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很冷,缓缓地睁开美目,触及的是一片白,肖未晴没有想到,她这么贱死的人,却还活着,激动地坐了起来,目光触及台上的水果刀,伸长手,就拿起刀往自己的动脉割去。
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她闭上眼晴,脸上终于出现了安详的神情。
突然,是推门而入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道年老洪亮的声音,肖未晴只感觉自己很累,想闭上眼晴继续睡。
“小屁孩,我救你容易么我?我都一把年纪了?”一个白花花的老头,有些激动地冲到了床前,他瞪大烔烔有神的大眼,盯着她的手,按了紧急呼叫。
没多久护士与主治医生就手忙脚乱地将她的血给止住。
这是肖未晴的十八岁。
十八岁叛逆青春里留下来的,是手腕动脉处那道缝了十针的疤痕。
等她从医院里回到肖家大宅院的时候,门前的保安见到她,就将她的东西全部丢了出去,“小小姐,真的对不住了,肖家大当家放话了,谁要是放你进来,谁就和你一样被赶出家门。”拖起手中的箱子,肖未晴将它打开,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还在,是很简朴,洗的有些发白的简易衣物。
上天的旨意,是让她活下去——
拖着行李,肖未晴不知往那儿走,已经没有回学校很多天了,如果从肖家出来,她也读不起这个书,想起了傅少倾的电话,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给他打。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缓缓地跟在她的身后。
“老爷子,这位小女孩,看来是到了绝境,才想到自杀的。”得有多狠心的人,才能将自己的女儿赶了出去,老爷子坐在后面默不作声。
车子继续开,跟着她,直到她抄了小道,老爷子额头一黑,这小妞,不会又想自杀吧?拿着拐杖的手一紧,”笃笃笃“连敲了三声,宏亮大喝,“停。”随后他弓着身,下了车,明明头发白花花,看他脸上还红通通的,精神很饱满。
老陈看着自家的老爷子,脸色阴沉不定,这老爷子该不会想将这小妞给自己当小房吧?他这会儿,倒是希望她快点走,快点走。
别看老爷子很和蔼可亲,底子里是一个老恶魔。
老爷子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很远的路,肖未晴才发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一见是他,自己的救命恩人,“嗨,老东西,你怎么还冤魂不散的?”
“噗。”老爷子差点被一口气给哽死去,这,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直到他走到了她的跟前,她明亮的眸子,扫了他身上的穿着一眼,贼亮贼亮的。
“嘿嘿,我看你这穿的,也是大牌子的,我这,无处可去,有没地儿收留一下?”肖未晴突然舔脸地看着老爷子,目光里淀放希翼的光芒,让人都不忍拒绝。
不过老爷子另有所图,他是个生意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事儿,摸索了好一会,从黑褐色束衣的内夹兜里掏出一张白纸,将它推了过去,从口袋还拨出钢笔,
“来,你在这儿给我签个字。”
“老东西,你这不带这么坑人吧?白纸?你想将我弄去卖了?还给你倒数钱吗?”手中拿过他的钢笔,肖未晴黑黑的眼珠里,灵气四溢转了转,快速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肖未晴。”
后面再备注上,需要本人同意方可履行约定的内容,随后一脸阴笑地将纸递给了老爷子,老爷子一拿过去,气的瞪胡子吹眼晴,怒道,“小屁孩,你这命我的,今天你就跟我回去了。”
肖未晴见到他表情,像是说认真的,犹豫再三,本来想从这儿走回孤儿院,可是一想到孤儿院那里的负担已经那么重了,就没办法再向前走。
当年肖氏收留她,是因为肖氏的正房,也是大房不出生,后来听说请了个高人,也就是民间说的算命先生,让她先收养一个小孩冲喜。
收养了她,隔两年,就给生了个大胖女儿,就是那个名正言顺的肖清雅,肖清雅才是个正正当当的大小姐。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的这话还是因为他脸慈祥的笑容,多年后,老爷子走后,肖未晴回忆起来都泪落成河,她跟了老爷子回了他的洋房。
老爷子住的别墅洋房,是在月湾区,听说月湾区的人,都富的流水流油,她一踏进独栋别墅,就忍不住惊叹,暗自发誓,总有一天,她也会有这些。
不过,老爷子还真的给她安排了个杂物房,杂物房就在别墅的后面,从里面出来,全部是花花草草,杂物房下面是木板,对她已经很好了,好过在肖氏,住的是大房,可过的是狗一样的生活。
当年,肖氏刚收养她回去的时候,对她还是各种好,后来肖清雅出生后,就是各种虐了,恨不得眼巴巴地将她赶出去,这次是寻得了一个好的借口。
听保安说,是因为她一段时间不归,嫌弃肖家不好,又想另攀高枝——
肖未晴想不到,她放好了东西,与老爷子谈妥之后,就给老爷子干活儿,老爷子也同意,只是他的眼底仿佛还有更深远的打算,那些她就不想知道了。
“等等,我还有个事。”想起自己读书的事情,肖未晴想继续读下去,她不想放弃能再见到慕君桀的机会,有些艰难地开口,“老东西,那个,我想读书,钱,你能不能先垫着,我往后会一点点还回你。”像怕他不肯借似的,肖未晴伸出手,信誓旦旦地看着他,说:
“我保障,钱一定会还你。”
她做梦也想不到老东西答应了。
......
