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青和灵宣经过一夜的折腾,已经十分的疲倦,可是此刻她们却哪里还能顾得上休息!俩人匆匆吃了点食物后,便赶紧上马,随沙力登一路蜿蜒北行。
一番跋涉,她们终于来到了天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
三人进村,亦青回首看看来路,暗道:“这个小村真是偏僻,就是让自己重新走过,也未必能够再找到这里。”
看见亦青的神色,沙力登说道:“我游历一生,在西域,哪里还有我找不到的地方?”接着又说道:“这个村叫‘天台村’。”
“天台村?”亦青重复了一遍村名。
沙力登在村里很快打听到自己外甥女婿的姑妈——“提花大妈”的住处。
来到提花大妈低矮的石屋前,沙力登对着房门喊道:“提花大妈!提花大妈在家吗?”
“谁呀?”门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是我!我是沙力登。”
“喔!原来是她舅舅。快请进!快请进!”门“呼”地一声打开,只见古登、拨拲、阿依罕和恬依娜簇拥着一位矮小的西域老妇,涌到门口,欢喜地将沙力登、亦青和灵宣三人迎进房屋。
阿依罕、恬依娜和亦青、灵宣更是亲热地象什么似的。
沙力登张开双臂搂抱着一对年青男女,向亦青、灵宣介绍道:“来!认识一下我的外甥女婿和我的外甥女。”
经过沙力登的介绍,亦青、灵宣认识了这对青年。男的叫耶尔尼,女的叫乌娠。只见他俩在长袍外,套着破旧的普通羊袄,都是长见的西域人打扮,俩人脸上透出西域人所特有的纯朴和诚实。
亦青用生硬的西域话,借助手势,向耶尔尼夫妻表达感谢。
耶尔尼说道:“你们先安心在我姑妈这里住上一些时日,姑妈平时一个人,很孤单。现在有你们相伴一定很高兴。我们要赶紧回去了。”
听到他们要走,亦青颇感意外。
乌娠解释道:“家里还有一些畜养,不回去不放心呀!”
亦青恍然理解。片刻后,亦青看着这小小石屋,对沙力登说道:“这么个小房屋如何住下我们这许多人?”
“不,只有你和灵宣姑娘在此暂住。”沙力登说道:“我们躲过乌垒国的追兵后,也不可能在此长住。”
亦青和灵宣同时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问道:“为什么?”
“我们要回龟兹国了,我们是眩人,还要到各地表演,不然,我们怎么生存?”沙力登答道。
灵宣抢先说道:“那我们和你们一起去龟兹国,然后共同周游各地。”经历了乌垒国的风险后,她们彼此已经难舍难分。
沙力登试图笑笑,但是脸上的笑纹还没展开,闪闪的泪花却在眼中抖动。他忙用手抹了一把脸,对灵宣说道:“不是大叔要舍弃你们,是因为龟兹国现在正在反汉。你们前去,非常危险。”
想到在莎车国的经历,亦青不无担心地问道:“此刻,你们抛头露面,不是也一样危险?”
