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正在处理奏折,听说梁青求见,急忙宣进。梁青行过君臣之礼后,说道:“陛下,我有几件事,不便对着众人明说,因此深夜前来,打扰陛下了。”
李渊笑道:“你我情同父子,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有事尽管说来就是。”
梁青道:“第一件事,是关于玄甲军的。陛下曾下旨让我终生统领玄甲军,但我想,现在天下太平了,我带着玄甲军也无事可做,因此,我想……”
梁青稍一迟疑,李渊道:“你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梁青道:“谢陛下成全。我想把玄甲军带进东宫,变作东宫的护卫军,不知陛下可同意?”
李渊大喜,说道:“如此甚好,青儿,你能体谅我的难处,真是太好了。实话告诉你,在你回来以前,就有几个朝中重臣向我进谏,要求我收回你的玄甲军,我没有同意。今天,你竟然主动提了出来,我明天就在朝堂之上宣布这事,让那些说你坏话的人看看,我李渊没有看错你,你越王梁青,是一个忠义双全之人。”
梁青道:“谢陛下夸奖,我愧不敢当。”
李渊哈哈一笑,说道:“还有,玄甲军归属东宫后,保持原有三千人的规模不变,军中将领由你去挑选,然后报给我一个名单,我量才而用。”
梁青道:“玄甲军中原有两名主将:陈光与孙卢,作战勇猛非常,为人忠义无双,可以留任。这次我南下,收服了两员大将,名叫唐仁、唐义,虽然武艺不算一流,但心胸宽广、义气深重,我已邀请他们加入玄甲军,他们也都同意。现在玄甲军既属东宫,我也不敢私自做主,就请陛下作主,决定他们的去留。还有,我刚收了一个弟子,名叫常何,武功不错,也可堪用。”
李渊道:“好,那就将他们五人全部留任玄甲军将领。你去将玄甲军分成东南西北中五军,每军六百人,担负东宫四门护卫与宫中巡逻任务,由这五人来分任五军主将。至于具体分工,由你说了算。我只要求一点,要全力护卫东宫与建成的安全。”
梁青道:“陛下放心,我一定全力去做。”
李渊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的人品。对了,你还有什么事?”
梁青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有关朱衫军的事。朱衫军原是在隋末天下大乱的时候,被百花仙子救的一批女子组成的……”
李渊问道:“百花仙子是什么人?”
梁青将百花仙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李渊赞道:“伟哉,百花仙子,真是女中豪杰也。上一次少林寺众僧人救了世民的性命,我还没来得及封赏呢,正好现在一起,我明天就下旨,追封百花仙子为仁义仙君,派人到少林寺重修百花仙子母女二人的陵墓,并赏赐少林寺田地四百顷,永做寺院的佛田。”
梁青道:“我替百花仙子谢陛下的恩典。”
李渊问道:“关于朱衫军,你和尊夫人有什么打算?”
梁青道:“我们想,现在天下太平了,朱衫军众女留在军中无用,不如按照各人的意愿,愿意嫁人的,我们给她们成个家,不愿意嫁人的,就让她们留在百花谷中,颐养天年。陛下以为如何?”
李渊道:“此议甚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我再赐给她们一块金牌,给她们免了全部的赋税。”
梁青大喜,说道:“多谢陛下成全。”
李渊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事么?”
梁青道:“还有一件事,是我的私事。我生性放荡不羁,受不了朝廷上的种种约束。况且现在天下太平,我留在朝中,也没多大用处,希望陛下能收回对我所有的封赏,放我回归江湖。”
李渊叹道:“青儿,难道你就这么痛恨朝廷,以至于流落江湖,也不肯留下助我一臂之力?”
梁青道:“不是我不肯留下,只是因为我的性格不太适合留下。我自小流落江湖,没读过多少书,让我到战场上杀敌立功,我还能行,让我整日里呆在朝堂之上,与一帮文臣作口舌之争,我做不来的。”
李渊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害怕卷入不必要的争斗之中,坏了自己的一世英名。这样吧,我准你可以不上朝议事,总可以吧?你愿意来看看我,就来找我聊会天,不愿意呆在京城里,就到外面转转,管管世间不平事。我封你夫妻二人的两把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如果你的心情不好,就杀几个贪官污吏,给百姓出出气,你看如何?”
