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都搬下去以后,你再看看这船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刘继峰背着手叼着烟斗,问道吴晓迪。
吴晓迪被这猛然间一问,反而有点蒙……有什么奇怪的?从自己初步的验尸情况来和这穿上满是打斗过的痕迹还有四处的弹坑来看,这怎么看怎么就是水匪强行登船跟船员械斗过的场景啊!吴晓迪想不通,便一直不做声……
“晓迪,我不是让你说哪里奇怪,而是问你是不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倒有!”吴晓迪紧接着说道,“头儿,这个现场我一直觉得少点什么,又多点什么!但是就是想不明白!”
“我也是啊!真是奇怪……”刘继峰表情很是纠结,“到底是什么呢?!这个感觉真不好,而且……”
“似曾相识!”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刘继峰看了一下吴晓迪:“晓迪,若依着我的性子你觉得我昨晚会干些什么?”
“依着头儿你的性子,昨天晚上定会彻夜验尸勘察现场……”
“嗯!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干吗?”刘继峰问道,吴晓迪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一来我是想看看柳风铃到底想耍什么花招,二来……我想看看我们把船拖回来,借柳风铃之手把消息传出来之后,法租界那边有什么反应。”
“法租界,你是说!?”吴晓迪惊讶的说道。
“昨天码头说这船是法租界那边开来的也就没敢多管,想必这船出了事儿法租界那边会有所动作吧!”当时上海滩是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主要战场,这里到处都是帝国主义的租界。在租界内,这些国家会派本国士兵把守,也会训练租界内的中国人组成部队就是军警,再下来的武装力量就是配有短枪的警察了。各个租界代表着不同国家的利益,其唯一目的就是扩大其在华的优势!所以各个租界之间更是勾心斗角。
“法租界的走私船大都出自一个人的麾下,这个人有法租界军警的默认。有租界总署署长在后面撑腰的这个人就是——前黑帮头头董成必!”
吴晓迪听到这个名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双腿开始不自主的打颤……
“还记得上次交手么?”刘继峰根本没有注意到晓迪的异样,“若不是我动作快,你胸口可就挨了一枪了!”
“对……对……”吴晓迪魂不守舍的答道,“那子弹打在头儿的肩膀上,过了好长时间才养好伤呢。”
“呦!你看你,竟吓成这个样子!”刘继峰看见吴晓迪好像有心事一般,“不要担心,之后我也会照顾好你的吴晓迪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刘继峰的保票……”
“晓迪?晓迪!?你到底怎么了?”
“啊!”吴晓迪如梦初醒一般,“没什么。那法租界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没有!不仅昨天一夜没有,就是到现在报纸都搞得沸沸扬扬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刘继峰显得很不开心,“昨天我让阿水整夜守在这里,竟没有一个人企图潜入这条船……真是奇怪!”
“……难不成……这根本就不是法租界开来的?”吴晓迪听到这里似乎显得轻松了一点。
“不!我昨天一夜不是白熬夜的!”刘继峰说罢从风衣里掏出一叠资料给吴晓迪看,“这船虽无编号,但是我昨夜连夜翻看资料。董成必有几次走私被英租界扣下,你看看这照片,就是这艘船!”刘继峰眼睛盯着前面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发现感到欣喜的感觉,从容的说道,“还有这个,昨天死的那个船老大叫徐工。以前还真在鱼头帮干过,之后剿匪时被抓,放出来后就消声觅迹。但是一直有传闻,徐工之后一直干走私的勾当,大概老板就是这个董成必!”
说罢刘继峰便跳入了货船装货物的凹槽里……
吴晓迪紧紧地跟过去,往下看:“头儿,你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这走私船运的是什么东西!”
吴晓迪随即也跳了下来:“都被搬空了,还能找到什么?”
“还有这个!”刘继峰手里捡起一块树皮,嗅了嗅,“一种特有的幽香……似有似无,这么长时间一直存在……再看这质地……这是一整船的金丝楠木啊!”
“金丝楠木?!”
这金丝那木自古都是极为珍贵,在古代往往只有帝王才有资格享用金丝楠木。那紫禁城的龙椅就是由金丝楠木制成再镀上金……寻常百姓如实敢私用金丝楠木便是僭越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现如今民国时期金丝楠木虽然不像以前,但是依然有严格的把控,不能私自购买,大都必须有政府的公文才行。
“这船吃水应该有500吨左右……500吨!整整100方楠木啊!价值可是上百万那!”刘继峰顿时觉得心里没底了……这没底不是因为这楠木价值不菲,而是……如此大规模的楠木……整个上海滩企业家麾下也就叶家林场能有如此规模的存货!想到这里刘继峰倒吸一口凉气……
“头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验尸!”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刘继峰就在码头临时收拾出的地方对尸体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勘验……一直忙到下午四五点钟。
“大概就是这么些了!”刘继峰脱下手套和口罩,“把验尸格目拿来我瞧瞧。”
吴晓迪便把这几个小时来所记录的成果递给了刘继峰……
“晓迪……你说这四个被利器割开动脉失血而死的人,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我记得刚刚我是这么写的:验,创口整齐而顺肌肤纹理,没有特殊形状,以致皮肤绽开程度不大。刀口很深却没伤及气管。应该是手术刀伤吧?”
