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得海身为掌印内侍,只要不是君琰要求他亲自去传话,一般来说他是不会离开君琰左右的,所以他吩咐了张南星去钦天监请钦天监的监正李淮,自己又走进寝殿里伺候。
“父皇...”君临虚弱的声音幽幽的响起。
君琰听见君临的声音,立刻就站起身,快步走到床边,在君临身边坐下,应声道:“好孩子,父皇在呢。”
“父皇,临儿好难受...临儿是不是...要死了?”君临半眯着眼,双眼无神,声音很是沙哑,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天才说完。
“不会的!临儿不会死!
父皇说过要为临儿一统天下,如今父皇尚未兑现承诺,怎么会让临儿离开父皇身边呢?
何况临儿若是不在,父皇便是江山一统又有何意义?
临儿一定会好起来的,父皇不能失去临儿!”君琰瞬间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君临的话还是在安慰自己。
君临费力的抬起手臂,想要给君琰擦眼泪,君琰看出君临的意思,忙凑过去,让君临能摸到他的脸。
“父皇别哭...临儿不死...临儿还没来得及...孝顺父皇呢...临儿...不想死...”君临微微扯出一抹微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君琰悲痛欲绝的抱住君临瘦弱的身躯,这应该是他活了三十几年来哭的最为失态的时刻,只是此时却没人在意这些,邱羽冉和张得海被两人的父子之情所感动,纷纷红了眼眶。
“父皇,临儿好累...临儿想睡了...”君临喃喃的说道。
“不!临儿!不能睡!
跟父皇说说话,不要睡,求你,临儿,父皇不能失去你!”君琰苦熬了将近一个月,情绪本已到了临界点,听到君临的话后,一下子就崩溃了,大声哭喊了起来。
勤政殿外跪着的一众太医和伺候的侍从都吓得紧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张南星带着李淮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听见君琰的哭喊声从殿内传来,张南星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李淮一看张南星跪的如此干脆,便也跟着跪倒在地。
两人跪了良久,直到殿内君琰的哭声渐消,也没见张得海出来报丧。
两人悄悄抬头对视了一眼,张南星颤抖着伸出手托住李淮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轻声说道:“许是皇上太过心疼殿下才会如此难过,殿下福泽深厚,定会安然度过此劫的。
大人在此稍待片刻,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李淮赶紧点头同意,让张南星进殿通报了。
张南星悄声走进寝殿,走到张得海身后,轻声道:“干爹,李大人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张得海轻轻朝君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张南星顺着张得海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正瞧见君临有气无力的跟君琰说着什么,当下明白了张得海的意思,悄声退出了寝殿。
张南星退出去不久,张得海瞧着君琰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赶紧上前替李淮通报,君琰一听马上将李淮宣了进来。
邱羽冉本来跪在一旁守着君临,见皇上宣李淮,怕不小心听见什么皇族密事,自觉的行礼退出了寝殿。
不过也没敢走远,在勤政殿外的平台上站定,宋岭马上让人搬过一个小凳来让他落座。
虽然按制邱羽冉该和他旁边的众位太医一样跪着伺候,此时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的。
现在的情形众人也都清楚,虽说在邱羽冉的手底下君临的病情没有好转,但说到底也没恶化,所以众人倒是都不希望邱羽冉病倒了,毕竟他的医术在那摆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这边邱羽冉刚退出去,李淮便躬着身子进了寝殿。
想着太子还在病中,害怕冲撞了贵人,在离床还有三四米的地方李淮就停了下来,跪在地上端正的行了个大礼给君琰和君临请了安。
君琰也没叫起,声音阴冷的问道:“最近太子身体抱恙,朕也无甚精力过问天象,今日太子身子爽利了许多,便唤你来问询一番,近日天象可还正常?”
李淮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盯着他,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双目紧盯地面,口中答道:“回陛下,大概一个月前,后宫西南方向出现一道很微弱的蟒气,一开始臣并未在意,谁知那道蟒气竟有食龙之象,可臣观天象却未见我朝龙脉有损,而且殿下贵体抱恙,故而不敢...”
李淮说着忽然喃喃道:“殿下...对呀,食龙之象...贵体抱恙...对对,殿下,是殿下!”
张得海见他殿前失仪,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李淮一下惊醒,连忙叩头请罪,颤抖着身子趴在地上。
“方才你说食龙之象...是怎么回事?”君琰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那道蟒气自现世以来便吞噬龙气壮大自身,近两日却没了动静,只是这龙气日渐虚弱,若再不采用补救之法,只怕是回天乏力了...”李淮声音颤抖着向君琰解释道。
君琰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可以说是狰狞。
一双龙目怒瞪着李淮,忽然就将手边的茶盏挥了出去。
茶盏在李淮身边碎裂,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但他一动也不敢动,死死地趴在地上,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君琰怒气冲冲的说道:“既然你一个月前就已经发现不妥,为何不及时上报,反而拖到现在才说!
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个九族够朕砍的!”
李淮赶紧磕头,口中连呼饶命,君琰只是冷眼看着。
君临见状无奈,只好轻咳几声,见君琰注意到他,虚弱的说道:“父皇,李淮固然有罪,却也只是太过谨慎的缘故,咳咳...而且儿臣的状况,他也并不...咳咳...并不知情,故而无法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他到底是大皇姐的外祖,就当是看在大皇姐的面子上,与其怪罪于他,咳...不如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他设法补救才是。”
“既然太子为你求情,朕便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说,此事有何补救之法?
杀了那道蟒气的主人行不行?”君琰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李淮一说一个月前,他便知道那道蟒气是谁了,他只恨没在二皇子出生当天便杀了他,亏得他出生时临儿还去探望他,这个孽障还未开灵智便敢吸食临儿的龙气,若是长大了还得了,只怕连他这个父皇的龙气也敢吸取了吧。
“万万不可呀陛下!”李淮马上否决道:“如此虽可永绝后患,但殿下被吸食走的龙气却再也无法补回了,臣有更万全的补救之法。”
“那你还不快说!”君琰怒斥一声。
“臣以为这蟒气之所以能吸食龙气,皆是因为他身处宫中有您的龙气庇护,若是将此人迁出宫中,让他远远的离开殿下,不消几日,他就会因为自身无法承载如此磅礴的龙气而将龙气反馈回来,到时殿下的身子自然便会痊愈了。”李淮赶紧将他的办法说了出来。
“迁出宫好说,迁到哪去?
将来他若是再回来,会不会再次对太子不利?”君琰问道。
“若是可以,自然是迁得越远越好,只要这次的事情过去,他便再没有能力对殿下不利了,这次殿下的龙气之所以会被他吸食,想来是因为殿下年纪尚小、龙气还不太稳固的缘故,等殿下长大一些,龙气自然便稳固了,陛下不必为此担心。”李淮解释道。
“你最好祈祷你的方法有用,张得海!”君琰提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