梁青大喜,跪下谢恩道:“多谢陛下成全。”
梁青回到府中,雪君正等着他,他把李渊的话一转述,雪君也是大喜过望,说道:“圣上善解人意,宽宏大量,真是一代明主。”
梁青道:“是呀,我们能遇到这样的君王,真是三生有幸。”
雪君道:“你也累了吧,快去休息吧。刚才,太子府的人送来请柬,邀你明天过去赴宴。还有,秦王府的人也来过了,齐王府的人也刚走。这几天,你就忙着喝酒吧。”
梁青哈哈一笑,说道:“这正好合了我的脾气。我争取一顿也不落下。”
第二天上朝时,李渊将昨晚与梁青商定的事情宣布给群臣,东宫府的官员齐声欢呼,高呼万岁,而秦王李世民则面无表情。梁青偶然与李世民的眼光一接,心中不由得一冷。
接着,李渊开始处理政事。民部尚书萧瑀奏道:“陛下,最近山东中原一带春旱严重,春种局面堪忧。济州府的奏折上报,今年山东一带的春种不足平时的四成,河南的情况更严重,有些地方甚至不足平时的两成。看来,今年山东河南一带歉收,已成定局。望陛下早做打算。”
李渊问道:“国库中的库存剩余如何?”
萧瑀道:“国库已几近空虚。这几年来,连续征战,国家财政早已入不敷出。”
李渊叹了口气,说道:“那咱们想别的办法吧。下旨,着令各地官府,看看能不能筹集一些粮食,运往山东中原一带。再将今年皇宫中的费用,减少一半,留做赈灾。”
萧瑀道:“陛下此议不妥。宫中费用,今年计划只有七十万两,这已经是相当节俭了。再减少,恐怕宫中花费难以为继。”
李渊道:“宫中花费再低,也比百姓的日子好过。咱们都是从百姓中走出来的人,应该知道百姓的生活是一个什么样子。就这样吧,宁可我们紧一点,也不能让百姓饿死。我们大唐刚刚立国,百姓的眼睛可都看着我们呢。”
萧瑀眼中含泪,说道:“臣领旨。”
太子李建成出列奏道:“父皇,请下旨将东宫今年的费用也减少一半,留作赈灾之用。”
李渊赞许道:“难得你有这一片孝心,准奏。”
接着,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等等,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愿意减少俸禄,为民赈灾。虞世龙看在眼里,心下感动,出列奏道:“陛下……”
李渊道:“吴王远道而来,家室未成,花费不小,你就免了吧。”
虞世龙道:“陛下,微臣所奏,不是俸禄之事,而是一笔财富,一笔能让大唐顺利度过难关的财富。”
“爱卿说的可是真的?”李渊闻言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是南陈遗宝。”虞世龙淡淡地说道,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莺飞蝶舞,百花盛开,江南又到了一年中最美的季节。
梁青、雪君、虞世龙、连秋和常何五人,带领六百玄甲军精锐,南下杭州,准备取回虞世龙守护三十年的南陈遗宝。
在大唐皇宫金殿上,虞世龙受众人感化,决心将南陈遗宝奉献出来,作为山东河南等地区的赈灾款,帮助大唐度过难关。李渊下令,让梁青雪君率六百玄甲军士兵,打着护送虞世龙南归省亲的旗号,取宝赈灾。
众人不一日回到杭州,来到虞府门前,只见原先高大雄伟、古朴典雅的百年老宅,如今已变为一片废墟。断壁残垣之间,依稀暴露着大火烧过的痕迹。
“是谁把我们家烧成这个样子?”雪君问道:“如果让我抓住他,一定揍他一顿出出气。”
“火是我放的。”虞世龙淡淡地说道:“是我烧掉了我们家的房子。”
“是你?”雪君吃了一惊:“爹爹,你为什么要烧掉我们的家。”
虞世龙道:“因为那批财富,便藏在我们家的地下。我不烧掉房子,就会有人找到这批财富。”
梁青知道事关重大,命令士兵全部开进虞府之内,将大门紧关,门口留下二十名士兵把守。所幸虞府房子虽然被烧,但院墙未毁,梁青命令士兵沿院墙扎下营帐,时刻注意院墙内外的动静。虞世龙带领梁青雪君与几十名士兵,按照记忆中的道路,来到东边的一个凉亭之外。
那凉亭已被烧毁,只留下六根木柱的石础,和凉亭中间的一张石桌、四张石凳,及一些未完全烧毁的残木、断瓦。周围荒草青青,灌木丛生。
虞世龙让士兵清除掉凉亭中的残木断瓦,自己上前用力推开中间的石桌石凳,小心翼翼地拨开石桌下的一块青砖,下面露出一个小小的锁孔。
“雪儿,当年我给你的那个蝴蝶形饰物,你还带着么?”虞世龙问道:“拿来给我。”
雪君取下自己脖颈上戴着的蝴蝶形饰物,交给虞世龙,虞世龙仔细辨认了一下,将其中的一只翅膀插入锁孔之中,向左转了三圈,又向右转了三圈,随后又掌压在锁孔旁的石板上,用力一压,只听哗地一声,锁孔两旁的石板缓缓地向两边移开,露出一个黑幽幽的、直冒着凉气的小洞口来。