沙力登回答道:“我们这种人,在外讨求生活,总是会遇见这样或是那样的事端,已经习惯了,只要我们这段时日不去乌垒国、焉耆国,再过几年,事情或许也就过去了。”
沙力登尽量将事情说地轻巧,好让亦青和灵宣放心。随后又安慰她们道:“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从龟兹国回来接你们,然后一起去车师国、卑陆国、蒲类国……让你们好好的领受一下我们美丽的西域。”
知道沙力登在安慰自己,于是,亦青拉住灵宣的手说道:“大叔,你放心的去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沙力登说道:“亦青,我知道你们来西域绝不是跟着商队来做买卖来的。我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事而来到西域,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大叔的这句话:‘万事争取,不可强逆天意。人只要感动了老天,老天才会随了人的心愿。’”
亦青低头重复了一遍沙力登所说的话,体会着话中饱含的深意。
“大叔,你这话怎么和我们圣人说的一样?”亦青抬头,想用一句调侃来冲淡分离的伤感:“孟子就说过:‘顺天者存,逆天者亡’让人行事一定要顺从天意。”
沙力登忙摇手道:“嘿,嘿,我可做不了你们汉人的圣人。我在汉朝时就知道,你们汉人的圣人是不会让我们按照天性生活的。”
众人相继走后,亦青和灵宣留在天台村,和提花大妈生活在了一起。
此时的亦青已经完全不再是过去那个汉朝高贵的世家少妇人了,她和灵宣一起帮助提花大妈操持家务,喂养牲畜。同时,俩人也十分留意学习西域的语言。
平时孤苦的提花大妈此时有这两位汉人相伴,也感到十分满足。老人高兴时,竟然还会哼唱一些西域民调。
灵宣时常遥望天山群峰,心中默念着“爷爷”的临终嘱托,此刻,天山就在眼前,她恨不得立马上山,去采摘“天山雪莲”
亦青虽然不知道灵宣的心事,但是,她常听见灵宣念叨“天山雪莲”于是,便请提花大妈帮忙在村中寻找一位向导,试图陪着灵宣攀登天山,采摘“天山雪莲”
提花大妈听说她们要攀登天山,一脸惊恐地说道:“这天山,可不是人人能够登越的。如要准备登山,可要找一个好的向导,不然纵然上得山去,你也无法下得山来。如果,要是有人上山,是为了贪婪‘天山雪莲’,必将惹得天神发怒,这天山群神最是喜怒无常,也不知多少人惹得天神发怒,而被活埋雪中。还听说,山上会有‘雪人’出没,雪人力大无穷,就是山中野兽也会被‘雪人’撕成碎片。”
一番话,说的亦青、灵宣倒吸凉气。
灵宣发狠着:“这‘天山雪莲’我可是志在必得。我已来到西域,怎会空手而还?”
提花大妈被她们纠缠不过,只得在村中找了一名向导,陪她们登山。
天山山高路险,又逢风雪封山,哪里就能攀登上山?她们先后两次登山,均以失败而还。
时间过了飞快,转眼间,亦青和灵宣在天台村已经生活了两个多月。这期间,亦青和灵宣用心学习西域语言,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冬天将逝,春日来临。随着村边的河流冰雪渐融,小草萌发了绿芽,人们的心情也渐渐开朗起来。
看着提花大妈高兴,亦青便用已较为流畅的西域话问道:“提花大妈,我在汉朝时,就听说西域人人能歌善舞。这段时日,我们已听见了你的歌喉,还没见识到你跳的舞蹈呢?”
“你们拿大妈取笑了。”提花大妈放下手中的活计说道:“不过,年青的时候,我们村里就数我舞跳地最好,一点也不亚于现在的那些眩人。”
“那大妈就给我们跳一个吧!”灵宣提议道。
“不行!不行!现在老胳膊老腿,再也跳不动了。不过,刚才你们说道:‘西域人个个都能歌善舞’,这句话却是千真万确。我们西域人不像你们汉朝人那样严肃死板。”
“大妈知道汉朝人?”亦青继续问道。
“我也是听老一代人说起过汉朝的事。”
亦青心灵一动,接着问道:“大妈,这个村庄名叫‘天台村’,感觉它象个汉朝村庄的名子。是不是和汉朝有什么关系?”
提花大妈看着亦青,说道:“你注意到了这个村庄的名子?是的,这个村庄还真地和汉朝有点关系,这里可有一个故事呢!”
亦青和灵宣都放下手中的事务,聚精会神地听提花大妈讲述“天台村”的故事。
——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在西域遭遇匈奴被扣,后经十年磨难,终于逃脱,后来他找到了月氏国,虽然没有完成武帝交给的“联合对抗匈奴”的使命,可是,当他回到汉朝国都长安,向汉武帝描述神奇的西域时,引起了包括汉武帝在内的许多汉人地极大兴趣,之后便有许多汉人满怀好奇地陆陆续续来到西域。
提花大妈述说的正是那段距今一百多年前的故事。
在汉宣帝时候,有一个名叫欧阳台的汉人,只身游历西域,后来,他来到了这个天山脚下的小村子。
欧阳台来到这个村落后,就在村外自建了一座茅屋,居住了下来。
由于村落中的村民极少与外界往来,突然看见有外人自建茅屋住在村外,虽然十分好奇,可是全村的人都对这个长相大别与自己的外族人保持着警惕。没过多久,有村民惊奇地发现,这个外族人竟然能说非常流利的当地语言。
欧阳台定居后,用自带的铁具开垦了一大片荒地,在这些荒地上,他种植了“大黄”和桃树。
那一年,村子里最大的财主——依伯老爷的儿子得了热病,依伯老爷急忙派人外出请了几个巫医前来医治,都不见效果,眼看着病儿命在旦夕。依伯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非常娇惯,此刻看着儿子就要不行了。他万念俱灰,对着妻妾说道:“儿子要是没有了,我还要这些财产干什么?”说着,就如疯了一样点起火把,要将自己的家给烧掉。
就在这时,欧阳台来了,他对依伯老爷说道:“依伯老爷,少爷的病能让我治治看吗?”
