:“在西部之行以前我也很少见到他。”
方辰兮苦笑。
连续几天戚小米都在跟着方辰兮忙贺兰山的拍摄调度,顾美景不吵不闹也不多话,跟着他们去了两次,写了点东西。之后就是独自一人游走,白天出去逛宁夏—民俗风情、历史发展、世事百态;晚上回来写专栏—异域风情、繁华寂寥、家长里短。
方辰兮空闲下来时会悄悄跟着她,长腿姑娘背着硕大的包走走停停,望一望天,想想心事;咬一口糖葫芦,酸得弯了眼睛。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阳光强烈,她眯着眼睛把手搭在眼睛上。她从静宁街过南环路一直游走到了光华门,有时抬起相机拍几张照片记录走过的足迹;有时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一路慢慢晃悠,这家伙身体自带乐器,边走边吹着磕磕巴巴的口哨。方辰兮看着她在前方踏着荒腔走板的曲调走走停停,心里暖融融的。
休息日的时候,戚小米提议去附近的海宝公园转转。顾美景没说什么,拿了包三人一起出去了。
公园风景宜人,以北魏时期建造的一座海宝塔闻名。
顾美景看着这座历经沧桑的宝塔突然说:“这塔站在阿訇往来穆斯林云集的回族自治区,真是显得不伦不类,突兀可笑。这里的菩萨肯定很孤单,我们去给她添点香火吧。”
到银川以来美景是第一次主动和方辰兮说话,辰兮心里小小地震动了一下,轻轻笑了:“你从文殊菩萨的道场来,T市有那么多本土神佛等你膜拜,在家里你守着我们的龙泉寺大活佛义忍法师,也不见得你对他有多崇敬,这下反倒跑来回族自治区拜菩萨,你小心得罪安拉!”
顾美景勾勾嘴角浅笑了一下,径自往前走:“义忍老和尚修的那叫什么禅啊,世俗得很!还是老话说的好,外来的菩萨会念经!”
小庙门口停着一顶供游人赏玩的道具花轿。制作工艺非常细致,轿帏上面绣着金鱼闹荷花,轿身是梓木材质,刻了浮雕,涂了朱漆,精美华丽,像是一座熠熠生辉的佛龛。
美景被吸引了,玩心大起坐了进去。歪着头想了想,假装新娘子掀开轿帘甜甜一笑。
坐在不远处抽烟的一位大叔突然站起来朝着她大喊:“哎呀,没交钱就坐上啦,坐花轿是要收费的!”
美景一听,一溜烟就跑。方辰兮举着相机一脸含笑地看着她渐渐跑远。
戚小米拿着两瓶水走过来,看着远处的方辰兮和顾美景,心里突然酸酸的:只要有美景在,方辰兮眼里的戚小米就永远是个路人甲吧!
一片孤单的云彩在小米头上闲闲地飘过。
戚小米想起有一次自己提议去拜佛,方辰兮也是这样好脾气地调笑:“戚老师不是主修哲学吗,怎么讲唯物论的人有事也要找神佛帮忙?”
小米认真地说:“柏杨先生说过,神佛都很忙,不可能随时摆驾下凡亲自为亿万众生解决麻烦。他只要给我方法论就行,我让他看到人类的智慧呀!”
方辰兮笑了,揉揉戚小米的头:“哦!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科学信迷信呀,不知道小米妹妹想求什么呢?”
小米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坚定地说:“姻缘,你知道的。”
爱情真神奇啊,在追爱的过程中,专业信仰唯物论的戚小米竟然开始怀疑专业,而相信神佛了。
辰兮愣了一下,有些慌乱地转开眼睛,故作糊涂地逗她:“这样啊,那小米妹妹一会儿求神佛的时候别忘了报上姓名和身份证号码呀,求佛的人太多,免得佛祖记混了。”
方辰兮怎么能不知道,爱情里的女孩子都是宿命论者,都相信缘分,即使淡定理智如戚小米。因为,她首先是个姑娘,其次才是个大学唯物论讲师。
逛完公园三人一起去看新上映的《冰河世纪4》。
影院里气氛很好,孩子的笑声一浪一浪。电影里,桃子暗恋的英俊的猛犸象向她表示了好感。美景站起来说:“你们俩先看,我出去透透气。”
美景一走,戚小米转头看方辰兮。忽明忽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漂亮的鼻子,他长长的睫毛心不在焉地眨动着。
戚小米把头靠在方辰兮肩上轻轻说:“辰兮,《冰河世纪1》上映的时候我和美景才多大呀,你带我们来看电影,我俩乐坏了。现在都到《冰河世纪4》了,我们从曼尼和艾丽谈恋爱一直看到他们的女儿桃子谈恋爱。所有的事情都会尘埃落定,我们的故事又将有怎样的结局?”
