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淳于制去世的消息后,张太夫人和亦青都是惊诧万分,婆媳俩难以相信,与淳于制新年当日,匆匆一晤,竟是绝别?
张太夫人对亦青说道:“淳于神医和我约定,回家后,来我家中赴宴。真没想到他竟会失约!”
亦青难过地回道:“老先生已然和我们永隔阴阳,纵然他是一个一言九鼎的诚信君子,又怎么能够再来我们家中赴母亲之宴呢?”
张太夫人听完亦青的话后,也不再说话。房屋内一片寂静,很久都没有一点声息。
过了一会,亦青对太夫人说道:“想想人生苦短,不过如此。只是不知淳于神医撒手人寰之后,灵宣又将何处安生?”
说到灵宣,张太夫人便心疼起来,她看着亦青深思着说道:“你再辛苦一趟,带我在淳于制坟前敬柱香,然后将灵宣接到我们家中来住吧!”
“是!母亲!” 亦青答应道,便立即让张宗套马备车,带着阿彩就赶往淳于制生前住处。
一人独守茅房的灵宣,正处于茫然无措之时,见到亦青,悲泣不止。
亦青将灵宣揽入怀中,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已示安慰。
当日,亦青将灵宣接到了自己的家中共同生活。
时光飞速流逝,转眼已到了建初四年(公元79年)。
这一年,汉章帝下诏会集大夫、博士、郎官、儒生于洛阳北宫的白虎观讨论五经异同。然后有汉章帝亲临主持,五官中郎将魏应秉旨意发问,侍中淳于恭作答,最后有班固记撰编写成了《白虎议奏》,而将其作为官方钦定的经典公布天下。
放下手中翻看着的《白虎议奏》,亦青来到后院,看着跟在阿利身后的儿子,亦青喊道:“顾儿!”
张顾听见母亲叫喊,忙跑到母亲身边站定。
亦青问道:“你在这里干嘛?”
张顾答道:“阿利正在喂马,我来看马儿吃食。”
亦青俯身看着张顾那张脏稀稀的小脸,她掏出手帕将他脸上的脏迹擦去,口中说道:“顾儿,你也不小了,不能再这样游荡下去了,应该入学了。”
想到儿子已到启蒙之年,亦青就颇为头疼,这山野之处如何能为儿子找到一位饱学之士来任顾儿的老师呢?
“饱学之士?”想到这四个字,亦青突然眼睛一亮,她丢下张顾,转身离开后院,向太夫人的房间走去。
来到太夫人门前,见太夫人正端坐屋中,一边喝茶,一边在同下人聊天取乐。
亦青轻轻喊了声:“母亲”便步入房内。
张太夫人看亦青进屋,便问道:“亦青,有事吗?”
张太夫人身边下人知道她们婆媳有事商量,识趣地起身退出房间。
亦青听见太夫人发问,应声回道:“是的,母亲。我见顾儿年龄已经不小,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想请一位先生,为孩子启蒙。”
张太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亦青说道:“这几日,我也常有这个念头,不过,在这山野之地,到哪里去为孩子请一位好的老师呢?”
亦青说道:“我正想和母亲商量,母亲看,正在高先生家的那位郑先生如何?”
说到郑闰,张太夫人也是早有耳闻,她听说过高伦府中的这位座上贵宾是从西域归来。此时,亦青一提,她心里就有了几分赞同。
张太夫人先点了点头,而后想想,又觉得不妥,于是摇了摇头说道:“听说郑先生学富五车,早年投身西域,阅历也不寻常,如能让他做顾儿的老师,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可是,郑先生正在高家教授高永,我们如何再能请得到他呢?”
亦青回道:“母亲,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母亲能否同意?”
张太夫人说道:“你将办法说出来,我们斟酌一番。”
亦青说道:“母亲,你看是否可以这样,我们出资让郑先生办一个书馆,这样,无论是高永,还是顾儿,以及周边年少儿童也都可以解决入学授业的事了。”
张太夫人想了想说:“我们出资办个书馆,那当然好,只是不知郑先生、高先生是否乐意?”
亦青笑道:“只要母亲同意了我的办法,剩下的便让我来和他们二位慢慢商谈吧!”
张太夫人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了,你去和郑先生、高先生商谈去吧!”
听说要在这黟山脚下办个书馆,无论是高伦,还是郑闰都非常高兴,他俩人均表示赞同。
郑闰笑道:“我是早有此意,只是没有能力兴办。这样,我可先要谢谢张太夫人和张夫人了。”
既然大家一拍即合,剩下的可就什么都好谈了。
高伦说道:“你早有此意,为什么不早说出来?今天张家出资为乡里兴办书馆,这是好事,既然是件好事,那我高伦就不应该自甘人后,这建书馆所需的费用,我高伦也承担一半。”
亦青笑道:“高家是这黟山脚下的大户,你出资一半,我们也不推辞。”
高伦接着说道:“关于地点,我倒是认为,是不是就设在留上村?你家张顾年纪尚小,设在其它村寨,他上学可就多有不便了。”
亦青说道:“设在留上村固然是好,可高永上学怎么办呢?”