“有点功力嘛!”刘继峰赞赏道,“创口整齐,说明这利器十分锋利!而一般的刀子即使再锋利也会因为够做的原因和凶手的个人习惯从而造成伤口深浅不一……而这伤口深度平均用力适当,这刀子不仅是手术刀,这用刀之人更是精通医术。你看!这刀口顺着皮肤机理,显然这凶手还有些完美主义,但切口一气呵成不伤及气管。说明……”
“说明这人不仅精通医术甚至是个外科手术高手。”
“哦?何以见得!”
“头儿你想!”吴晓迪推理说道,“当时受害人应该虽然被绑了起来但是应该还是有意识的。不管怎么样这凶手行凶时,这受害人必定挣扎,受害人不停地动,凶手也许只有那一刹那时间动手。而这果断的一出手竟是如此完美!说明这凶手不仅有点强迫症在练习时就尽求完美,而且还经常实践!”
“对!”刘继峰应了一声便陷入了沉思!
验,死者胸前中弹,浑身有两处小伤口,只伤及皮肤未及真皮层……
验,死者小腹前胸中弹,背后有瘀伤,紫色偏红……
验,死者前胸左肩中弹,身上有各处伤痕均伤势不大,死时手中抓有斧子一柄,执斧之手五指放松……
验,死者……
验……
……
验尸格目上的每一句话就在刘继峰脑子里转悠……他觉得真的很奇怪,尤其是总觉得船上少些什么!吴晓迪看着他眉头紧锁很是着急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头儿到底是怎么样啦?”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不安!而且……似曾相识!”刘继弱弱的说道……
“似曾相识……”吴晓迪重新念了一遍,“头儿,那你好好想想是什么时候还有过这种感觉……
“什么时候……”刘继峰叼起烟斗,“五指放松……五指放松!对了,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刘继峰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始走来走去,思考着……
“头儿……头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三年前银行劫案!”刘继峰突然说起,“那个趴在桌上,手握钞票的劫匪的验尸格目你还记得么?”
“记得……好像是:验,死者眼开嘴和,四肢僵硬,右手握拳,致命伤是胸口的枪伤,直接毙命。死者左手握着钞票,应该是与同伴争执时被突然开枪被打死。以至于左手五指肌肉松弛……”
“对!就是这个松弛!”刘继峰显得特别激动,“人死之前若是抓着什么东西,往往会肌肉紧绷怎么可能松弛呢?!这么简单的问题我竟然就没有发现!这次跟当初一样,我们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反而就会努力的找证据往上靠,却忽略了真正重要的东西!”
“如此说来,为什么尸体会‘装作’抓着钱或者是握着斧头呢?”
“只有一个原因……这些都是假象!”刘继峰接着在这小地方走来走去,“……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以前的疑点……对了!那个梦!”
“那个梦?!”
“对,我梦见叶伯父给我提示!”刘继峰神情镇定却语速加快,“不是什么托梦,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杨三就是突破点!”
“杨三?”吴晓迪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好似明白了什么,“我记得是:验,死者眼闭嘴合,身后有四肢爬行的痕迹,浑身衣物下方粘土,应是受重伤爬行一段,失血过多而死。伤口为腹部枪伤,大量血液流出,应是脾脏受损。“
“吴晓迪!如果是你!脾脏中枪,你会在地上四肢爬行么?“、”刘继峰突然发问,吓了晓迪一跳,“你不会,你会至少用一只手抵住伤口以防更多的血流出!最多只能凭借一只手和双腿爬行!”
“头儿……”
“混蛋!什么起内讧身亡!什么水匪劫船全部都是假象!”刘继峰显得有些气愤,但还是依旧保持冷静,“那些死者都是先被杀死,然后被精心伪造成那样的!我真是个笨蛋……我说了么到底有什么不对劲,三年前老仓库有一百多处弹坑,但是死者皆前半身上身中弹。这劫匪若是枪法这么好还打那么多子弹做什么?时至今日,船上各处也有弹坑,若是这水匪枪法不精为什么死者全是前胸中枪?怎么手臂、下身就没个枪伤?再者,如今死者浑身都有搏斗后的迹象,试问这水匪既然有枪,为什么要跟这船员搏斗呢?搏斗既然赢了为什么又用枪把人打死,完全可以生擒,跟驾驶室里的那四位一样放血而死啊!”
吴晓迪这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打扰了刘继峰的思路……见刘继峰不说话了,便弱弱的问道:“头儿,那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晓迪!”刘继峰突然坐了下来,“煮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