依伯老爷根本不相信这个外族人能够治疗儿子的病,他让仆人用鞭子将他赶走。
可是没想到,欧阳台面对仆人的鞭子,非但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说道:“依伯老爷,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试试看呢?”
这时,依伯老爷的那些个大大小小的老婆也一起劝道:“就让这个外族人试试看吧!”
依伯老爷只得点头,让欧阳台来给少爷看病。
没想到,欧阳台就用自己种植的“大黄”医好了少爷的病。
依伯老爷感激涕零,立即设盛宴宴请欧阳台。为了表示自己的敬意,依伯老爷还将全村的人都叫到家里来做陪。
听提花大妈将故事说到这里,亦青和灵宣都瞪大了眼睛,满脸地仰慕。
见提花大妈喝水,灵宣禁不住好奇地问道:“哪么,这个村子因何起名为天台村呢?”
提花大妈放下手中的水碗,看着灵宣说道:“灵宣姑娘不用着急,听我慢慢给你们讲完这个故事。”
亦青解释道:“大妈不要见怪,我们灵宣姑娘也是一位中原郎中,所以她一听到医道治病就特别上心。”
“喔!”提花大妈面露惊讶地说道:“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真看不出来!灵宣姑娘文文弱弱地样子,竟然是一位汉朝中原的郎中!”
灵宣脸一红,说道:“提花大妈,你先不要将话岔开,还是将欧阳台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完吧!”
“好!”提花大妈又承接前面的内容继续讲述起来。
在请欧阳台吃饭的席间,依伯老爷举着酒杯对欧阳台说道:“这次少爷命在旦夕,我请了那么多巫医给少爷看病,均不见效果,本以为这病已是鬼神不治了,没想到天神已经派你来到我的身边。”
依伯老爷说着说着,涕泪纵横,双手颤抖,他突然当着全村老少的面匍匐在地,口口声声称呼欧阳台为“天神——台”
欧阳台见依伯老爷对自己匍匐下跪,赶忙起身离坐,将依伯老爷扶起,口中说道:“我不是什么天神派来的使者,我只是略微知道一点点药理而已。少爷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常期大吃牛羊肉而结成的热病。这是西域人常见的病症,所以我在此多种植了一些‘大黄’,传治牛羊肉食用过多而引发的热病。”
虽然欧阳台不以救治依伯老爷的宝贝儿子为功,但是,“天神——台”的称呼还是被当地的村民叫开了。
从这以后,欧阳台在村中倍受尊敬。
到了第三年,他在村外所种的果树上结满了香喷喷的桃子。虽然西域多产各种各样的可口水果,但是,桃子却是中原特产,不为西域所识,当地人闻着从桃树上飘出的扑鼻香气,均大感好奇。
欧阳台将成熟的桃子从树上摘下,给村里每家每户送上门去。
吃着这香甜的桃子,村民深深地为当年欧阳台刚到村里来时,大家对他的态度而感到羞愧。这时,全村的人都争相亲近他。
见村民都和自己亲近,他便建议村民在田地间开凿水渠,引水灌溉。村民自然获利多多。
亦青和灵宣听到这里,已是恍然大悟,原来一百多年前,有一位名叫欧阳台的汉人曾在此村传播过汉地的种物,而且还引领村民开凿水渠,引水灌溉。
她们被这个故事深深吸引,同声地问道:“后来怎样了?”
