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门外是密集的脚步声,还有各种哭喊声,以及求饶的声音。
杰斯特用左手捂着右臂,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整只右手已经不见,在齐肘的关节处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滴答滴答的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稍稍抬起头,向窗外看了看。几只生物装甲的身上浑身是血,其中一个还用手贯穿了一个人的腹部,将那人高高的举起。血顺着手臂流淌了下来。白色的头盔中,幽蓝色的眼睛中没有一点感情。
杰斯特将头缩了回来,汗水已经浸湿了那黄色亚麻布的衣服。黑色的蘑菇头短发也被汗水打的都黏在了一起。褐色的眼睛中透出来的只有惊恐的情绪。
勉强用衣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开始祈祷。如果被外面那些生物装甲抓住的话,被杀还是幸运的,就算死!也不想再被抓回那个实验室了。
想象着那些恐怖的仪器,还有像是尸体开始腐烂的作呕味道,真想就在这个地方了结了自己。
但是想想在家乡的父母以及妹妹那可爱的脸庞,杰斯特强行稳定了心神,让自己不再颤抖。
十八岁的杰斯特本来住在鲁特城旁的一个小村落。虽然过的朴素,但是那里的生活安定而祥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仿佛就是没有烦恼的天堂。
一切的噩梦都是从一周前开始的。
杰斯特的父亲从信息站那里收到了杰斯特舅舅淮森的信息,希望杰斯特能到贝鲁奇城来帮他。
贝鲁奇是整个月世界的中心,每个去过贝鲁奇的人都在说贝鲁奇怎么怎么好,连石头都比村里的石头要圆要大。
怀着一颗憧憬与好奇的心,杰斯特来到了贝鲁奇城。
林立的高楼,宽敞的马路,来回疾驰的车辆,身穿着各色各样时髦服装的人群。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大了,杰斯特晃悠的腿都开始抽筋了,眼睛开始花了。却还是有各种新奇的事物不断的出现在眼前。
夜色渐渐的降临,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光顾着欣赏大城市的新奇,但是却忘了寻找舅舅的事情。
听说城里的什么东西都很贵,杰斯特从口袋里掏出了四枚铜月币,无奈的叹着气,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闻到远处传来各种食物的香味,杰斯特苦着脸看了看那四枚铜月币,决定离这个地方远一点。
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反正四处已经见不到行人,只有一盏盏孤零零的路灯。饥饿与困倦同时侵袭着杰斯特的肠胃与大脑。打了个哈欠,杰斯特向一个寂静无人的公园走去。今天就在公园里将就一夜吧。
两个破衣烂衫的男人从杰斯特的身边走过。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走快点,去晚了就没了。”
“听说塞尹夫人准备的食物很多。放心吧,今天一定能吃饱的。”
杰斯特的肚子正在“咕咕”的叫着。一听有吃的,他马上紧走两步,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诺诺的问道:“大哥,那个塞尹夫人准备的食物在哪?”
男人的面色平和,看起来非常的和善。灰色的小褂上服补丁落着补丁,在一些关节处还有几个大洞。往脸上看,有点俊朗的外表却胡满了兹尼。个子要比杰斯特高出两个头,眼睛不大,眉毛细细的,高挺的鼻梁,嘴唇有点发青。在这个初春的季节里,穿的这样少肯定很冷吧。
他身旁的矮子留了一个平头,眼睛看起来有点小,可能是因为冷的原因,所以一直眯着个眼睛。身上传的衣服要稍微的好一点,蓝色的褂子上只有补丁,没有看起来很显眼的洞。他一直抱着个肩膀不停的哆嗦。他一边哆嗦一边说道:“就在前面,离这里不远。”
杰斯特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些食物要钱么?我身上的钱可不多了。”
穿着灰色小褂的男人反过来抓住了杰斯特的手,拉着杰斯特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热心的说道:“不要钱,塞尹夫人可是整个贝鲁奇城最好的人,她常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施舍一些食物和衣物。走,我们带你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三人一路同行。留着平头的男人问杰斯特:“小兄弟好像不是这一带的人啊。而且看你的穿着很整齐,也不像一个流浪者啊。”
杰斯特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其实我是来这找我舅舅的,但是第一次来到贝鲁奇,吸引我的地方太多了。好多东西在乡下都没有见过,一下子就忘了时间。听说城里的东西都很贵,身上就只剩下四个铜月币了,恐怕这点钱是不够吃一顿饭的。所以我从中午饿到了现在。”
平头听了杰斯特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四个铜月币是什么东西都买不了的。不如这样吧,你把四个铜月币给我们,我们明天负责带你去找你的舅舅,怎么样?”