高伦说道:“高永已是大孩子了,可让他骑马上学。”
经过多次商量,最后决定,就依高伦所言,将书馆设在留上村。张太夫人亲自选择地点,书馆就建在张家后院,紧邻一块小池塘边的空地上。亦青带着郑闰看过书馆地址之后,郑闰满意地说道:“我从西域飘泊回来,能在这山峦秀美之地,主持一个书馆,已然欣慰,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谢谢张太夫人,张夫人和高先生了,郑某一定倾注心血,尽心施教。”
张太夫人说道:“郑先生不用致谢,我们能请到郑先生这样饱学经书,阅历不凡之士教授孩子,十分荣幸。”
亦青也说道:“是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也不用太客气。”
很快,一座三间室的土房就在张家后院外的池塘边落成了,郑闰亲笔书写了“念域书馆”的木匾悬挂于书馆门楣。
开学那天,留上村好不热闹,周边乡村的乡绅纷纷前来祝贺,就连黝县的县太爷也打发人送来了一份贺仪。郑闰亲手在书馆门前种下两种杏树,以效仿当年孔圣人的“杏坛”
坐在书馆中,郑闰看着书馆里那七、八个入学的儿童,听着孩子们“之乎哉也”的诵读经文之声,郑闰心中感慨。他起身来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丽山秀水,不自觉的从怀中拿出一块美玉,在手中把玩良久。
郑闰心中默默念道:“不知这一番安排,是否就要注定我真得会在这黟山脚下了此一生吗?”
亦青回到家中,想到郑闰亲笔书写的书馆名字,感觉这个名字奇怪,只是不能明白它的含义,心中暗想:“郑先生为什么要给这个书馆起这样一个名字呢?”
“念域书馆”紧邻张家后院,张太夫人和亦青就是不出院门,而立于后院也可听到孩子们跟随郑闰诵读《凡将篇》(汉朝的启蒙教材)的朗朗之声。
自从“念域书馆”设立,郑闰搬入书馆内入住以来,亦青便常来书馆,听郑闰闲话西域。因为丈夫的原因,西域——这个远达数千里的地域却让亦青如此的牵肠挂肚,魂牵梦萦。亦青渴望了解它的一山一水,它的风土人情。
亦青曾信口问过郑闰:“有没有见过也投身在西域的张置?”
郑闰极力回忆之后,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相识。
郑闰对亦青说道:“每年都会有不少汉人前往西域。有为了建立功业,投身到西域去的志士。也有在中原触动大汉刑律,而亡命西域的囚徒。更有往返与西域、内地之间从事商贸的商人……”
郑闰说道:“西域是个神奇的地方,汉朝试图利用西域打击匈奴,匈奴也想通过西域制约住汉朝。西域的于阗国出产汉朝人奉为珍物的美玉;焉耆国出产汉朝士家女子所喜爱的上等胭脂;龟兹国的歌舞更是美不胜收;西域的瓜果,就是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口中津液欲滴。那里有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各种肤色的人种,带来了我们无法想像的各种文化。那里有着不同于我们这里的旖旎风光,在沙漠中遥视雪山,似乎有一种已经抵达天边的奇妙感受……”
郑闰说起西域,总会滔滔不绝,神情陶醉,似乎他的魂魄已经留在了西域。
亦青笑着问道:“如果可能,郑先生还会再回西域去吗?”
听到亦青的问题,郑闰只是苦笑着摇头回道:“这怎么可能?”
亦青注意到,郑闰回答完话后,会从怀中拿出那块玉佩,低头凝神,并用手指轻轻拂弄。
郑闰早年漂泊,由于经历过风寒,身体落下了不少毛病。为了照顾郑闰,亦青让阿彩时常帮助郑闰料理生活。阿彩便常来到书馆帮郑闰洗涤衣衫被褥。
阿彩每次来到书馆,一边忙碌着,一边听郑闰给孩子们讲典故,叙经历。她总被郑闰的故事所吸引,而流连忘返。郑闰多彩的经历使这个张家的女婢大开眼界。
随着阿彩和郑闰接触增多,慢慢地,她心中自然暗生爱慕。可是,阿彩明白:自己一个奴婢,与郑闰地位悬殊。她只能将心中的那份爱慕深深地隐藏起来。
郑闰何曾被一个女子如此周到的照顾过?每当看到阿彩为自己洗衣缝补之时,心中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时间久了,亦青竟然也从阿彩凝望郑闰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什么。她以女人特有的敏感察觉到了阿彩心底的秘密。
高永是“念域书馆”中年龄最大的学生,可是,郑闰对他的要示却远不如对新入学的张顾等孩童来的严格。
张顾等新入学的孩童见老师双重标准,心中大不服气。郑闰解释道:“人各有材,所以才需‘因材施教’。能文能武的人毕竟是少之又少,我这一生中,所遇也是寥寥无几。余者皆有所偏向,或偏文,或偏武,不一而论。高永身强力大,勇于担待,跟他父亲练武的时候,一点就通。背读诗文,却显得十分吃力。现今,他能每日骑马上学,从不缺课,这些时日,他也跟着我读了一些书,这就不易了。而你们不同,你们启蒙适时,天赋睿智,这大好年华,不努力学业,以后,如何立身为仁?”