提花大妈看着她们俩说道:“后来,这个汉人在我们村上住了没有几年就得病死去了。人们都说,他毕竟是个异乡人,可能不服这里的水土。”
亦青问道:“那么,他一定葬在村子的周围了?”
“没有,他没有埋在我们这里。”提花大妈语速很慢地说着:“欧阳台临终时,曾留下遗言:请求村里的村民将他的尸骨用木箱装殓,并且带上葡萄、苜蓿、胡麻和胡萝卜这些我们西域的特产,将他送回到他的家乡去。因为他要让他的家乡人知道,他曾经生活在西域的一个小村,并且从西域为家乡带回了他们从没有见过的美味食物。所以,当时,我们村上的老人就按照欧阳台的生前愿望,将他的尸骨用木箱装殓后,带上我们这里的特产,送他回归他的家乡去了。”
“他的尸骨被送到了他的家乡吗?”灵宣小心地问道。
“不知道,因为护送他尸骨回乡的人再也没有回来。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尸骨有没有穿越千山万水回到他自己的家乡。我们只能用我们的想像和祝愿,希望他回到了自己亲人的身边,他的亲人们都品尝到了他所带回去的西域美食吧!”
“那么这个村庄叫天台村也一定是和欧阳台有关了吧?”亦青问道。
“是的。因为欧阳台所种植的‘大黄’后来救治过很多象依伯少爷那样得了热病的病人。人们一提到我们这个村,就会想到‘天神台’,久而久之,我们这个村就被人称呼为‘天神台村’了。再后来,‘神’这个字人们又不敢乱叫,就将我们村称为‘天台村’。”
故事说完后,提花大妈又埋头干起了自己手中的活计。三人沉浸于故事中,许久也没人说话。
正在屋中一片沉静的时候,突然,屋外有一个声音问道:“请问:这里是提花大妈的家吗?”
提花大妈不知何人,应声答道:“是的,你是谁?”说着话就打开房门,迎了出去。
亦青和灵宣在屋里又听见那人问道:“有两个汉人女子还住在你这里吗?”
亦青和灵宣一愣,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抢步来到窗前向外张望,只见房屋外骑在马上向提花大妈打听她俩的正是那个乌垒国的年青将领。
这位乌垒国的年青将领身上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羊皮大袄,头戴白色羊皮毡帽。被冻地红彤彤的脸颊上尽现倦态。
亦青忙抽剑倚立门后,心想:“已经过去了二个多月了,没想到他还是找到了这里。如果今天他走进房门,哼……”
不明就里的提花大妈还认为是亦青她们的朋友找她们来了,连声地对那个年青说道:“你是找那两个汉人?她们就在我的屋里,快快进来吧!”说着就要将年青引导入门。
眼见青年跟随提花大妈身后就要进屋,亦青屏气凝神,准备做了电闪雷鸣般地夺命一击。
谁知,那青年到了门口,突然停步不前,却又向后倒退了两步,竟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提花大妈一脸诧异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青年口中朗声念道:“乌垒国护国将军多滚昊,跪拜汉朝女大侠。”
只见他边说边对着房门磕头。
原来他叫“多滚昊”
多滚昊的举动,让亦青和灵宣很感意外,她们面面相视。片刻后,亦青向灵宣点头示意,灵宣心领神会,从身上取出石子,分捏在左右两只手中。
亦青收剑入鞘,从门内健步走出,用西域话说道:“原来阁下是堂堂乌垒国的大将军!多滚昊将军如此费尽心机,找到我们,看来,我是躲不开你了!不知今天多滚昊将军准备做何了断?”
多滚昊细细嚼味亦青的话后,磕头说道:“女侠千万不要误会多滚昊。我这次来找女侠确实是为了我们乌垒国,为了我们乌垒国的国王!”
“乌垒国怎么了?乌垒王又怎么了?”亦青的头脑中出现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多滚昊接着说道:“女侠,你不知,那天你们从乌垒城走了以后,焉耆国使臣大闹王宫,冲砸宫殿。国王和王后没有办法,只能再三陪罪。国王怕使臣回国后,挑弄事非,引得焉耆国军队征伐,祸害乌垒国百姓,只得陪同焉耆国使臣前往焉耆国请罪。”
听到这里,亦青方知那日事态严重。她上前将还跪倒在地的多滚昊扶了起来,对他说道:“来,你随我进屋慢慢地叙说吧!”