方辰兮沉默了,过了很久才说:“小米,对不起……她一出现,我用很长时间催眠的那根神经又轻易被拨动了……”
戚小米的眼泪无声滑落:“我知道,你眼里永远就只有这么一处美景。这么多年了,我的暗恋早就变成明恋,巷子口拉二胡的盲人也看出我的感情了,只有你还不知道。”
方辰兮伸手轻轻搂着她:“小米,对不起,我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在机场时,你问我美景怎么知道那是我的车,是因为那辆车是她喜欢的款式啊,她以前老指着汽车杂志怂恿我快点买辆车吧,就这台越野!可是现在车是有了,她却离我总是那么远。”
小米轻轻推开方辰兮:“我明白。美景那么敏感,一直以来她以为咱们俩在一起了,咱们俩说话时她永远不插嘴,她总是走在前头让咱俩相处,现在她又故意给咱俩制造气氛。”
方辰兮叹口气:“不,小米,即使没有你,我和她之间也隔着千山万水。只是对于你,我亏欠太多。”
小米轻轻摇头:“我和美景这么多年的朋友,从小我和她就喜欢跟着你,做你的小尾巴。你一直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真的!爱情不讲唯物论,是唯心的,喜欢谁就是谁,我理解。”她故作轻松地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事,我出去透透气哈。”
从影院出来,顾美景四处晃荡,街边一家酒吧的招牌射出昏黄的光,美景被吸引住了。
客人不多,吧台里一个青年正托着下巴发呆,看到有人进来,他有点意外。进来的姑娘长得挺秀气,穿了一条高腰长裙,黑白的植物印花蔓延在粉白色的裙子上,与她的百慕大款式的凉鞋非常搭调,整个人感觉很闲适飘逸,但是她的身上却带着点无所事事的落寞。
青年看着她慢慢走近吧台,笑着问:“你好啊,吃过晚饭没有?”语气像一个熟络的老朋友。
美景诧异:“你不问我要点什么?”
那青年一脸了然:“你会点一打啤酒。”
美景摇摇头:“小时候有个人教我背诗,有一句是‘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他说女孩子喝醉不好。”
那人笑笑,递过来一杯浅蓝色的液体,里边浮着一片被雕成星星状的柠檬片。他眨眨眼神秘地说:“这杯酒有关爱情。你看它像不像是夜空里缀着的一颗星星?它的名字叫—唯一。”
顾美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点点头:“是像爱情。入口清冽醇香,过后留下微微的酸涩。名字也很应景,完全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那人托着下巴研究地看着顾美景。
美景挑挑眼睛:“我敢打赌,穿这么风情万种的长裙,走这么吊儿郎当的步调,我进来时,你认定我是个正在失宠的闲散二奶要借酒浇愁,所以你断定我会点啤酒。”
那人无奈地摇摇头笑了:“好吧,闲散二奶。教你背诗那个人是你的金主么?你在为他难过?”
“不,他是我小叔!”顾美景低头把玩手里的杯子,“你说,一个编辑,无事写点风花雪月的故事,经常为每个角色安排结局,却不能主宰自己的结局,多可笑呀!”
那人笑笑:“那么你说,一个酒吧老板,每天目睹各种甜蜜或苦涩的爱情,可是看了很久的爱情却始终没遇见自己的爱情,多可笑啊!”
顾美景眯起细长的眼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难怪这间酒吧叫遇见!好吧,再见,期待下一次遇见。”
“好敷衍啊,都不问我叫什么,还说期待下一次遇见!唉!又是个很轴的姑娘,心里装着一个人,眼里就没有任何人了!”那人看着美景的素色长裙融在夜色里,慢悠悠道,“我叫冉凌志,长腿妹妹,你呢?”
门口的风铃轻轻响了,冉凌志回过神来对进来的客人笑笑:“晚上好!”
戚小米走到吧台坐好,摘下头上的巴拿马小礼帽放在一边,斩钉截铁地说:“来一打百威。”
冉凌志笑了:“刚刚有人说了,女孩子喝醉不好。所以,我推荐本店新品柠檬姜茶,十分醇香。”
戚小米叹口气:“不了,百威。我刚刚被喜欢的人发了好人卡。”
冉凌志眨眨多情的桃花眼:“你说话淡定理智,坐下的样子也那么有仪式感,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伤心人我还没见过。你真伤心吗?”