郑闰的这番教育,张顾等孩童自然听的不甚明白,不过,他们还是在郑闰的严格教诲下,勤奋学习,丝毫不敢偷懒松懈。
还有一位得益于“念域书馆”的人便是灵宣。小姑娘自从淳于制去世后,便下苦功钻研淳于制留给自己的医书宝典。可是医书中多有晦涩难懂的字词、句文,使她不甚明白,而灵宣牢记爷爷的教诲,绝不让自己有丝毫含糊蒙懂。她也常来书馆向郑闰请教。
郑闰虽然不懂医道,可是对于字词、句文的解释却不在话下。
晚饭后,亦青在阿彩的陪同下,闲散地走出家门,她们漫步在留上村的田间小径中。
此时,田间的稻穗已是金黄一片。一阵秋风吹来,煞是宜人。亦青抬天仰视天空,只见蓝蓝的天空中朵朵云霞被西沉的太阳映照的绚丽多彩。
面对宜人的秋色,亦青的心情舒畅。但是,她发现身旁的阿彩总会不由自主的出神遥视“念域书馆”亦青若有所思,她轻声呼了一声:“阿彩!”
因为失神,阿彩竟然没有听见亦青的这声轻呼。
亦青摇头一笑,加重语气又喊了一声:“阿彩!”
阿彩回过神来,见亦青正面露笑意地看着自己,忙慌张地低头回道:“夫人!”
亦青摇了摇头说道:“今天,太夫人又和我说起了你,老管家张叔前几天再次请太夫人做主,想将你许给阿利……”
话没听完,阿彩神色紧张地回道:“那么夫人是如何回答太夫人的?”
“唉!”亦青叹了口气说道:“太夫人做主的事,我能说什么?我对太夫人说:‘上次和阿彩说过这事,可是阿彩好象不甚愿意。’听完这话,太夫人就有点不太高兴。”
阿彩不顾乡路道边,地面不洁,忙跪倒在地,说道:“请夫人做主,我愿一生伺奉夫人,绝不嫁人。”
亦青伸手将阿彩扶起,一边将粘在她裙袍上的草叶用手掸去,一边笑道:“‘绝不嫁人’?一听就是言不由衷的违心话!”
阿彩分辩道:“阿彩刚才所说,句句都是真心话!”
“是吗?”亦青笑意中暗有所指地问了一句,眼神似乎已经看破了阿彩心中的一切。
在亦青那古怪地笑意中,阿彩神态略显羞涩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阿彩——”
阿彩抬头看着亦青。
“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你的心中所想,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亦青抬头再看天空,西边的那片霞云正在淡去。她接着对阿彩说道:“你的事,我自然会放在心上的。”
阿彩也顺着亦青的目光向西边的天空望去,她不由感慨道:“是的,我跟着夫人已逾十年了。”
阿彩出生在河南郡一个贫穷的农户家中。虽然家道贫寒,但是阿彩出世后却因为长相清秀白净,被父母所珍视,乡间邻里也时常为农户之家竟生养出这样的美貌女娃而啧啧称奇。
孩童时的阿彩一家生活虽然清苦,也总算安顺平和。
可是,哪想到,在阿彩七岁的时候,河南郡闹蝗虫灾害,全郡几乎颗粒无收。
这一年,阿彩在父亲饿死之后,便跟着母亲随大量灾民来到雒阳街头。原以为到了大汉都城,总会有一口饭吃,可不曾想到,雒阳街上到处都是乞讨的灾民。
数日乞讨无果,母亲只得在阿彩的头上插上枯草,跪在一户官宦家院的门前。
这户人家恰巧就是张家府院。刚刚和张置成婚不久的亦青听说府门前有人卖女,便出门来看。
至今,阿彩都清楚地记得,当年母亲跪求亦青买她时的凄凉情景。当她被张府的人带走时,母亲哭的泪人一样,阿彩也紧紧地抓着母亲褴褛的衣衫哀求母亲不要将她卖掉。
母亲一手抹泪,一只手试图拉开小阿彩抓住衣衫的手指。可是,拉开了小阿彩的这只手,她的那只手又紧紧地抓了过来。
最后,母亲咬牙,狠心地用力一巴掌向小阿彩的脸上打去,发了疯似地对小阿彩喊道:“不卖你,难道让你和我一起饿死?”
