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苗凤玉一巴掌拍过，这一巴掌把两个人都拍蒙了，长久没有反应。沈玥愣愣的以手抚着自己被打了的面庞，说不出到底伤心还是生气，只是脸上有了湿润，那是从眼中留下的泪水。
“沈玥······”苗凤玉愣愣的一脸不可思议，好像这才反应自己做了什么，刚刚的那不知从何升起的怒意转为震惊和些微的畏惧。
“娘。”沈玥出乎意料的就在苗凤玉身前下跪，背脊却挺得笔直，脸上全是桀骜不驯，眉宇间隐有戾气，只看得苗凤玉心惊，压下心中隐约的不忍，更是狠下心肠，“我说不许就不许，从明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我去哪你就去哪，不得离开我视线范围之外。”
“不得出视线之外？”沈玥笑得奇怪，“那是不是晚上你还要带着我睡呢？不怕我晚上在你看不到的时候跑去找他们玩？对了，在我的印象中，娘亲好像就没有哄过我睡觉，更没有陪我睡过觉。我觉得这样，挺好，”
看着娘就是没有说话，也不说让自己起来的话，更别说安慰什么的，沈玥只觉心中更是失望难言。她总感觉娘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还有些恨自己这样奇怪的体质，不确定的身份，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娘和弟弟。这一刻她却开始怀疑，她不知道自己的隐忍到底算作什么，自己期盼是不是个笑话。原来还有期盼，沈玥愣了愣，觉得自己很可笑。
“娘。”沈玥站起身来，眼睛通红，“你告诉我，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只是一个包袱，弟弟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也是被我连累。娘，你是不是，”说道这里女孩全身都有些经不住的颤抖着，“在心里怨恨着我。”
苗凤玉在女孩的质问之下踉跄了两步，怨恨么？是怨恨着的吧，当年她那般心高气傲，天下男子少有能入心者，亦曾告诉自己，自己所嫁之人定当是那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不世良才。最后却落入这样的境地，她现在的丈夫哪里能达到自己目标一点点，自己的孩子，也因为沈玥的存在要被自己生生养废。当年的事情即便有错，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被人利用，这么多年，也该偿还了，真的毁了自己一生还不够还要毁了自己孩子一生么？
心中的不甘甚至压过被埋藏在心底的害怕与畏惧，曾经的抱歉以及悔恨其实早在时光的磨砺中消逝得一干二净，只是好像习惯了这样对自己的惩罚，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及这样的自己，好像是生活在一场梦中，分不清到底是过去真实还是现在虚幻。
苗凤玉就这样看着一脸倔强的女孩，仿若大梦初醒般，苗凤玉觉得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再没有对不起谁，何必这样让自己难受也让别人难受。十年了，那个人从始至终没有再出现过，赔上自己的十年以及今后的一生这样是否足够？那谁又该对沈言的人生负责？终究算来，唯有沈言是最为无辜之人。
“罢了。”苗凤玉开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沈玥震惊，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沈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陌生的娘亲，后悔吗？应该也算不上，只是有些遗憾吧？也许。
苗凤玉时苦时笑好一会，然后定定的看向女孩，口中念念有词，沈玥只能够听到一个“他”，却不知道到底说的是谁。
“娘。”有些担忧娘现在的状况，沈玥惴惴的亦步亦趋的跟在苗凤玉身后，就怕出什么岔子，说到底她接触的只有灵水村，外面的世界对她十分诱惑，却也有种难言的恐惧，只有这里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即便是再心伤在失望，爹娘是养大自己的人，且从未亏待过自己，村民们也不敢欺负自己。是自己所求太多？爹娘还有弟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即便现在多了两个朋友，从来没有想过没了了爹娘还有弟弟的生活，也不敢想象。但是要她放弃，同样无法甘心。“不。”苗凤玉终于出声，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孩，那个人再骄傲，终究是有他无能为力的事情，终究是不能让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比如那个女人，又比如这个孩子，“你要跟着他们也好，只是你要记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自己承担。”苗凤玉说着整个人都有些激动，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着的弦‘嘣’的一生就断了，沈玥的眼泪，尤其是她那一跪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的么？娘！”沈玥惊喜，不管怎样，若能够得到娘亲的答应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然是真的，”苗凤玉点头，“天色不早了，快去睡觉。”甩甩手，不理会女孩担忧模样，“我也想自己呆着想些事情，你先去睡。”
