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正是太后的侄女,太子生母,皇贵妃慕容歆雨。
皇贵妃依言坐到太后身边的绣墩上:“儿臣心知自己的身子不中用,无法日日来给母后请安,可心里实在挂念母后,故而亲手做些糕点聊表心意。”
“哀家知道你孝顺,可你也要知道,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争取早日再为皇帝诞下龙嗣,不管是皇子也好公主也罢,都是太子的一母同胞,将来也好与太子有个照应。”太后拉过皇贵妃的手放在自己膝上轻轻拍着,苦口婆心的说道。
“儿臣何尝不想再为殿下添个弟妹,只是陛下已有数月未曾临幸儿臣,即使翻了儿臣的牌子,也不过是与儿臣聊聊天罢了,让儿臣好生惶恐,不知自己究竟何处惹得陛下不快了。”一说起此事,皇贵妃便声音低落,低着头暗自垂泪。
太后满面疑惑:“竟有这种事情,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不敢瞒母后,那么多日子,儿臣偏偏选了今天来给母后请安,也是有些私心。”皇贵妃拿出手帕轻轻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表情委屈地说道:“陛下不愿临幸臣妾,儿臣虽有几分感伤,却万万不敢心生怨恨,只是陛下疼爱殿下,每日都传殿下相见以享天伦之乐,初一十五的日子殿下又要给您和皇后请安,儿臣竟有数月未曾见过殿下了...
儿臣已对陛下死了心,再不敢有何奢望,一心只想在这皇宫里平安度日,守着殿下长大罢了,可儿臣现在却是想见殿下一面都难,儿臣实在是想念殿下才出此下策,想着今日是殿下给您请安的日子,或许能在母后这见见殿下,只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太后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十分惊讶又带着气愤地说道:“你才是太子生母,怎么能让太子与皇后相处得更加亲近呢,皇帝如此对我们慕容家,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虽时逢乱世,但我们暗冥国一向便最重视礼数,尊卑有序、嫡庶有别,皇后是嫡母,每逢初一十五殿下要去给皇后请安,儿臣不敢有任何异议,儿臣只是想念殿下,毕竟他是儿臣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皇贵妃神色忧伤,眼神哀切,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太后轻声安抚着皇贵妃:“好孩子,快别哭了,哭的哀家的心都要疼死了。
你放心,这事哀家一定给你做主,慕容家才是太子的外家,断不是什么旁的人所能挑拨的。
太子也是,常来哀家这里请安,怎么一次也没提过此事。”
皇贵妃一边抽泣着,一边还为君临辩解道:“殿下才那么小,说是满五岁了,其实仔细算算日子,也不过四岁多一点,哪能分得清什么是生母什么是嫡母,只晓得跟经常见面的人亲近,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吗。
刚刚儿臣来的时候路过御花园,看见张得海往永和宫去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殿下说想吃皇后娘娘做的桂花糕,陛下便派张得海到永和宫去取。
殿下以前最爱吃儿臣做的菱粉糕,都是儿臣无能,没法讨得陛下的欢心,连累殿下也吃不到喜欢的点心...”
“唉...哀家一定会跟皇帝说,让太子也去给你请安,你不仅是皇贵妃,还是他的表妹,皇帝不是那种不顾念旧情的人,想来会答应的。”太后宽慰着皇贵妃,实际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君琰这几年脾气变得越发怪异,连她这个做母后的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贵妃这才破涕为笑:“本来是来给母后请安的,倒是让母后跟着担心了。
坐了这么久,母后怕是也累了,儿臣就先告退了。”
“好,你去吧,没事的时候就来哀家这里坐坐,要不然就去御花园转转,别整天待在屋里不出门,人都憔悴了。”太后有些埋怨的说道。
“儿臣晓得了,儿臣告退。”皇贵妃屈膝行过礼,搭着宫女的手退出殿内,坐上了等候在殿前的轿辇。
“娘娘,说起来殿下确实已有数月未曾到咱们永乐宫给您请安了,可前两日您不是才在御花园里见过殿下吗,奴才不懂,您为何跟太后说有数月未见了?”皇贵妃的陪嫁丫鬟风影跟着轿辇走在她的身边,轻声向她问道。
“前两日是在御花园里见过,可你就没看出来,这次见面,殿下跟本宫生分了许多吗?”皇贵妃靠坐在软垫上,抬手把玩着护甲,神色慵懒,全然没有在太后面前的委屈模样。
“奴才倒没觉得殿下与娘娘生分了,只是当时殿下好像确实有些烦躁的样子,没说几句话便匆匆离去了。”风影仔细回想着当日的情景。
“殿下是本宫怀胎十月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他的一言一行本宫都是万分的上心,若是有那里与以往不同了,本宫当然立刻就能感觉出来,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放任不理呢。
若是再不跑到太后那儿去哭一哭,恐怕殿下就要成了她柳云薇的儿子了。”最后一句话,皇贵妃说的很是不屑。
“娘娘如此关心殿下,若是殿下知道也会感动的,定不会再与娘娘生分了。”风影淡笑着奉承皇贵妃。
“就数你嘴甜,这个镶金的翡翠手镯还是本宫进宫那年太后送给本宫的,便赏给你吧。”皇贵妃笑的开心,褪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了风影。
风影高兴的接过手镯:“谢娘娘赏赐,只是...张总管不是说殿下伤着了吗,娘娘怎么不问问太后?”
“若是伤的十分严重,太后自然会跟本宫直说,可方才太后却什么也没说,那本宫也不问,太后心中自然会对本宫有所愧疚,至于殿下,本宫自己去瞧瞧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娘娘英明。”
......
“落轿。”张得海声音响起的同时,八人抬的轿辇稳稳地落在了勤政殿的门口,皇后搭着春兰的手从轿辇上走下来,走进勤政殿的大门,在御书房的殿门外站定。
张得海微躬着身子对皇后说道:“娘娘,陛下这会儿正在召见大臣,请娘娘在此稍候,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那是自然,你去吧。”
“娘娘稍等。”
张得海转身向殿门走去,守门的侍从赶紧打开殿门让张得海进去。
殿内,方游刚给君临检查了伤口,发现确实如邱羽冉所说的并无大碍。
君琰不让宋岭帮忙,亲自动手帮君临整理好衣物。
张得海快步走到君琰身边,轻声说道:“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没等君琰说话,君临便问道:“那桂花糕到了吗?”
“到了,到了,皇后娘娘今个儿一早就给您备好了。”张得海奉承的笑着答道。
君临高兴的说道:“那还不快让桂花糕...不对不对,是让母后进来,快让母后进来。”
“这...”张得海不敢自己做主,只得把目光转向君琰,请示他的意思。
君琰轻轻点头应允。
“唯。”张得海应声而去。
柳恒站起身,恭谨地说道:“陛下,既然皇后娘娘来了,那臣与方先生就先行退下了。”
“朕还未跟先生说定太子进学一事,你着什么急。
你是皇后的父亲,都是自家人,不用忌讳那么多,坐吧。”君琰低着头与君临玩耍,语调淡淡的,听不出是何情绪。
“是。”柳恒只得坐下,却已不似刚才那般放松,用如坐针毡来形容恐怕也不为过,估计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君琰的这句自家人对他的压力究竟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