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音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还是泼墨一样的黑暗。她浑浑噩噩坐起身,呼吸都变得不舒畅。
顺手开了台灯,温暖的橙色灯光逐渐把房间照亮。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二十五分,她扶额,摸到的是一把冷汗。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她想下床去换掉湿漉漉贴的身子难受的衣裳,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仿佛这场梦魇将她所有的力气都抽走了一般。
多久没有再做这样的梦了?梦里有人在拉扯她的白色校服,然后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是她的血,刀子在她肚子上划开血盆大口,血红的渗人。
然后是她的初恋爱人对她说要跟别的女孩一起去美国,在她容颜尽毁生命垂危的时候。
再然后便是在那吃人的疯人院里,她对着许一念,那个为她放弃大好前程,离开父母跑来照顾她的男孩,拳打脚踢,怨毒咒骂,还有划伤他的刀子握在自己手中……
他为什么没有放弃呢?连她自己都选择放弃自己的时候,他为什么还是没有放弃?她浑浑噩噩的想着,突然间觉得那些不堪的过往在这个拉她出火海的男孩面前渺小起来。
“职音!职音!”
是有人在喊她吗?她迷瞪着,面前白茫茫的,好像是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是谁?她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许一念带满焦急的脸近在咫尺。
“许一念,我梦见血……”她还是有些恍惚。
许一念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没事了,只是一个梦。别怕,有我在,别怕。”
在他怀里,职音才觉得真正清醒过来,不由打了个冷颤。
许一念松开她,起身为她找来干净的睡衣,递给她说:“把衣服换下来,我先出去。换好喊我。”
职音换下衣服,走出自己的房间。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光分别从她和许一念的房间透出来。她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忍不住轻咳起来。
许一念见她站在那里,赶忙熄了烟,拉开阳台的门窗,驱赶烟雾。
“我睡不着了。”她走过去,拉他到阳台说话。有多久没见到他吸烟了?她想不出时间。
“明天还要去看舅舅舅妈他们,再睡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职音看着他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心里一阵心酸。她摇摇头,还是说:“我睡不着。”
她从窗户探出头去,天上的星星稀稀拉拉的,倒月如钩挂在天空。周围没有风,夜静的只听得见她和许一念彼此的呼吸声。他的气息平缓温和,不像她的,躁动不安。
许一念的脸在这样的夜晚比月亮还要亮,眼眸比星星还要好看,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倦意,安静的像水平如镜的湖面。
她回过头,对许一念微笑,说:“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他没有说话,溺爱的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
许一念笑起来可真好看,她歪着头看他扬起的嘴角。从前只觉得许一念是人人口中的笑面虎,就像是带了张笑脸面具,叫人分辨不出真假。而现在的他,卸下面具,在她身边真实的展露笑颜。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明明拥有着他现在独一无二的笑容,却还是怀念从前他爽朗的开怀笑声。
原来,不只是她变了。因为她,许一念也不是许一念了。
两个人没再说话,依偎着,看着寥寥无几的星辰。
职音,忘掉不愉快的,坚强起来。你已经错过太多太多,已经失去太多太多,就不要再为了不值得的人让爱你的人失望伤心。她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许一念,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