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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她(3)

兄弟俩就牵着脚踏车,带着装着鱼的水桶,向池塘走去了。这雨一下,山村里的泥路就不好走了,兄弟俩小心翼翼地走着,还是把桶里的水洒出了不少。终于,那池塘到了,塘里的水满了一些,也变得更加浑浊了。兄弟俩挽起了裤腿,小心地抬着水桶下到了池塘边,连鱼带水地把那七、八条鱼放生了。

“回去吧!”

兄弟俩用衣袖抹了抹被淋湿了的脚踏车坐墩 ,然后就爬上脚踏车回家去了。

穆刚和穆强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城里。可是他们还没到妙木堂门口,远远地就看到门口有个黄黄的东西。兄弟俩有些奇怪,就下了脚踏车,扶着脚踏车慢慢走了过去。原来,妙木堂门口竟然有一条半大的小狗儿。穆刚和穆强松了口气,倒也没把这狗儿赶走。可是,穆刚一把门打开,那小狗儿就钻了进去,先兄弟俩一步跑进了妙木堂的大厅里。

“哥,这小狗怎么回事啊?要不,我把它赶出去?”穆强问道。

“这……俗话说,来条狗,天天有。这狗也许还会给咱们带来好运道呢。你看这天色也暗下来了,要是把这狗儿赶了出去,没数就被人抓了吃了。要不,让它先呆在我们这里,要是有人来领走就让人领回去,没人要的话,再看吧。”穆刚说道。

这小狗儿看上去挺机灵的,估计是饿了,嗷嗷叫个不停。穆刚拿出一个他们剩下的馒头扔给它,它立刻就吃了起来,还咂巴嘴巴,看样子小狗儿确实饿坏了。

就这样,小狗儿留在了妙木堂。穆家兄弟还挺喜欢它的,给它钉了个木箱子,口朝侧面放着让他睡觉,还给它起了个名儿叫阿黄。

自打穆家兄弟从菩萨庙回来,就专心致志地研究那个有机关的观音像怎么个做法。其实穆刚和穆强还是挺聪明的,他们不仅摸索出了大概的制作方法,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改良。他们在观音像的后方雕了九朵莲花,而且每一朵莲花之间都是相通的,只要在任何一朵莲花上浇上水,水都会顺着莲茎流到观音菩萨手上所执的柳枝尖儿上。水滴滴下来,正好会流到观音菩萨须弥座上的洞眼里,然后又运输到后方的莲花茎内。这样一来,只要加一次水,观音菩萨像所执的柳枝就会不断地往外滴水,而不用等到下雨。

这样的观音菩萨像做成之后,穆家兄弟俩还是不断地加工完善,到了把它推出上市的那一天,简直就是一件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艺术品了!

不少人听说妙木堂出了这样神奇的东西,纷纷赶来妙木堂,想要看上一眼。阿黄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客人来到妙木堂,又是摇尾巴,又是叫个不停,跑进跑出怎么都歇不下来。

出于对佛教的信仰和尊重,穆家兄弟觉得免费赠与大家这样的观音像。有好东西大家自然都是想要的。但是穆家兄弟却开出了两个条件,只有符合其中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家才能得到这样的观音菩萨像。第一个条件是,家里人必须是信仰佛教的。第二个条件是,如果家里没有人信仰佛教,那这家人必须是善良而不作奸犯科的。第三个条件是,不能将此观音像用于商业用途。说完这几个条件,穆家兄弟当场将几尊做好了的观音像赠送给了几位符合条件的顾客。

这样一来,妙木堂的名气就传得越开了。不少别的地方的佛教信徒都跑来妙木堂一睹观音菩萨像的风采,然后向穆家兄弟讨要一尊请回家去。

转眼到了1949年的夏天。此时的妙木堂,生意越发大了,店面也扩大了不少。而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此时的穆刚和穆强已经都是有媳妇儿的人了!

一天,穆家兄弟送走了第八十一尊观音菩萨像后,坐在了妙木堂的大厅里喝茶。而阿黄,如今已是一条大狗了,只见它乖巧地趴在一张桌子底下,正不住地喘着粗气。到底是大夏天,人和狗都热极了。

“两位穆老板可好啊?”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黄连忙从桌子底下爬起来,摇着尾巴去迎接客人。

穆刚和穆强忙抬起头来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大哥阿牧!

阿牧这几年云游四海,倒也不见他有疲惫之态,反倒觉得他看上去显得有些年轻了。虽然是五十多的人了,可是他只有极少的几缕白发,面色也是红润的。到底是终日游山玩水的人儿,阿牧看上去倒真像个老顽童。

“大哥!”穆刚和穆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哟,你们两个小子干得不错嘛,咱家的店都这么大了!”阿牧打量着宽敞的妙木堂,显得有些激动。“不错,真是不错!”

