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的胸前衣襟半开,依稀有着些许金色的光芒,隐隐从里面流泻出。童颜不经意间一瞥,看见了自己不该看的,瞬间羞红了脸。
还好光线不是很强,慕容轩没有注意这一抹诱人的娇羞,童颜忍不住好奇,问道:“你这里,在发光?是什么?”
慕容轩低头看向胸前,“拿出来看看吧,本来也打算要送给你。”
在慕容轩分神的片刻迅速挣脱,这才侧身躺着。
良久,童颜没有动,忽略了那无限春光,只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继续盯着那一小片光芒。
慕容轩径自抽出系着鳞片的线,一种奇异的光芒瞬间充盈了整间屋子,这是一种幽幽的绿色,湖绿色。
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荧光,那么,这究竟是什么?
她把这颗通透的鳞片拿在手里,这鳞片比一般的鳞片都大些,却是难得通透,打了孔,金色的光芒隐隐流动着,显得格外魅惑。
窗外月光清浅,在这光芒的映照下,童颜只觉面前慕容轩棱角分明的脸分外魅惑,几欲让人招架不住。
低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这个叫做玥珠,据说是上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深海里鲛人的泪珠。”
一抹幽绿的光散发出来,童颜低头看时,却是一颗珠子,像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那尾金鱼借着玥珠的光芒,一点点蜕变成了一条和金鱼一般大的人鱼,缓缓地伸了个懒腰,理了理长发。像是渴求着空气似的,贪婪的吸收着那幽绿的光芒。
童颜努力克制住内心的那份悸动,把玥珠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个遍,而后才难以置信地问道:“送给我?”好像很贵重的样子哎,这样收下真的好么。
“嗯,这是朕自小就带在身上的,如今,便送与你,算是……”定情信物,朕一直觉得,没送件定情信物给你挺遗憾的。
这个遗憾,现在弥补了。
慕容轩没给童颜思考的机会,摘下玥珠套在了童颜纤细的脖子上,最后还满意的勾勾唇,邪肆的笑着,借着幽幽的光,童颜看清了他脸上得意的神情,一副先知的样子,看着就很欠扁。
“我还没有同意呢!你怎么能这样……”霸道的不像话,人家还没有考虑好呢。
慕容轩笑笑,欺身而上,“夫君哪样?娘子倒是说清楚啊。”尾音上扬,慕容轩薄唇微动,蛮横的想着,戴上了朕的东西,以后就是朕的人了,休想逃走!
逃走?有这个可能性。嗯……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头大,想到她随时都可能从自己身旁溜走,他就很不爽!从头不爽到脚!
于是想着,得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才是,最好是能有个孩子,这样的话,她再想走也走不成了。
童颜觉得自己是真的拿他没办法了,这该死的皇帝,总是该死的这么厚脸皮!肉麻!不像话,现在还敢对她动手动脚了是么!
总欺负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弱女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明天开始,不要出宫,乖乖在未央宫等着朕。等朕来找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难道是——
“皇上,难道明天就要……”清君侧了吗?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你明天,后天,反正这些天都不要踏出未央宫。过些日子,朕会来找你。”
慕容轩难得安静下来,安安静静地侧身躺着,轻轻拥住童颜,说着一些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的嘱托。
“皇上,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吧?”千万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否则我一定会恨死你的。
“一定。”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拒绝朕才好。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安,慕容轩双臂紧了紧。
“以后只有你我的时候,不必叫我皇上。”
童颜愣了愣,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待要问,却又觉得点破了反而没什么意思。也许就是不想她疏远他吧,童颜知道他一直都很期望她的亲近。
可是让她怎么能撤下心防呢,他是王,睥睨众生;她呢,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本来就不该有任何交集的。
是命运的经纬线不小心出现了错乱,才会有这场荒唐的邂逅。本也不是不可以将错就错的,可是,她做不到——为了一个男人,一辈子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一辈子委曲求全。
她问过自己的心,为一个人放弃整个世界?她做不到。她不要浪费美好的青春来玩儿什么无聊的宫斗;也不要委屈自己,即使她很爱很爱那个男人。
但,现在,情况似乎愈发不受控制了,她也会不自主的想要靠近他,想要感受他的温度。这样的认知让童颜有些沮丧,第一次面对一份感情如此纠结,她又怎会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还是不知究竟该怎么办——是坚持?还是……
“在想什么?”
半天没有听到怀中人的声音,还以为她睡着了,低头一看,她还在轻轻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极了蝴蝶的翅膀,竟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皇上,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啊!
呵,或许,人,就像深海里的两条人鱼,其实都是渴望互相碰触,互相取暖的。尤其,是面对自己心爱之人的时候。
“叫我轩,或者慕容轩,二选一,不准有其他称呼!”