自那天以后,阿彩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身生母亲。
亦青买下阿彩后,见阿彩也如孤儿一样,便一直带在身边,视为自己的贴身女婢。
随着阿彩年龄的增长,亦青发现阿彩竟然和自己长的颇为相像。在她身上似乎也看到了自己儿时的影子,于是对她更增几分的怜顾。
夜色渐至,亦青轻声地将阿彩从回忆中唤回,对她说道:“阿彩,走!我们回去吧!”
阿彩随着亦青缓步回家。两人快回到家门口时,突然看见高永和灵宣神色勿勿地从家门中走出。
亦青问道:“你们这是什么了?”
高永赶紧上前,对亦青说道:“婶娘,郑先生突然病倒,全身疼痛,学生都已放学回家,幸好我还未走,只得来请灵宣姑娘前去看看。”
亦青一听这话,心中着急,忙同阿彩一起随高永、灵宣向“念域书馆”走去。
来到书馆门口,看看天色已暗,亦青突然觉得此时走入郑闰住处有失庄重,她便停下脚步,站在书馆门前犹豫片刻,转身对阿彩说道。“我先回家去,你和灵宣同去书馆,帮助照料一下。”
阿彩迫不及待地应道:“是!夫人。” 便急忙随高永和灵宣走入书馆。
亦青掉头回家。
回家后,亦青直接来到太夫人房间。
张太夫人半依在榻上,见亦青进来,稍稍挪了一下身体,指着榻前的软席示意亦青坐下。
张太夫人说道:“刚才高永来将灵宣请去,说是郑先生的病又发作了。”
亦青点头回答道:“我也知道此事,已经让阿彩过去帮助照应。”
张太夫人又说道:“一听到郑先生发病,我的心中就是一揪。他的病就是当年在西域时,因条件艰苦,气候异常恶劣而导致的。”
亦青回道:“我也是这样听说的。”
张太夫人突然坐起,两眼盯着亦青问道:“你说,我们张置也会这样吗?”
太夫人的问话,让亦青心中一颤。她赶忙避开太夫人的目光,声音低低地说道:“各人体质不同,郑先生一介文人,体质自然会嬴弱一点,而且我听说,他刚去西域时,是只身前往,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太好,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而郎君不同,从那封来信看,他是随大军前往西域的,况且,郎君的身体也较郑先生强壮许多。”
张太夫人何尝不知道,亦青的这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不过,听完亦青的话后,她还是感觉心中舒坦了一些。
过了一会,张太夫人又说道:“问了你多次,张宗想让我做主,将阿彩配给他家阿利,我看倒也合适,所以已经答应张宗,只是你为什么迟迟不肯应允呢?”
亦青说道:“我看阿彩有点不太愿意嫁给阿利。所以想请母亲收回成命。”
张太夫人有点不高兴了,她说道:“阿彩不过一个奴婢,她不愿意?我看,还是你太依惯着她了。”
亦青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说话,于是,便将坐席向榻前靠了靠,然后,双手捏起空拳,轻轻地在太夫人的腿脚处捶打着。
张太夫人喊道:“亦青。”
亦青抬头应道:“嗯!”
“我看就这样吧,我做主,让阿利和阿彩择个日子将喜事给办了,也让家里喜庆喜庆。”说到这,太夫人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自从老太公去世以来,我们就没有什么可称心的事!你家的那位郎君也不问问我们会有什么感受,一抬脚,就去了西域,想想,我这心里就难过……”
亦青双手停下,说道:“母亲,我看这事还真不忙。”
亦青自来到张家后,可是从来没有逆过太夫人的意,为了一个女婢,这是怎么了?张太夫人惊讶地坐起了身,看着亦青。
亦青对太夫人一笑道:“母亲不是想让家中喜庆吗?如今可是有个能让家中一举数得的喜庆事等着母亲来做呢!”
张太夫人好奇地问道:“还有这样一件事等着我来做?”
亦青站起身来,将嘴贴在太夫人的耳边说道:“母亲可能没有在意,我今天试问了阿彩,看来,这阿彩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
张太夫人眼睛瞪大了问了一声:“她好大的胆子,这人是谁?”
亦青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似地四下里看看,又将嘴贴在太夫人的耳边,将阿彩已然心仪郑闰的事和太夫人说了。
张太夫人听后,摇头道:“这怎么可能,郑先生虽是单身一人,可是他怎会愿意娶一个婢女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