穆刚和穆强笑了,赶紧将大哥拉去一起喝茶。兄弟三人确实有好久没有见到了,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穆刚和穆强把这些日子里妙木堂的生意 啊,他们个人的事啊,都滔滔不绝地给阿牧作了汇报。看着两个弟弟从游手好闲的不孝子到如今成熟稳重的木雕商人,还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阿牧实在是激动得不得了。

兄弟三人聊了好久好久,直到穆刚和穆强的妻子做好了晚饭,喊他们去吃他们才坐起身来。那晚的饭菜十分丰盛,可兄弟三人却怀念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母亲烧的有两个荷包蛋的热汤面。说着父亲和母亲,三兄弟借着酒劲,居然都哭了起来。这些年,太多事情,太多艰难了。还好现在日子好过了不少,如今大哥回来,穆家三兄弟又团聚了,实在是叫人感慨万千啊!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初秋的北平有些些凉意了,人们身上的衣衫也厚了一些。

穆刚和穆强依然守着妙木堂,即使他们都成了家,但谁都没有提起过分家这回事,因为他们都觉得,妙木堂是穆家的事业,是穆家的灵魂,他们应该做的,是好好守护这份事业。

而阿牧呢,他也不再去外头云游了。他嫌麻烦两个弟弟,依旧住在自己的小破房子里。虽然两个弟弟都认为大哥应该和他们一起住,但是阿牧还是拒绝了。穆刚和穆强无奈,只好将阿黄送给阿牧作伴。阿黄倒也懂事,与阿牧相处得很好。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虽然平淡,但是大家都觉得很幸福!

这一年,正是1949年。

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穆刚婚后得了一个儿子,取名为穆卓。穆强则先后得了一双儿女,儿子叫穆轩,女儿叫穆逸。穆刚和穆强希望几个孩子能够成为知书达理的人,在他们到了学龄之时把他们都送去了附近的学堂里念书。当然,穆家的祖传活计可不能就这么荒废了,穆刚和穆强还是比较注重穆卓和穆轩在木雕方面的兴趣的培养。不过,穆刚和穆强害怕过分让孩子学习木雕会适得其反,更何况有阿牧的例子在先,他们都能掌握好一个度。还好,穆卓和穆轩都对木雕有一些兴趣,尤其是穆卓,似乎还是很有天赋的。这让两位父亲十分欣慰。

转眼到了1966年,由于在刚解放那会儿,妙木堂受西方的一些艺术形式的影响,推出了一些富有西方色彩的木雕作品;再加上妙木堂为一个戏班子雕了一些道具,还与戏班子的头儿私交甚好,就被几个见不得妙木堂生意好的无赖抓住了小辫子,说穆刚和穆强崇洋媚外,还与戏子有染,妙木堂不得不关门了。万幸的是,阿牧在原来他住的破胡同里还藏着一些钱和从小花脸那里得到的古董,他便悄悄将这些古董卖给了一位与他交情不错的古董商人,换些钱补贴家用。

那些日子里,原本只是在家闲坐着的两位穆太太都做起了为别人做鞋底,洗衣服的工作;穆家的少爷小姐也都帮着干些粗活重活;而穆家三兄弟则在后院开口了一块地出来,种些菜吃,自给自足。这日子就像回到了抗日战争的时候,十分艰苦。

又过了十来年,穆刚和穆强重新开张了妙木堂,三个孩子则又回到学校念书去了。第二年,邓主席恢复了高考,穆卓作为一名考生参加了这意义重大的一次高考。然而不幸的是,由于问个那段时间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学习,他落榜了。落了榜的穆卓回到了家里,准备在妙木堂做活。穆刚和穆强也是有意让穆卓继承家业的,就渐渐把妙木堂的担子挪到了穆卓肩上。穆卓这孩子是非常孝顺懂事的,再加上他是有点文化的人,待人也十分谦和有礼。妙木堂在穆卓的经营下,马上就起死回生了。穆刚和穆强都很欣慰,他们除了每日去妙木堂看看木雕的质量,翻翻账本,别的事基本上不用操心了。

再说说穆轩和穆逸,两人虽比穆卓小了几岁,但也都是十分懂事的。他们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希望能和哥哥一样能够参加高考。

转眼到了1978年,改革开放的大潮开始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穆卓雕刻出了很多优秀的作品,他的创意和想法是前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穆家老字号也开始有了一丝时尚的气息,妙木堂的生意也越来越好。穆卓一个人都忙不过来了,只好请父亲和叔叔帮帮自己。穆刚和穆强也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虽然身体状况不如以前了,但是看到妙木堂这样好,都会来妙木堂帮穆卓一把。

而阿牧,这时已经是满头白发了,他还是给人们看看风水,赚点小钱。得空的时候,他还会去古玩店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他也就看看,看过笑一笑就好了。其实,阿牧还是有离开北京到四方走走的念头的。但是到底年纪大了,又受了十年的苦,身子也吃不消了,所以,他也没有那样执着了。

五年过去了,穆轩和穆逸到了高考的年纪。他们平时学习是很努力的,所以两人都考上了大学。穆家人都很高兴,特地为两个孩子办了一桌酒席。席间,穆卓十分激动,甚至眼角都流出了眼泪。他紧紧地握着弟弟和妹妹的手,对他们说:“上大学是我最向往的事,没能考上大学我真的很遗憾!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念书,多替哥哥感受一下大学!”穆轩和穆逸都一个劲儿地点头,答应穆卓一定好好学习!

在大学里,兄妹俩都选择了历史系。穆轩去学了中国古代史和近代史,而从小深受伯伯阿牧影响的穆逸则选择了文物鉴定与保护相关的。兄妹俩很是努力,那个年代考上大学已经很了不起了,而穆家兄妹更是这些大学生里的佼佼者,这让穆家人感到十分骄傲。

几年后,穆轩和穆逸从学校毕业回到了家里。穆轩去了一所高中当了历史老师,而穆逸则去一家博物馆工作了。穆家的两个知识分子回来了,一家人都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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