童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厮果然有皇帝病,习惯了掌控,霸道的不像话。
“慕容轩——”
“嗯?”
“慕容轩?”
“嗯。”
“慕容轩!”
“……”
慕容轩无语,“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说,不要一直叫我的名字了好么……”
“慕容轩——”
“嗯?”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而已。”想看看,帝王的名字和常人的,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看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哼,左右也只是个名字而已。
“……”某人差点吐血,喊了这么久,就只是想喊他的名字,而已?这女人今晚是吃错什么药了?
不明就里,不过,被她这样一直叫着名字,竟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唔,这样的感觉好像还蛮不错……
所谓的幸福么,其实也没有多遥不可及,不是么。
翌日清晨,童颜醒来的时候,慕容轩早就离开了,身边的位置早已冰凉一片,没了温度。
和往常一样,起床梳洗用膳,然后练练字,看看书,逗逗那条金鱼。只是不知道外面究竟乱成了什么样子,如果他失败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随手拿起一本书,是他送的《乐府诗集》,其实童颜从前对这种偏典雅一些的书是没什么感觉的,以前中学时也有学过《孔雀东南飞》和《木兰诗》,但她都不是很喜欢。
以前不喜欢,现在固然也很难喜欢上,她无聊的翻着,不经意间翻到最后几页,忽然发现上面竟有些不属于这书的字迹,那是——慕容轩的笔迹。
打开,细细地看,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慕容轩略带洒脱不羁的字迹——
【长相思】
窗外风雪疏狂,帘帏瑟瑟冬声。红烛泪尽更漏断,灯花微凉人未眠。
长夜难寐,披衣卷帘望,风雪凉薄入骨寒。添一笔,锦书难托,相思一夜梨花开。
想不到,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洒脱不羁里透着一股风流。童颜笑笑,想不到慕容轩倒也文采斐然。转念一想,不会是每一本书上面都有一首词吧?
找出所有的书,一一翻看,果然不出所料,大概,全部都是那四个月里写的。几乎全都是写的相思,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原来他一直都在想着她,去长乐宫也从未住下过。
透过字里行间,她似乎看到了寂寥寒冷的深夜里,他寂寞孤独的身影,置身在茫茫的雪地里,该是何等的孤寂方能够令一个帝王这般,她童颜又何德何能。
虽然,他明明可以去找其他妃子的,但是他没有。
为了一个未知的未来,就这样放弃了现有的安逸。原来,他做这一切,也并非是完全为了他的江山……
不论是真是假,总之,童颜这次是被感动到了。不知不觉间,内心厚重的壁垒在慢慢消弭。
与此同时,朝堂外是一片混乱。
“皇上放心,臣一定不负所托!拿下叛贼——”
慕容轩默然而立,他知道,温承祐不会让他失望。此次国宴,本就早有计算,他要先除去宰相与左丞相一伙人,过些日子才是宫氏一族。
“侄儿,叔叔来赴宴为你庆祝生辰,你就是这样对待叔叔的吗?!你就不怕你逝去的父皇九泉之下难安!”
慕容毓长剑一挥,凌厉的剑锋向慕容轩劈来,他一个闪身,巧妙躲过,利剑出鞘,丝毫不掩饰眸中的杀气。
“哈哈哈……叔叔?左丞相真会说笑!”
说罢,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也不心急,只是慢慢的跟慕容毓耗着,“你看看那里——那张龙椅,你不觉得在它面前展示亲情很可耻么?!”
“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说你弑叔?你不怕背上千古骂名?”
“对。我不怕!”
恁地可笑!骂名么?他能给还一个河清海晏给天下,黎民感激还来不及,骂一个明君?那真是闻所未闻。况且,他慕容轩从来只相信‘胜者为王,败者寇’。
“哼!”
慕容轩不愿再做纠缠,最后重重一挑,左丞相长剑落地,不得已束手就擒。宰相那边自有温承祐早已拿下。
慕容轩最后扫了一眼还在打斗的将士,冷冷一句,“现在放下兵器者,饶其死罪,若能为我所用者,从前种种,既往不咎!”
于是,下一秒,乒乒乓乓,参差不齐的全都是兵器落地的声音。一场内乱总算是平定了。
“哈哈哈,不错嘛,周皇果然有治世之才,这才不到一日的时间就已经平定一切了。”
慕容轩转头看过去,蜀国皇子宇文昀拍着手走了过来。他不想理会,本来今天一早就该走的,再说,其余宾客也都已经走了,独他还赖着不肯走。
现在一见到他这副嘴脸就厌恶的紧,想起昨晚他看颜妃时炽热的眼神慕容轩就不爽!
“原来是皇子来了,蜀国皇子怎么还没有回蜀国去?莫不是看上了我周国的风土人情,乐不思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