戚小米看着他,很不耐烦地撇撇嘴,冷笑一声:“最不喜欢你这样的人,玩一点附庸风雅的情调,干一些华而不实的职业,手里有点闲钱,长得还算周正,就自以为是情圣了。看着每个姑娘眼里都是诉不完的情意绵绵,道不完的欲语还休。我要你管么?”
冉凌志笑了:“这样漂亮的姑娘却这么没情致,到酒吧买醉都要做出一副万事了然于心、仪态万方的样子。”他像是故意逗戚小米生气似的,含情脉脉地张开双手,“打铃(达令:亲爱的),你需要个宽厚的胸膛,不需要逞强!”
戚小米冷笑了:“怪不得这里叫遇见!原来是一种卑微的祈使句,求回头客呀。来这里的客人都不想再遇见你了吧?拜拜,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要遇见!”
门口的风铃被戚小米甩门的劲风拍出慌乱的声响,冉凌志自言自语笑道:“这样就可爱多了嘛……我很期待下次的遇见呢!”
戚小米气呼呼地走在大街上,她努力平复心情,抬起头来看星星,又伸着手去摸自己的脖颈和锁骨,突然被自己这个顾影自怜的动作吓到了。
她自嘲地笑笑,去包里摸手机,摸了个空!皮包呢?她两手空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眼睛高光一闪,甩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往回跑。
门口的风铃杀气腾腾地响了,一股罡风迎面扑来,进来的人恶狠狠地盯着冉凌志。
冉凌志笑了,把一款宝蓝色的包包推到来人面前:“您老火气倒不小!我还以为你故意把这款Samantha的经典款皮包留在这里给我做定情信物呢!”
“一看就是登徒浪荡子,女人吃穿用度都研究得这样透彻,连包包的牌子都看得出来啊!”小米对他冷嘲热讽。
“啊啊,过奖,过奖。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有一些奇怪的癖好,比如收集女人的鞋子啊,内衣啊,包包啊,所以对这些比较关注……”吧台里的青年一脸欠揍的笑容在那里絮絮叨叨。
小米警惕地看着他,这家伙又在想着怎么捉弄她了吧!她非常生气,“哗啦啦—”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吧台上,连钱包里的东西也都翻出来了,她恶狠狠地打断他的絮叨:“既然遇到变态,我要好好检查一下,我倒要看看包里有没有被塞进去什么麻醉剂啊,跟踪器啊……”
吧台里的痞子愣了一下,突然凑上来贴着她的耳朵神秘地说:“你做得对啊,或者还有可能被下了蛊虫!苗疆的蛊虫你听说过吧,真是万分可怕啊,被下了蛊的人听说会有各式各样的怪状,大小便失禁啊,随意吐露真心话啊……”
“凌志,你够了,贫不贫啊你!”一个圆脸的女子突然打断了冉凌志的话,她走过来一边责怪冉凌志,一边歉疚地帮小米整理东西:“对不起,我是这里的店长。实在是抱歉,凌志他并不是故意捉弄人,他就是嘴欠……”
看着小米生气的样子,冉凌志笑着对她眨了眨眼。小米胡乱把东西塞进包里气哼哼就走,没搭理他。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倒霉?没人爱,又被一个痞子调侃,天下还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么?微凉的晚风在树梢嬉耍,戚小米狠狠踢着路旁的小草。走着走着忽然笑了:刀枪不入的淡定姐戚小米什么时候变成一只雄赳赳的斗鸡了?