香港海湾区
从飞机上下来的慕君桀,一回到了慕氏的主宅,主宅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都是父亲那一辈的人,他随意地扫了一下大家。
发现慕老爷子一见到他踏进大厅,脸倏地就黑了下来,”君桀,你做的好事,喝什么酒?现在你知道刘氏那边怎么说吗?本来慕氏与刘氏这两年因为商业上的竞争,已经出现了矛盾了,你倒好,这关头还拉刘力过去。”
“爷爷,这事怎么能怪我头上?我那天很早就离开了。”慕君桀的神情,与他的年纪有些格格不符,因为他是慕氏的独子,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的头上,压的他比本阶段的男子成熟。
慕老爷子一听到他还在那儿狡辩,气的手都发抖了。
刘玉兰走了过去,扶起慕老爷子,安抚他的情绪,拍他的背:
“爸,不要生气了,他就是那样的人,这事情咱们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其实君桀说的也对,当晚他都不在场,你这怪他,不觉得毫无理由吗?”
“毫无理由?刘力现在死了,无理由吗?刘家几代官世家,就一代单传,刘两老都近六十岁的人了,你来试试看?”
慕老爷子暗红色幽香的拐仗,又在地下笃的敲了一下,抬起来就往慕君桀的身上招呼,男人硬气地挺直腰杆,吭都不敢吭一声,那天晚上的事情,确实是他带的头,他咬紧牙忍着背部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这样的责罚,他早已经习惯了。
在外人面前,他是风光的慕氏大少,慕氏维一的继承人,旗下旅业、酒业、电子产业等等,听起来很了不起,可他真的希望他不是慕家人。
回到了卧室后,慕君桀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自己的兄弟之一,李俊,李俊的声音有些娘娘腔,他在对面捏着嗓音问起,“君兄,是你吗?”
“嗯,什么事?”慕君桀沉着声问道,没一会,听到对方说完了话,冷幽的眼底浮现难得的不安,“你确定是真的?”也顾不得背部火辣辣的痛,他坐了起来,‘嘶’地倒抽了一口气,“你说那个肖未晴跳海自杀?不可能吧?那女人心脏强壮的很?你在开玩笑。”
知道这件事情后,慕君桀站了起来,心脏有些莫名的堵,他将肖未晴的手机号码从黑名单拉了出来,想打个电话给她,却又害怕那个女人不停不休地拢骚他,简直就是恶梦。
或许换作你,每一天,睡觉,吃饭,走路,上侧所,睡醒,梦里,都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换你试试,恐怖不恐怖,这是慕君桀直面地告诉肖未晴的原话。
可当时的肖未晴只是低着头,她耸着肩告诉他,她只要不找他,很难受,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要确定他还在,就想和他说话,就想听他的声音。
慕君桀没有办法去理解她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他只知道自己不爱她,不喜欢她,甚至是讨厌她——
可是,当听说很讨厌的那个人,跳桥自杀,得到的不是解脱,而是打心底传来深深的愤怒和恼火,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烦躁,她有什么资格去自杀,他被她骚扰了十年,都容忍着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台上,嵌入大床上,咬牙切齿地道:
“肖未晴,祝你一路走好,来生,别再遇见我。”
否则,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人贱就算了,还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报复他,他何德何能呀。慕君桀翻起身,除下了T恤,拿过医药箱翻出红花油,胡乱地在自己的背后抹擦,如果是往常,他肯定给肖未晴跟着来,可这次的事大了,心也烦。
安静下来后,点燃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