“哦，好。”沈玥挠挠头，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摸不清头绪，不过心中有些小兴奋的她也没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些。默默的转头回走，一张小脸上泪迹还未干。“算了，反正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事情，明天还要早起呢。”
女孩自言自语，一边随意擦抹着脸上的泪水，“反正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不过这么早，确实是有些头疼了，倒不是做不到，只是再一次印证自己的不同，对她而言绝对算不上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这样想着想着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是没办法入睡，一时兴奋，一时忧愁，再加上今晚发生的事情，不断的在脑海中转换。
“云秦，我欠你的早就还了，早就还了！”苗凤玉双目没有焦距，不知道是看向那个未知之处，“当年的事情，她的死，我有错，但是归根结底罪魁祸首是你，她是因为你而死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
“我告诉你，你把玥交给我，还想她像正常人一般生活下去，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你见过她么？你要是见过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有多荒唐，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可能走你想要她走的路。你后来有假惺惺的简直恶心，你等着吧，等着你给与生命的这个孩子将这世间闹得天翻地覆，什么大英雄，你就是这天地间最大的骗子。云秦！别人都当你是这帝国的传奇，是一手缔造神话的英雄，我看你就是一个小人，一个彻头彻尾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小人！”指天大骂，苗凤玉又哭又笑简直是疯了一般。完全没有注意到还有另外的眼睛注意着。
“姐姐，她果真是认得师傅，可是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钟铭远满脸疑惑。
“废话，”钟静姝毫不意外，心想着，要是不曾认得，他怎么会将玥交给她抚养，不过还真是奇怪，就今天所见可没觉得她和那无良老家伙的关系好了，而且沈玥到底算什么还真是没多大头绪。
“怎么了？”钟铭远奇怪的看向有些暴躁的姐姐。
“没什么。”钟静姝平静，心里却恨得牙痒痒，就知道老家伙不可能让自己安安分分的活下去。在世人看来，这一生若能够做到像是老家伙那般，那才真是不枉此生。在自己看来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姐······”钟铭远心惊胆战的看着被姐姐手中的木屑，之前她手中的可是一根树枝，所以说姐姐真的是个暴力分子，只可惜太多人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哦。”钟静姝镇静的拍拍手，“她既然不管那就更好了，我们只要负责盯着沈玥的修行就可以，本来还以为会遇到更大的麻烦，现在倒好她们内部解决。”
“姐姐。”
“嗯？”钟静姝挑眉。
“我们是习惯了，玥姐姐万一睡懒觉了怎么办，她今天心情肯定不好。其实，姐姐，你为什么要定下这样的条件。”
“放心，我想你玥姐姐今晚都别想好生睡一觉，她要真的下定决心想要修行，想要改变如今这一切，明天山顶卯时之前肯定能等到她。”
“可是？”钟铭远显然还是没办法完全安心，“姐姐。那时候是你牵着我一步步走的，要是铭远一个人肯定也会害怕。”
“放心吧。”钟静姝安慰，“她没你想象中那般脆弱，说不定还有过经验呢。况且你之前姐姐也是一个人。后来铭远也经常自己一个人。”
“嗯······”铭远低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那姐姐，第一次你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害怕过？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玥姐姐总感觉她的心在哭泣，她肯定很伤心很难过，被人这样说这样排斥，就像以前铭远一样。可是铭远很幸运，有爹娘，还有姐姐，可是她总是自己一个人。”
钟静姝听着听着便是沉默了下来，她知道以前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一点影响，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舆论的力量太重，逼死逼疯人的事情何曾不是出现过。
嬉笑着使劲敲了一下铭远的额头，钟静姝有些触动，“没什么害怕不害怕的，不过，铭远能够出生真的是太好了。”
“真的？”钟铭远眼睛亮亮，开心和期盼之意溢于言表。
“当然！”钟静姝重重的点头，“玥的事情你不用多管，你姐姐我心中自有算计，你难道还不信我。”
“当然信！”钟铭远赶紧的摇头。看得钟静姝乐了，“你又是说信的又是摇头的，这到底是信呢还是不信呢还是信呢？”
“信！”
“嗯。”钟静姝欣慰，牵着铭远的手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只剩下依旧有些颠颠狂狂苗凤玉，哭哭笑笑不能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