杰斯特刚想说什么,拉着杰斯特的男人推了一把平头,冷冷的说道:“欧西,你平常骗富人的钱就算了,你怎么连穷人的钱你也不放过。”
欧西的眼神有点闪躲,似乎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点畏惧。连忙摆手解释道:“萨凯,别生气嘛。这也不算是骗啊,这是有偿服务,等他找到他舅舅了,还会缺这四个铜月币吗?萨姆老头这两天不是正等着钱买药嘛,能凑一点是一点啊。”
听到这些话,萨凯沉默的没有出声。杰斯特一听赶忙掏出了四枚铜月币,递到了萨凯的眼前,然后郑重的说道:“其实这些钱在我家乡也只能买四个姜饼罢了。你们要是能帮我找到舅舅,我会帮你们凑齐药费的。”
萨凯四枚硬币迟迟没有说话。
欧西一把抢过硬币塞进了怀里,笑嘻嘻的对杰斯特说:“小兄弟真是好人,你找舅舅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萨凯对杰斯特点头说道:“非常感谢。以后这些钱我会换上的。”
杰斯特说道:“不用不用,就像欧西说的,这是相互帮助么。”
欧西想上前给杰斯特一个拥抱以示感谢。被萨凯一把推开,还被瞪了一眼。这时欧西才闻到自己的这身上的味道,实在是不适合和人亲密接触,只能尴尬的对杰斯特笑了笑。
三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前面有一个灯火辉煌的地。
萨凯指了指前方说道:“应该就是前面了。”
欧西兴奋的向前方跑去,杰斯特已经能闻到食物的香味了。
……
这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摆放着六排整齐的长条桌,凳子则是一个一个的小凳子。头顶上还搭着凉棚,上面挂满了灯泡。坐着吃饭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在中间排着长长的队伍。不断有人从最前面端着一盘食物坐在桌子上狼吞虎咽起来。
三人人自觉的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一边聊天一边排队,不多时便轮到了三人。欧西跑的最快,所以排在最前面,本来萨凯排在中间,但是他把杰斯让到了中间。
轮到欧西时他把杰斯特推到了前面,杰斯特想说什么,但是欧西抢着说道:“你先你先,我们中午吃过了。你一天都没吃了,你先吃。”
杰斯特肚子饿的确实厉害,就再也没有推辞。
一个胖的都看不到脖子的人手里拿着大勺,满脸的横死肉。他眯着眼睛看着杰斯特,发现是个没见过的,而且还穿着新衣服,所把四样菜每样都只给杰斯特打了一点,最后抓了一个最小馒头放在了盘子里。
虽然有点少,但是杰斯特并没有抱怨。只是拿着盘子顺着人流寻找空着的位子。
这时一个男人拦住了他。男人身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粗眉大眼,厚厚的嘴唇,看起来别的地方都很正常,唯一有点别扭的地方就是鼻梁太塌了。
男人问道:“你不觉得少么?”
杰斯特认真的回答道:“食物是月神赐给我们的,不应该为了食物的多少和味道而有抱怨。”
男人点了点头,从放馒头的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羊腿。羊腿并不大,只是小羊的腿。把羊腿放在杰斯特的盘中,男人便走开了。
杰斯特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周围有的是羡慕的目光,有的是嫉妒的目光,而最多的则是怨恨的目光,这些目光中也包括欧西。
杰斯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盘中的食物。但是那只羊腿他并没有吃,他准备与萨凯和欧西一起分享这只不大的羊腿。这样他们就能更加尽心的帮助自己寻找舅舅。
但是在他埋头填肚子时,他并没有发现萨凯与欧西已经悄悄的消失在夜幕中了。
怎么也等不到萨凯与欧西,杰斯特站起来,找遍了整个场地。却怎么也找不到两人的身影。这让他开始变得有点慌张了。
好不容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认识两个人,希望能靠这两人找到自己的舅舅,但是在满怀希望的填饱肚子之时,却发现人找不到了!
