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安静的崖子村突然传来激烈的狗叫声。
零星的枪声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在偏僻的山村响起,惊醒了熟睡中的村民。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脸懵懂的打着哈欠走出院子,立即被一帮肩扛长枪的陌生人强行拉走。
据三爷回忆,当时他刚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两名持枪的年轻人用枪顶住并强行带走。后来才知道,抓走他的人是国民抗日青年营,在东边的潘驰和鬼子打了一场遭遇战,一个整编营的兵力,只剩下不到一个排的残兵。
青年营的败兵强行抓了六个半大小子村里的六个半大小子,并押在队伍前面带路向山上转移。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命令他们,专挑山高林密的小路走。
山里人哪里见过这个?同时被抓的六个半大小子,其中五个早已吓得尿了裤子。也只有三爷天不怕地不怕,在长枪短炮缺胳膊少腿的军爷面前还能说句利索话。
“军爷,您就是找条路逃出去吧?要不您给我这几个兄弟放了?你看他们吓成这个样子,带着他们反而是累赘。这山我熟,跟我走肯定没事。”
抓壮丁这回事三爷也听人说过,不过崖子村山高皇帝远,兔子都不愿意来的地方,这些年来从没被外面的世界波及。青年营兵败如山倒,被小鬼子撵的慌不择路误打误撞的进了村子,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那个军官模样的军爷操着很难听懂的官话,捋直了舌头说了好几遍三爷楞没听懂。后来一名山东的兵自报奋勇当了翻译,虽然带着浓浓的济南腔,但好歹三爷算是听懂了。
“小兄弟,我们是抗日青年营的,在东面和小鬼子打了一架,干了他们上千人之后,我们也被打残了。整整一个营的兄弟就剩了我们这些,小鬼子死的人太多,疯狗般追着我们不放,希望小兄弟真的能带我们甩掉小鬼子,救下这些抗日救国的勇士。”
小鬼子入关这事三爷听说过,不过那是去年的事,听说这事发生在老远的东北,三爷就当听故事,心中自然免不了对那些抗日的军爷无比崇敬。今天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英雄,性情豪爽的三爷顿时热血上涌。
“军爷您放心,别的不敢说,就算在山里转上几年,咱也不带迷路找不着家的。这事交给我,咱这里山多树少藏不住人,不过三十里之外的崖子头上可是个藏人的好去处。”
三爷也不害怕,摸着光秃秃的下巴砸吧了半天嘴巴,这才慎重的提出意见。
“怎么?那崖子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三爷的话那个当官的军爷听懂了,这一路走来确实像这孩子说的那样,山到是不少,稀稀拉拉的几棵树长得也挺茂盛,不过也仅此而已,别说一望无际的大森林,成片的树林都没见过。
“军爷,那崖子头就是一个山尖尖,四面都是光溜溜的石头,那山崖也不算高,也就十丈多点。山顶上到处都是松树,方圆好几力的山尖尖,就只有一条路能上去。”
崖子头虽然离村子远了点,但三爷可是那里的常客。不为别的,崖子头上山高林密,大白天都黑乎乎的瘆人,却是各种鸟儿最多的去处。就为了打鸟掏鸟蛋,三爷三天两头往那里跑。
“你确定就一条路?”
那军爷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先不说能不能甩开追在屁股后面的小鬼子,就算甩不开追兵,只要派人守住上山的道路,也能让受伤的官兵得到喘息机会。
“这还能哄人?崖子头我最熟,除了那条路之外,除非活够了从上面跳下来,不然根本上不去下不来。”
这一点三爷很自信,就他这登山攀岩如履平地的身手都上不去,别人更没那个本事。除非能像蝎虎子那样会爬墙,否则别想上去。
“好,把那几个废物放了,让这个小伙子带我们去崖子头。”
那个军爷到是好说话,拍拍三爷的肩膀,直接挥手放人。他们到是急需补充兵员,可那几个半大小子早就像一滩泥瘫在地上,再加上他们人人带伤,带着他们确实累赘。
“恁几个回家吧,别忘了告诉俺娘一声,俺带这些军爷去崖子头了。”
三爷跟村里那几个半大小子打声招呼,便连夜带着一帮人向崖子头摸去。三爷还不认生,遇到陡峭难行的山路就吆喝两声,提醒身后的人小心,免得脚下一个失措掉到山下。
“小伙子,跟着我干吧,你小子是块当兵的好料,国难当头,有志青年就应该保家卫国,勇敢的站出来和侵略者战斗。”
那个军爷实在稀罕兆亭聪明伶俐,走了十几里就开始劝三爷当兵。
三爷虽然很崇拜那些和小鬼子拼死拼活的军爷,但仍果断的摇了摇头。
“恁说的这些俺知不道,不过俺爹说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捻钉,跟恁走了,回来肯定被俺爹打死。带路可以,这个真不行。”
军爷笑了笑,也不再劝三爷。嘴里更不提半个当兵的字,一路上催着三爷快走,招呼身后的弟兄跟紧。不过军爷心里另有打算,壮丁都抓了,你说不行就不行?
三十里的山路,三爷自己走也就一个时辰的事。可带着这么一群残兵败将,一直折腾到天放量才赶到崖子头。
那个军爷看完崖子头的地形,抽巴巴的苦瓜脸才渐渐放开。这崖子头确实不简单,陡峭的山壁光滑如镜,别说人了,就算蝎虎子在上面爬也得多加小心。
“小孩,这个地方都是这样?”
军爷还有点不放心,拍了拍身前的三爷询问。
“军爷,转圈都一样,连条指头粗的石头缝都没有。想上去还得走,转过这个山脚,才有一条天生的小路。”
崖子头呆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附近的山民都知道。崖子头路一条,泉眼一个树遮头。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足可以说明崖子头大概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