开车回家,方辰兮一路苦笑,这么欢快的电影竟然看得大家都去透气了。
汽车音响里传来小F4糯糯的歌声:“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方辰兮失笑:这么小的孩子在电波里寂寞地唱情歌,还真有趣。回想自己第一次见美景,她那时也是只有六七岁吧。
也是这样一个初夏时节,方辰兮和妈妈坐车去顾伯伯家,那时方辰兮才刚上三年级,妈妈和研究所的顾伯伯结婚了。妈妈说,顾伯伯很可怜,他的儿子和儿媳遇空难双双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小孙女相依为命,我们一定要对他们好。辰兮点点头,顾伯伯儒雅可亲,他给辰兮做各式各样的模型飞机,辰兮很喜欢他。
方辰兮一下车就看见顾伯伯站在门口朝他张开双臂:“欢迎小辰兮。”妈妈朝着顾伯伯吟吟地笑了。
像个树熊一样黏在顾伯伯腿上的小遗孤探出小脑袋怯怯地说:“奶奶好,小叔好,我叫美景。”
方辰兮的鼻子酸酸的,逆着时光,他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他看见小学生美景穿着方妈妈做的小棉衣慢慢地在雪上走,乳白色的棉衣很厚,她走得十分小心,像个肉滚滚的小包子。她走过来抬起头看他,黑眼睛湿漉漉的,她小心翼翼地来牵他的手:“小叔,我怕滑。”
他看见中学生美景光着脚丫在小水塘里嬉水,长胳膊长腿,面目柔和。手里掬一捧清水,里面一只小蝌蚪在慌乱地甩尾巴,她朝他甜甜一笑:“小叔,小蝌蚪嗳!我们快把它养起来吧,说不定哪天它就变成青蛙王子啦。”
他看见大学生美景和自己在院子里下棋,手气不佳连连败北,一会儿气鼓鼓,一会儿扑上来搂着他的脖子耍赖:“小叔,再让我三子儿呗……”
那时,方辰兮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摄影师,各地飞来飞去地拍摄。每次一听到辰兮要回家,美景早早就开始倒计时。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反而急匆匆蹦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奶奶,就说我睡着了哈!”
辰兮好笑地走进房间:“笨丫头,叫这么大声,邻居都听见你没睡。”
床上的笨蛋眼珠子转了转,睫毛一动一动,不死心,继续装睡。
轻轻伸出冰凉的手探到她脖子里,她一个激灵跳起来大喊:“奶奶,你看小叔,他又冰我。”
辰兮吓一跳,急急地去捂她的嘴:“哎哟,姑奶奶!别喊啦,我投降。”
美景不好意思地揉揉脸:“嘿嘿,等你好久啦,怎么才回来?”
辰兮情不自禁张开双臂:“美景,来,抱抱。”美景细瘦的胳膊紧紧箍着他,辰兮忽然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不是美景,而是一辈子!当时,他被自己的感情吓坏了,冷静下来后只能落荒而逃。
方辰兮的眼眶湿了,和着电波里的歌声轻轻唱:“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拍摄工作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戚小米没去片场,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一路走来,雪山、沙漠、丘陵、盆地,过程有艰辛,有欢笑。她手上戴着方辰兮买给她的绿松石手串儿,在阿坝的时候辰兮和她几乎把身上所有能捐的都捐给了那些穷苦的儿童,唯独就留下了这个手串……她陪他在青海湖等待候鸟迁徙,他们趴在草丛里拍摄日升日落,原野茫茫,那刻她竟有一瞬间地老天荒的感觉……可是无论她怎么营造这个美梦,却始终走不到他心里,现在这个梦终究是要醒了。
夕阳把戚小米的影子拉长得细瘦伶仃,路旁算卦的大爷一脸笑容可掬地不停地问:“姑娘,要问卦么?”
小米不理他:问什么卦,再问也是个路人甲!主角的欢喜忧愁有人关心,自己这样一个路人甲的感情谁理解啊?
一个人走过来坐在戚小米旁边,小米抬头,正对上酒吧痞子老板的一对桃花眼含笑弯弯。
“是你?”小米皱了皱眉头起身要走,被冉凌志一把拉住。
冉凌志朝算卦的扔过去二十块钱,指指小米又指指自己笑道:“大爷,我们俩,说几句好听的呗。”
大爷说:“二十块钱买一个好梦,太便宜,不干。”
戚小米被这俩活宝气得哭笑不得:“大爷,你还挺有职业操守哈。”
大爷翻个白眼收起钱:“小伙子和姑娘姻缘天成白头到老。”
戚小米气得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冉凌志一脸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跟上来:“哎,你别走啊,我有话要对你说!”
戚小米转过身来站定。她皱着眉,自上而下打量他一番,不屑地嗤鼻。
冉凌志笑嘻嘻地欲张口,小米翻个白眼抢着说:“我和你没话说,你离我远点!看见你就倒霉!”
冉凌志还想辩解点什么,她钻进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地走了,凌志追着车子大喊大叫:“哎,你别走啊,听我把话说完啊,我是真有话要和你说啊。”
出租车才不理他,冒出一股嚣张的黑烟扬长而去。冉凌志摸摸鼻子,疑惑地自言自语:“难道,我真有这么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