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文穗姑娘和小花脸很熟啊。不知文穗姑娘愿不愿意给我们兄弟俩引荐引荐?”穆刚听完,呷了一口酒。
“穆大爷哪里的话,我这就给二位爷去把小花脸找来。”说完,文穗就踏着小碎步出去了。
“哥,你怎么要见这小花脸?我觉着他是个不怎么好惹的人啊。”穆强压低了声音。
“怕什么,我不过是想问问他关于金丝楠木的事儿。”穆刚说道。
兄弟俩正说着悄悄话,文穗就带着小花脸进来了。只见小花脸此人身材高大,用半张面具遮住了脸,一见到穆刚和穆强就冷冷地说:“两位找我什么事?”
穆刚和穆强连忙站了起来,对小花脸一拱手。穆刚笑着说道:“久仰花脸兄大名,在下有一事想向花脸兄请教,不知花脸兄愿不愿意赐教。”
小花脸没有什么表情,依然冷冷地说:“有什么事快说。”
穆刚笑了笑,道:“不知花脸兄是否听说过金丝楠木?”
“金丝楠木!”小花脸显然有些吃惊,但立即恢复了平静,道:“二位可是手头上有金丝楠木?”
“那倒没有,不过我们知道什么地方有。听说花脸兄你神通广大,不知愿不愿意与我们一道去寻找这金丝楠木,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些年来,小花脸虽然是见过大世面的,但骨子里的贪婪依然没有少去。听说穆家兄弟要与自己合作,当即便说:“事成之后,三七分成,如何?”其实小花脸心里早就打好了算盘,先稳住穆家兄弟,找到金丝楠木后,再对穆家兄弟下手,将金丝楠木私吞了。
穆家兄弟一听,三七分成也不赖,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然而,这看似木讷败家的穆家兄弟实际上也是有些小聪明的。他们也想,得手之后就干掉小花脸,然后对迎春楼称是他自己不小心丧命的。这小花脸一介亡命之徒,死了也没人会追究。至于文穗那里,安慰几句,送些珠宝什么的就是了。于是,穆刚便说:“花脸兄果然爽快,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在这迎春楼里见,商讨一下路线,就去寻找金丝楠木,如何?”
“好!”小花脸答应了下来。
穆刚和穆强于是就走了。屋子里只留下了小花脸和文穗。小花脸对文穗说:“文穗,等我们得手了,我一定用金丝楠木给你做一把琵琶!”
文穗笑笑,露出小贝壳一般的牙齿。
穆刚和穆强回到家,就开始准备干粮、水、铲子、刀等工具。母亲张氏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问个不停。兄弟俩不愿意让母亲知道他们打着金丝楠木的主意,就骗母亲说,他们想通了,要重振妙木堂,这是要到山上去弄一些好一点的木头来。张氏信以为真,激动得热泪盈眶。还去找来了穆志德从前用过的一把锯子拿给两个儿子。接着就揣着几个大洋出去了,兄弟俩也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当穆刚和穆强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兄弟俩忽然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就觉得肚子确实饿了。于是兄弟俩一前一后来到了饭堂,却发现母亲张氏早就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就连他们家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排场。母亲见两个儿子来了,就给他们一人夹了一个鸡腿,笑着说:“你们两个终于有重振妙木堂这个决心了,你们的爹要是在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说着,张氏潸然泪下。
“娘……”兄弟俩心里竟然有些难过了,看着这一桌子好菜,都提不起筷子。要是母亲知道他们其实是去拿老祖宗的东西来换钱,不知母亲心里是何滋味。穆强忍不住就要对母亲道出真相了,却被穆刚看了出来,一把按住了他,穆强这才作罢。
“你们倒是吃啊,我花了好几块大洋呢!”张氏有些急了,“你们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娘做的菜么?如今娘老了,好久没给你们好好做上一顿吃的了,也不知道娘做的菜还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快吃啊!”
兄弟俩这才提起了筷子,开始吃母亲做的菜。这几年来,穆刚和穆强在迎春楼等地方吃惯了,很少在家里吃饭,即使在家里吃,也是粗茶淡饭。而今日母亲做的一桌子菜,吃到嘴里竟然比迎春楼的菜味道更好。但兄弟俩也只是埋头吃着,不敢与母亲直视。
吃完饭,穆刚和穆强帮着母亲收拾了碗筷后就早早地来到的房间里。不过,他们没有立刻就睡。怕母亲担心,穆刚吹灭了蜡烛,就与弟弟小声地讨论起未来几日的计划。不多久,兄弟俩就将这几日规划好了。和原来设想好的一样,他们决定利用小花脸先找到金丝楠木,然后再将小花脸灭口,抛尸荒野,这样就能将所有的金丝楠木收入囊中了。至于小花脸身手矫捷这一问题,穆刚和穆强也考虑得很周全。他们决定带上一小坛酒和三只杯子,事成之后,他们就假装要喝酒庆功,然后在小花脸的杯子里放些蒙汗药,等小花脸晕过去时就要了他的命。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兄弟俩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两兄弟,原本也只是玩世不恭的不孝子而已,如今却因为自己的利益而有了伤人性命的念头,实在是让人觉得心寒。母亲张氏要是知道了,估计又要痛哭了吧!
