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躺到手术台上我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医生很反感，“干什么呢？你？还没开始呢。你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啊。”
我抽抽嗒嗒地哭个不停，小护士也挺同情我的，一直安慰我，说一会就好了。
怎么可能会好呢？我知道这将成为我一辈子的痛。为了惩罚我自己，我选择不打麻醉，我要让自己为自己的轻浮付出代价，我要亲身体会一下这种痛苦，我给了我的孩子这种结果，我就要受到这种刑罚。医生跟我说开始了。冰冷的器具在我的子宫里搅动，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让我叫了起来。用刀割自己的手也不会有那么痛，这种痛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除了身体上的痛，心理上的痛更是难以忍受，像是有人在用手拉我的心，用手搅动我的五脏六腑，更可怕的是那种痛好像没有具体的位置，但是在心里最脆弱的那一块却在想像着一个生命被这肮脏的器械给绞杀了，这是任何一个母亲所不能容忍的痛。那一刻我真的想死去的是我，让我的孩子可以活下来。。。
我不想控制自己，大声地哭起来，医生说好了好了，已经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就这么简单我就谋杀了我的孩子？我知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会记住这个日子我做了些什么。我的不负责就这样断送了一个选择我做妈妈的孩子，他会恨我的吧？我恨张宇，他做了些什么？我生命中所有的痛都是因为他，无论是精神的还是肉体的，张宇，你把我害死了。因为你，我所承受的是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就这样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这种痛苦你是永远都不能理解的。
勉强起身，那个小护士同情的眼光让我无法承受，我努力控制自己，擦了眼泪和鼻涕，我走出了手术室，身心都疲惫到了极点，呼吸都成了我的累赘，眼泪似乎都流干了，脑子里有些空白，无力地晕眩包围着我。。。
张宇正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着，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到他边想边垂泪。可能是心灵感应吧，他抬头看到我，扶着我坐下来，张宇扶着我的肩膀，“好了吗？”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的声音，真的不想看到他，现在无论他说些什么，我都会很反感，我把眼睛闭了起来，那心痛又开始侵袭我，浑身都很无力，我不想理他，他轻轻地抱着我，“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的话让我更加的气愤，他除了这些还能说什么？厌烦加上气愤，我张口咬住他的肩膀，死命地咬他，他痛的浑身发抖，眼泪也流出来了，只是不推开我。感到有血腥味充满在我的嘴里，我才松开他。抬起头来看他，张宇的眼睛红红的，控制着自己的痛苦。“如眉，你别难过了，你咬我舒服就一直咬我好了。”
好烦啊，怎么样才能不跟他在一起呢？我不想看到他，就是因为他，我才会这样子的，就是因为爱这个男人才杀死了我的孩子，张宇还是那样可怜巴巴地求着我，等我恢复了一点力气，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到家后，我还是懒得跟他说话，潜意识里我把他当成杀死我孩子的那个人，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反正一切的事情只因他而起，要是他以前没有跟我发生关系，要是他不是跟我住在一起，要是他不曾碰过我，要是他没有爱上我，那我们就不会有孩子，我也不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我也不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我恨他，我要折磨他，我要让他也痛苦。
他一直在跟我解释，“别多想了，如眉，他现在只是精子和卵子的刚结合，还称不上生命，不用再想了。”
“如眉，现在他不是一个孩子，你不要多想。”
“如眉，要怎么做？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你不原谅我也可以，可是你不能怪你自己，都是我的错，你咬我，你打我，都可以，只是不要怪你自己。”
我懒得理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东西，肉体的痛是我可以承受，只是心理上我无法接受。从没想过我会做这种事情。都是张宇，他贪欢又嫌麻烦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对，都是他的错，我根本就是受害者。我好像习惯把所以的错都归究到张宇身上，而他也习惯承受了。
张宇的电话响了，今天他们的事比较多，他请了一会的假，他们公司打电话催他去上班。“如眉，我必须走了，我叫素素来陪你好不好？”
“素素来了，她照顾你会好一些，我晚上再过来。”张宇自己说着，我只是不理他，他就打电话叫素素请假过来陪我。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素素说的，只是看到素素的时候，我跟素素说了发生的事。
素素反应很一般，“如眉，我先给你做一些吃的吧。”她态度让我很不高兴，不过她还是去给我煮饭了，我虽然不高兴，可是因为跟她诉了一回苦，心里有些放松了，所以也乖乖地吃了。
素素一直看着我不说话，气氛有些奇怪，最后她眼睛红红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如眉，我已经做过两次这种手术了。”
我非常吃惊，“素素，你为什么？难道一次还不让你一生都后悔？”
素素低着头，“我做的是无痛人流，虽然身体不痛。但我的心里也是很不好受。我理解你的心情，第一次的时候我恨不得把自己杀了，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我竟然还做了第二次这样子的事，我简直就不是人。”素素停了一会儿，“你以前要曾劝我要考虑，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为了那样一个人我做了这种愚蠢的事情，而且是重复着，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每次聚会我都不带他来的原因是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要不是已经和他这样，我早就想和他分手了。他嫌麻烦嫌没有快感每次都不肯用避孕套，我能怎么办？”
我本来想说什么的，想想又没说，何必破坏别人夫妻感情呢？
“如眉，你很幸福，张宇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几乎是求着我来的，而且我可以听的出来他哭了，你不要折磨他了，这种事也不是一个人的错。一起承受吧。”素素几乎是有点羡慕地说着张宇。
“你们不是也一样，我想你的那一位也是很心痛的吧。”我试着这样子说。
素素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厌烦的表情。
素素又陪我聊了会天，她把厨房整理好了，我有点累了，想睡了，她就回去了。
和素素相比，我是何其幸运？如果张宇是她的那位，我能忍受的了吗？我想如果张宇是那样我肯定早就分手了，把张宇和别人比较一下还是觉得张宇好。其实这次也不能怪他，是我老嫌套套不舒服又算着安全期才怀孕的，不能把所有的错都归到张宇身上，也可怜他了，老是被我欺负。我太任性了，错是双方造成的，痛了要两个人承担才对，我又何必多一份地怪罪他呢。本来我流产对他来说就是件痛苦的事了，我还折磨他。两个人相爱了应该有什么事都一起面对，而且做这个决定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一味地愚昧把小孩生下来，我们又没有结婚怎么给他幸福呢？这是不是违反道德的报应？幸福的时候我感受着幸福，现在有不好的事情，不是也该两个人一起承担吗？为什么我就是那样地责怪他呢？张宇，我可怜的张宇，他是那么感性的一个人，我的所做所为肯定让他更心痛了，我后悔了，想到张宇所承受的痛苦，我真的很后悔，我不该这样子对他的。
半夜我被哭声吵醒，张宇跪在我的床前抽泣着，显然他这样子哭已经很久了。
我摸着他的头，“不要哭，我不怪你，都是我不好。”
“如眉，我真的好心疼，好心疼，我不想你受这样子的苦，也不想。。。”他哽咽着说不去了。
心有不舍，“我明白，是我故意拿你出气的，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我的泪也流了下来。
听到我这么说，他更控制不住自己地大声哭了。“如眉，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我不想这样子的。。。”
这一夜我们互相安慰着，他的手一直疼爱地拍着我。如果我能懂事点，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张宇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子的事情发生了。
摸着被我咬的已经肿起来的那一片血痕，心疼死了，我的心太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