进屋后,提花大妈给多滚昊递上一碗热水。
喝完水后,多滚昊急忙继续描叙那天夜里,亦青她们走后的情景。
“为表诚意,国王仅仅带了两名随从,陪同焉耆国使臣前往焉耆国。我不放心,也跟着一路护卫在国王身旁。”
亦青心想:“如果乌垒王真的遭遇不侧,以你的武功,怎能保护住你们的国王?”
“焉耆国使臣因为眼睛受伤,情绪暴躁,一路上总是对我国王恶言相加。我们国王则百般忍让,小心应对。”
亦青和灵宣想到乌垒王所受的凌辱,同时在心中叹息。
“到了焉耆国的都城后。使臣在焉耆王面前歪曲事实,添油加醋,不说自己试图贪恋眩人美色,而强说是我们国王安排眩人打伤了他,还说眩人中竟然有汉人混在其中,伤他的目的是为了羞辱焉耆国。听到使者这般说辞,焉耆王大怒,就要发兵征讨我们乌垒国。我们乌垒国哪有能力与之征战?无奈,我们国王再三声言,此眩人并非是乌垒国有意安排的杀手刺客。眩人中为什么会有汉人夹在其中,他也不能明白。并表示,他做为乌垒国主,已经同来焉耆国陪罪,焉耆国要想问罪,就拿他一人问罪好了,千万不要兴兵征战,祸殃乌垒国百姓。”
说到这里,多滚昊眼泪婆娑,声音哽咽。
灵宣不忍,递给多滚昊一块方巾,让他试泪。
“也算焉耆王不太混蛋。沉吟片刻后,取消兵伐我国的主意,而将我们国王扣在他们焉耆国,暂为人质。”
“一国之主怎么竟落到这个份上?”亦青摇头叹息。
“国王害怕王后为他担心,要我先回乌垒国将他被扣焉耆国的消息报知王后,并要王后在他不能回家期间暂时统领国家。我遵照王令,返回乌垒国,将国王的情况报告王后。王后大哭,数日以泪洗面,默而不言。当时,宫内群臣都很着急,均劝王后:国王不在,王后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们乌垒国可怎么办呢?同时,大骂……”
说到这里,多滚昊突然止言,不安地看着亦青和灵宣。
亦青带他说道:“是不是当时,群臣一起大骂我们这两个汉人?”
多滚昊点了点头,诚实地说道:“是的!当时殿内大臣咬牙切齿,大骂你们。并说:‘要不是那两个汉人女子,我们乌垒国何至于这样。’还有人说:‘焉耆国使臣不就是看上了眩人美女,要是玉成此事,对我们乌垒国也许会有大大的好处,可惜都被那两个汉人女子给破坏了。’”
听到这些话,无论是亦青,还是灵宣却被内心的盛怒将脸涨的通红。
灵宣厉声问道:“所以你追到这里,来找我们算账?”
听到灵宣的这一声断喝,多滚昊一惊,忙解释道:“女侠,你们误会了。我这次找寻你们,是奉王后之命,有求二位女侠。”
听他说道“有求”二字,亦青觉得好奇,忙用手按住灵宣的肩膀说道:“听他说下去。”
灵宣却在口中用汉语嘟了一句:“我可不是什么女侠。”
多滚昊继续说道:“当时,我们王后制止了群臣的胡乱议论,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想想看,这许多年来,我们远的不说,最近邻的,无论是焉耆国,还是龟兹国,何曾拿我们做为一个平等邻邦相待过?虽然焉耆国、龟兹国也在汉朝、匈奴的夹缝中生存,可是他们却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们。大家想想,即使没有这次眩人的事情,没有那两个汉人的事情,难道就不会有其它的事情引发事端了吗?’王后的话,使宫殿内的群臣一下子都哑然无声。”
亦青脑海中浮显出王后美丽端庄的形象,她点头暗赞道:“这才象一个才智卓越的国之领袖!”