雪君暗自心惊,她没想到,自己五六年以来一直随身带着的一件小饰物,竟然是价值连城的一批财富的钥匙。谢天谢地,自己没有在无意中把它丢失。
“大陈遗宝剩余的全部,都在这个地窖里。”虞世龙道:“价值多少,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只拿出了其中不到一半的部分,便招来了近五十万兵马。”
雪君道:“这些钱,如果利用得当,可以解决灾区百姓好几年的生活。”
虞世龙点了点头,跳进洞口。梁青向士兵叮嘱了几句,也带着雪君和连秋跳进洞中,只留下常何率领士兵守在洞口。
只走了几步,洞口射进的亮光已不再见。雪君与连秋点起火把,四人各执一根,向深处走去。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前面又是一扇门,虞世龙又用蝴蝶形饰物开了锁,手执火把把周围的四根粗大的牛油蜡烛点亮,只见面前是一个不大的洞室,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十几个铁箱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梁青与雪君微微有点失望。
连秋曾做过盗贼,天生对金银珠宝特别敏感,他走上前去,握住一只铁箱子的把手,用力一提,刹那间,几人惊呆了:目不起眼的铁箱子中,盛满了黄金白银、珠宝象牙、玛瑙翡翠等物事,黄澄澄的,白花花的,绿幽幽的,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寻常人即便拥有其中的一两件,已算得上是大富翁,何况这十几个铁箱子中都装得满满的?
虞世龙越过铁箱子,走到一面石壁前,点燃了一个木桌子上的两根白色蜡烛,三人这才看见,原来在那石壁上挂着一副图画,上面画的是一对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女,看样子象是一对夫妻,虽然画工甚是拙劣,但画中人的神情却似真人一般,尤其是那女子,眉眼嘴角之间显现出来的一股妩媚之态,让人看了便会情不自禁、浮想联翩。
“雪儿,你过来。”虞世龙将雪君喊到面前,一指那副画,说道:“这两个人便是南陈后主与陈皇后,也就是你的外公与外婆,你给他们磕个头吧。”
雪君应着,和梁青一起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团香点燃了,插在香炉内,然后在桌前的蒲团上跪下,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虞世龙道:“你外公外婆虽贵为天子皇后,却一生凄苦,甚至连普通人的欢乐与天伦都享受不到,可见高高在上,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雪君见父亲神情忧郁,有心逗他一乐,遂笑道:“可见,还是爹爹聪明,带娘亲回家后,便不再当官,与娘亲两厢厮守,安心为民,倒也逍遥自在。爹爹,你曾说过,我娘亲长得象极了外婆,对不对?”
虞世龙顺口说道:“是呀,她俩简直象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雪君走到画前,借着蜡烛的光亮,仔细地看了看画中女子的模样,赞道:“我娘亲真美。”
虞世龙叹了口气,说道:“是呀,只可惜天不容人,世事无常。如果能让我与你娘亲相守十年时光,就是给我个皇帝,我也不会去做。”
虞世龙一番话,引起了雪君的回忆,她想起了小时候没有娘亲时的情景,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梁青见他们二人越说越伤感,问道:“岳父大人,你曾说过,这一批财富是被藏在江南某个地方,难道便是这里?”
虞世龙摇头说道:“那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带刀侍卫,职低权微,后主皇帝怎么会把价值连城的财富藏在我家里?这是我后来运来的。”
几人正说话间,忽听外面传来呜呜的号角声,几人吃了一惊,连忙锁上门,跳出洞来。梁青问道:“哪里传来的号角声?”
常何说道:“是门口的守卫发来的,听说是有人要进来。”
梁青说道:“岳父,你们先守在这里,我和雪妹去看看。”
青雪二人疾步起到门口,只见门前站前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个短须中年人见梁青出来,上前行礼道:“杭州知府赵如意拜见越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