正当杰斯特六神无主之时,最外面的人群开始变得骚动起来。
一个怪异的东西冲进场内,将一个人正在狂奔的人打翻在地。
这是一个怪异的人型装甲。银白色的金属包裹着上半身和双臂,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威武。腰部是像枯树皮一样的皮肤。看起来非常的怪异,但是却不是失协调感。下半身只有膝盖和脚部是金属的。其他部分都是枯树皮一样的皮肤。
众人正在惊愕之际,又出现了大群的怪异人形装甲,将整个广场团团围住。
“生物装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认为我们是反抗组织么?”人群中有人怒吼着冲到场中的生物装甲身前,试着与他理论。
没有任何有声的回答,生物装甲用手臂将那人的心脏直接贯穿。看到有人当场死亡,场中瞬间便混乱起来。
有人企图逃跑,但是普通人和生物装甲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没跑两步便被打翻在地。
看到逃跑无用,很多人乖乖的抱着头蹲了下来。场中立即恢复的安静,杰斯特跟随着人群被高大的生物装甲带上了一辆大卡车。
虽然车上的人很多,但是车头车尾的两个冷酷的生物装甲让车里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声音。
……
下了车,众人被分离开来。杰斯特和一男一女被带到了一个充满了腐臭气味的房间。
整个房间都充满了一种灰败的气息,各种各样的仪器上一会儿闪着绿光,一会儿闪着蓝光。很多带着黑色头盔,穿着白大褂的人来回的走动,忙碌着。房间内有一个试验台,在灯光的折叠照射下,与整个房间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杰斯特捂着鼻子,问道那腐臭的气味,让他有种想吐的冲动。几个实验人员从生物装甲的手中接过了杰斯特,把他送到了试验台前。
在所有的实验人员中,有一个人非常的特别。他也穿着白色的大褂,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体型非常的干瘦。枯黄的头发披在了肩膀上,意见就是很久都没有打理过了,大片大片的头发被头油粘在了一起。
看到杰斯特后,男人兴奋的说道:“终于来了,让我们先来检测一下。”
他上前抓着杰斯特的手摸了摸,又摸了摸手臂和胸口,满意的说道:“身体很健康,比以前的实验体质量高很多。”
杰斯特被人七手八脚的绑定在试验台上。虽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但是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动弹分毫。
两个带着黑色头盔的将他的牙关撬开,不知道什么液体被吞进了肚子,只感觉到浑身火辣辣的发烫。
干瘦的男人看着仪器上的各种数据,兴奋的大喊道:“契合度非常高!已经接近90%了,看来这次能用‘种子’了。”
杰斯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从右臂处传来一阵无法言语的疼痛,但是疼痛马上就变得麻木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右臂。
被抬下了试验台,干瘦的人在杰斯特的面前仔细观察着。有点不满意的皱着眉头说道:“虽然契合度很高,但是体质有点太弱了,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先存放起来,把下一个实验品抬过来。”
两人将他放躺在担架上,抬出了实验室。长长的走廊上,灯光不断的后腿,就那么一闪一闪的,脑海中大片大片空白的意识被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一块一块的充填,模糊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右臂的疼痛也慢慢的开始加剧。疼的杰斯特满头大汗。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地面也抖动了起来。
抬担架的两个人站立不稳,坐在地上。杰斯特也被甩在了一边,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一队端着强的蒙面人从走廊的尽头冲了过来。用红巾蒙面女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杰斯特,对身后的人说道:“安特,你先带他出去。其他人跟我走,我们去救其他人。”
来到身前的是高头大马的一个中年壮汉。光头,大眼,厚厚的嘴唇,上身穿着一个白色的二指背心下身穿着工装裤。因为高的原因,与其说是壮,倒不如说是胖。
名叫安特的壮汉答应了一声,蹲下来背起了杰斯特,然后转过头对杰斯特说道:“别害怕小家伙,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已经安全了。”
……
安特背着杰斯特一路奔跑,跳过了高高的高压铁丝网,穿过泥泞的池塘,来到莱特区边缘的废墟旁。他将杰斯特轻轻的放下,拿出一个水壶递给了杰斯特。
杰斯特捂着右臂,看着水壶默默的没有出声。右臂已经被齐肘砍断,鲜血不断的滴落在地上。
安特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忽然从远处赶过来一队生物装甲。领头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脸上带了一个黑色的眼罩,短短的头发,稍黑的皮肤,高鼻梁,薄薄的嘴唇。披风里面穿一件黑色的礼服。
安特将手中的冲锋枪往地上一丢,手臂变成了如同章鱼一般的触手。对杰斯特说道:“跑吧,我没时间照顾你了。这家伙不好对付。”
……
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杰斯特不知道要怎么办,能怎么办。只是本能的跑着。这种巨大的变故对与一个乡下小伙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力气已经用尽,杰斯特在废墟中找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安全感的小房间躲了进去。
屋内什么摆设也没有,水泥的地面和墙壁,还有一扇不大的小窗。杰斯特靠在了墙角,无力的喘息着。稍微休息了一会,外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声音抱怨道:“我跑不动了,反抗军会帮我们挡住那些生物装甲的吧。”
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惊恐的叫了起来,“快跑,生物装甲追来了。”
门外一阵的嘈杂,哭喊声与求饶声响成一片,其中还夹杂着哀嚎。
杰斯特紧紧咬着牙齿,汗水已经渗透了全身每个角落。
外边的声音渐渐的平静,杰斯特的心里反而更加紧张了,那些生物装甲就这样离开了?
一个粗壮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周围的房间都好好的检查一下,一定要抓住那个‘种子’”
杰斯特的预感果然应验了,房门被一脚踹开。
(待续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