“王后继续说道:‘既然国王有令,要我暂时统领乌垒国,我也只是希望各位大臣能和我同心协力,共渡这一难关。’群臣均施礼,表示尊令。王后又道:‘想当年,我们国家惨遭灭亡,先辈历经三十年的艰苦创业,不也重新得以复国?只要我们举国一心,我们一定能振奋乌垒国。’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上去寡言庄重的王后会有这一番说辞,所有在场的,无论是大臣,还是殿内侍从,无不被王后的这番话振奋地热血沸腾。
“我们王后仅用了短短几天,就结束了乌垒国的混乱局面。国内又重新恢复得井然有序。此时,我向王后要求,再赴焉耆国,去陪同护卫尚被扣在焉耆国的国王。你们知道王后怎么说?”
看着多滚昊那神态,灵宣说道:“你们王后一定是说了句让你即意外又佩服的话。”
“正是。”多滚昊双手一拍说道:“我本认为王后一定会要我立即赶到国王身边,哪里知道王后却对我说:‘你去焉耆国,陪在国王身边,也保护不了他什么,不如交给你一个重要使命。’听到这话,我既羞愧,又兴奋。羞愧的是,身为一国将军,却无力保护住自己的国王。兴奋地是,如果自己能够完成王后交办的使命,不也是一份大大的功劳?”
“王后交给你的使命,就是一定要找到我们,然后将我们带回乌垒城,是不是?”亦青已然洞察到了那个使命。
“正是!”多滚昊丝毫没有体察到亦青冷冷地语气,继续说道:“王后对我说:‘你去将那两个剑术精湛,武艺高强的汉朝女子请来,或许她们能够对我们有着极大的帮助。’”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亦青问道。
“得到王后指令,我当天就只身出发,顺着你们西去的路线一路问访。本以为西域中并不多见汉朝女子,容易查到踪迹。唉——”说到这,多滚昊长长地叹了口气:“谁曾想,我竟然花费了二个月的时日,方才在今天寻到你们。”
“找到我们又怎样?你认为我们一定会和你去乌垒城吗?”亦青反问道。
亦青的态度出乎多滚昊的意料。
当时,多滚昊接到王后指令,他也没有多想,便只身策马一路寻来。这一路上,费尽了周折。但是,他的脑中每每回忆起这两位汉朝女侠,一个手舞长剑,锐不可当的英姿;另一个举手间,百步伤人的精妙绝技,便一厢情愿地认为,“我只要找到她们,他们一定会帮助我们的。”何曾想到过,这两人愿意不愿意同他一起回到乌垒城呢?
现在听亦青语气,显而易见,是不肯同他再回乌垒王宫了。“这可如何是好?”他心中大急,脸色一下变地极其惨白,
想到国王被扣他国,而自己却无力救主。想到这二个月来的风里雪里……一时间,多滚昊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抽咽着哭了起来。
亦青看着多滚昊,暗想:他会不会是来施诈,想将我们骗入乌垒城?
可是多滚昊年青单纯的目光中毫无一丝狡诈之色。
亦青转而推诿道:“多滚昊将军,你好好想想,就是我们跟你回到王宫,又有什么用了?难道我们能将你们的国王从焉耆国中抢夺出来吗?”
多滚昊想了想,亦青说的不错,“难道这两个汉人能从焉耆国抢出我们的国王?”
此时,多滚昊无比的沮丧。
“还有一个办法,”亦青接着说道:“你们王后让你将我们接回到乌垒城中,然后再献给焉耆国,以换回你们的乌垒王。”
多滚昊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王后,她绝不是你想的这种人!如果真是这样,她完全可以令我带兵前来捉拿你们,何用费这番周折?”
亦青默然,想想也是,多滚昊完全可以领兵前来捉拿自己。自己武功再高,也高不过军队的强弓硬弩。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提花大妈此时插话说道:“这么大的事,本来轮不到我来多嘴。但是,我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说?”
“大妈,快请说!”亦青,灵宣同声说道。
众人一起望向提花大妈。
“你们还记得我给你们说过的欧阳台?”
一提到欧阳台,灵宣血脉膨胀,她对亦青说道:“婶娘,当时,也是我先下手造成的一场祸事。不管事成不成,我们先回王宫再说。”
见灵宣已经表态,亦青灵机一动,暗想:待到了乌垒城中我再见机而动。于是,对多滚昊说道:“好,我们就随你回乌垒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