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长安,安”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最后一个安字形迹潦草,看来时没有时间仓促写下的缘故。
李萧呵稳了下情绪,深吸一口气,原本颤抖的双手此时终于能够握紧石桌边缘,接过苏泫泫手中的小茶杯,喝了半杯水,半响才开口道:“的确是师父的字,”他又皱了皱眉,心中忧虑稍舒,“但是,天山可以理解,师父要我去天山取冰帘,可是长安,与后面的安字是什么意思?”
他从初始万念俱灰的心境恢复过来,此刻知道师父的性命还未至于泯灭于世间,紧绷的心情也得以稍稍放松。思考了片刻,抱着希望开口向苏泫泫问道,毕竟她是目前唯一能够看到的人。
或许她能给自己一丝意见,他心里倒是奇怪苏泫泫为何会出现在太和山上,但尤是存在感激之情,如果不是她,恐怕自己根本没心情注意着石桌上的字,错过了师父的提醒,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
苏泫泫见他心情没有想象中的大起大落,心中也是稍舒了一口气,她知道此时她的意见尤其重要,思考了片刻,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开口说出了她的意见,“唔,你不是有提到过淇儿与林叔叔也一同消失了吗,可能你师父说的,便是他们两个往长安方向逃跑了,嗯,长安是大唐的帝都,把守森严,那里比较安全,或许是这样。”
她说完小手不自觉间渗出了丝丝暖汗,她也紧张,虽说李萧呵是征求她的意见,但此时的状态,她能想出的,最能安慰他的,让他得以宽松些的猜测,便只有这个了。
秋水眸子细细打量着李萧呵此时的表情,如果放在平常,如此打量一名男子,连她自己也稍微感到羞涩,但非常时刻,也顾不得注意那么多了。
李萧呵听完苏泫泫的话语,陷入了沉思,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半柱香时间过去了,终于点了点头,“嗯,目前能做的,便只能先去天山那边了,希望师父他们,一切如意。”
苏泫泫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小嘴轻张,想说些安慰的话语,但又恐反而再次勾起他的回忆,思虑再三后,略带慵懒的鼻音飘到李萧呵的耳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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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岛,四道身影显现,三道身影围着李玄,李玄脸上不时飘过几丝不正常的红晕,但气色如常,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
三道身影呈犄角之势,突然,道苍身子往后一跃,似是羞于与旁边那二人同立一条阵线,退出几丈距离后,对着其余两人大喝一声道:“滚。”
“师弟,你竟与外族勾结?”李玄此时才开口淡淡道,他此时五脏六腑时不时穿过一丝剧痛,他方才在面对天雷轰顶,师弟出手,又尝试阻止五柄铁剑构成的阵法沟通的天地元气,若是仍由其将自己转移到突厥国境,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他手段通天,在这之前为淇儿疗伤,已经损了根本,最终还是迫不得已地被转移,但被他如此一搅,目的终究还是变成了东岛,不像预想中十万铁骑围合的境遇,他微微舒了口气。
要是真传送到突厥草原,单小九与那突厥可汗阿史那元出手围攻,再加上素有“上马如狼入羊群,下马如虎啸山林”之称的突厥狼骑,恐怕自己性命忧已。
但眼下的景遇,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早已将生死置于度外,但淇儿的寒毒还须自己出手救治,徒儿的武道还不足以自保,这些都是他所在乎的,活了一甲子,唯有把这两件事处理妥当,才能了无牵挂地离去。
随后又想起了淇儿,嗯,她在她手中,性命无虞,他离开之前将自己的几成真气全然凝与那小丫头的眉心,应该能够让她撑到九月,十月。李萧呵那小子,看了他留的字,希望不会再生什么变故。
单小九嗤地一笑,不以为然,“异族外族,待终有一日,我突厥狼骑南下,便只有一个族。”
阿史那元暗金色的发带随风飘动,一腔正统的中原话语自他口中吐出:“你们现在大唐那个皇帝,心胸要是及他父亲一般,恐怕我突厥狼骑还需深思熟虑,可笑,竟然将如此一个强有力的高手推向敌人这边,李玄,为本可汗立汗马之功,待铁骑踏破长安之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不乐乎?”
李玄摇了摇头,“虽然如今大唐皇帝心胸不及他父亲,但行军治国却是素有一套,我本不问世事,你如今趁患难之际出手,要是我那两个徒儿有什么不测,阴曹地府有你一席之地。”
说完一道惊人的杀意笼罩单小九,所有事情的起因,均出自他之手。
单小九丝毫不为所动,耸了耸肩,“你先走得出这个五才剑阵再说吧。”他所有能算计的都算到了,最终李玄不是出现在他突厥草原上,也不是由他控制的,李玄境界高绝,竟然强行影响了十柄铁剑的联系,导致传送地方出错。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眼下这种情况,就看道苍的立场了。但他被如此算计,恐怕也成不了朋友。
但此次的目的还勉强算达到了,将李玄牵引离开大唐境地,接下来,便想着如何能将他杀死了。眼神阴晴不定,嗯,他那两个徒儿,目前能影响他心境的,就只有他那两个徒儿了。
单小九阴阴一笑,然而不等他说话,道苍却朝着他一掌轰落。
道苍不料自己成了单小九的扯线木偶,利用自己去算计李玄,自己不经意之下竟成了单小九的走狗,自然恼羞成怒,在四人身影显现的同时,便已明白了一切,不可抑制地朝着单小九出手。
单小九挡下了他一掌后,飘出几丈之外,桀桀笑道:“你师兄离开了太和山,来到了你东岛之上,你还打不赢你师兄,你确实不如他。”
道苍面色一沉,在半空中站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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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行知接到秦翰返回的消息后,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敲动,一柱香时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李萧呵,李萧呵,希望那小子没事吧,他虽然是遵了皇命,对李玄一事撒手不理,但李萧呵却不涉及其间阴谋密布的皇朝之间的斗争,况且他也曾算救过自己一命,可怜的小子。
谋士一计,可浮尸万里,也可苍生平和。他不是心慈之人,该他做的,只能由他去做。
他摇了摇头,撇开不再思考,接下来,突厥那边要有所动作了,那一纸百年合约,不知什么时候要被撕碎了。
他唤来杨老,吩咐了一系列命令。
杨老退出屋子,有序不紊地布置下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