第二天一早,穆刚和穆强便准备出发了。他俩来到迎春楼,远远地就看到小花脸早已站在那里,一身简练的装扮,手里似乎还拿这些什么工具。穆刚和穆强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小跑着迎了上去。小花脸只是站在那里,脸上依然没有表情。见穆家兄弟已经来了,冷冷地说:“走吧。”于是,三人就踏上了去往穆家祖坟寻找金丝楠木的道路……
三人匆匆走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来到了穆家祖坟附近。然而,天公不作美,竟然突然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躲雨,我们过去吧。”穆刚说着,便朝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没多久,一间简陋的小木屋就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穆刚先走上前去,用力一推就把那有些破旧的木头门打开了。三人进到了木头房子里,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积满灰尘的木板床。
“很多年前,穆家出过一个孝子。他父亲死后,他就在这里搭了一个木头房子,为父亲守了三年孝。如今,他恐怕早就躺在穆家祖坟里了……”穆刚说道。
穆强听了,有些惊讶。同是穆家的儿子,自己竟然不知道这个故事,而小花脸,依然是冷漠的样子,似乎对这些事一点兴趣也没有。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穆刚和穆强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雨才渐渐小了下来。这会儿也到了吃饭的时候,穆刚和穆强就拿出了一些干粮来吃。倒是穆强客气,拿了一些给小花脸吃。可小花脸却不领情,似乎是对这下不完的雨感到了厌烦,没好气地说:“吃你们自己的吧。”说着,他掏出了自己的干粮,大口嚼了起来。
穆家兄弟一对眼神,就觉得这小花脸是个十分警惕的人。要是他一直拒绝吃穆家兄弟的东西,那得手之后,他自然不愿意喝穆家兄弟所谓的庆功酒了。穆刚有些着急,穆强对他使了个眼色,穆刚马上恢复了原来的神态。三人静悄悄地待在小木屋里,屋子里就像祖坟一般死寂。而小花脸,则始终与穆家兄弟保持着一段距离。
雨还是不停地下着,渐渐地就到了晚上。天上的云黑压压的一片,也不见月亮和星辰的影子,偶尔传来一两声乌鸦的叫声,使这穆家祖坟附近的小木屋生出了一些诡异的气氛。这穆家兄弟虽然都三十好几了,但在这荒郊野岭的,不由得害怕起来。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穆家兄弟有了害小花脸之心,就想不到小花脸也有害他们自己的念头吗?穆家兄弟俩本来就是迷信的人,现在处在这种境况下,实在是害怕得不行,但是在小花脸面前又不能表露出来,所以他们看上去真是紧迫不堪。倒是小花脸,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盗了这么多墓了,哪里还有这些个避讳。只见小花脸镇定自若地坐在小木屋的一角,似乎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就是呆呆地望着什么地方。
“这雨怕是要下一宿了,要不……咱们先睡吧……”也不知过了多久,穆强轻轻地说,生怕惊扰了什么东西,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墙角的小花脸“哼!”了一声,便将身子靠在了墙上,似乎是准备睡了。过了一会儿,穆刚和穆强背靠着背,也准备睡了。
一些雨丝从墙上一个小洞里漏了进来,洒在小木屋子里。木屋里的三人相继睡去了,他们睡得安心,因为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在没有得手之前,他们还是合作伙伴,是要相互利用的。一旦得手了,他们就是对手,是死敌了……
穆刚迷迷糊糊睡下去了。恍惚中,他听到似乎有人在敲门。穆刚将熟睡中的弟弟小心地靠到墙上,自己则站起了身,朝那扇木头门走了过去。似乎是忘记了害怕,穆刚一把拉开了那扇破旧的大门,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此人不是别人,而是……穆志德!
穆刚喊了一声“爹”,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说:“爹啊,您老人家怎么站在外边淋雨啊,快进来啊!”说着就要伸手去把穆志德扶进小木屋里来。然而,当穆刚触到穆志德的那一瞬间,穆刚身子一震,因为他的手指竟然穿透了穆志德的身子!穆刚这才反应过来,大叫:“爹啊!您不是死了吗?”
穆志德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倾盆大雨之中,用颤颤的声音对穆刚说:“刚儿啊,爹在这淋雨,实在是难受啊……爹冷啊……”
穆刚吓得不轻,他想叫弟弟出来,可是喊不出来。只好盯着穆志德,浑身颤抖着。
“刚儿啊……你怎么还带了个贼到我家的祖坟来啊……快让他走!他会坏大事的呀!”说着,穆志德竟然飘了起来,然后慢慢地就不见了……
“爹!爹!”穆刚大声喊着,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原来,只是一场梦。
“哥,你怎么了?梦到爹了?”穆强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这时雨已经不下了,而天也已经大亮了。
“我梦到爹了,爹说他在淋雨,他好冷……”说着,穆刚迅速环顾了四周,然后焦急地问穆强:“小花脸呢?小花脸到哪里去了!爹说了,他……他会坏大事的!”
“啊?小花脸?我也是被你的叫声给吵醒的啊,估计他早就离开这里了!”穆强也是一脸疑惑,觉得这小花脸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了,周围还都是墓地,想想就瘆得慌。
“快!快起来出去找找看,要是趁我们睡着的这会子他先我们一步找到了金丝楠木,我们丢了金丝楠木不说,性命都保不住了啊!”穆刚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兄弟俩赶忙爬起来身子,几乎是撞着门出去的,一下子就冲到了小木屋子的外头。
只见小花脸正悄无声息地站在穆家祖坟的正中央,犹如鬼魅一般的脸正朝着穆刚和穆强所在小木屋的方向。他见穆刚和穆强已经起来了,便用一贯冷冷的语调说:“你们起来了?起来了就开始找金丝楠木吧。”
穆刚和穆强见小花脸还没有找到金丝楠木,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时,昨儿个晚上做的那个梦一下子又在穆刚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阿强,我们先去爹的坟上看看。”穆刚悄声对穆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