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阔,白云朵朵。
伴随“嗖”的一声轻响,一片柳叶突然从三朵簇拥在一起的白云中飘了出来。
柳叶弯弯,随风摇曳,轻飘飘地缓缓下落。
忽然,柳叶被高空中的气旋卷入漩涡,像溪水汇入激流一样高速旋转,随波逐流,被气流漩涡裹住驰骋向前,飞向远方。
不知飘荡了多久,漩涡渐渐消散,气团慢慢缩小,直至消失。
若不是从中飘出一片柳叶,它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曾打扰享受安逸生活的休闲云朵。
被气旋卷入高空的柳叶盘绕炫舞,似乎嗨过头了,头昏眼花还没有清醒过来,便迷失了方向,漫无目的地摇摆飘落。
飘啊飘,接着飘,再飘……像无根的浮萍一般无处落脚。
渐渐的,柳叶离开了万米高空,下降到距离地面只有三四千米高的空中,下方是一片无边无垠的广袤地域。
幅员辽阔的地域上,六成是遮天蔽日郁郁葱葱的莽荒森林,余下四成是如银色彩练一般穿插环绕于林莽之间的江河湖海。
就在这时,柳叶突然闪过一道绿光,接着,柳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灰色夹克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牛仔裤的青年男子,最为醒目的是他肩上扛着锄头和铁锹。
突兀出现的男子乍一睁眼,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情况和自己所在的位置,就感觉疾风贯耳,气冲双目,慌乱中瞥见一片苍茫,身体极速下坠。
这种难度系数极高又刺激无比的自由落体运动,对他来说一点不陌生,短短八天之内他就连续两次亲身体会过高空自由落体的滋味。
啊~~~!
这不是尖叫,也不是害怕,而是疏散胸腔郁结的闷气,释放自己又有机会翱翔天空的高度紧张和极限刺激的兴奋之情。
好吧,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就不需要再掩饰。
正在体验高空自由落体运动的青年男子,便是“急性子”夏天。
此刻夏天的心情并不激动,也不兴奋,而是惊慌失措,再说得直白些,就是…害怕,而且怕得要命。
事实上,夏天压根不喜欢这种运动,更不喜欢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千米高空,然后,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的“自由坠落”。
“金玄子,我草你个仙人板板!自打小爷遇见你,就没遇到过好事,每次都得玩命……”连续不断的翻跟头,夏天一边攥紧手里的锄头和铁锹,一边咒骂金玄子。
这一刹那,他对金玄子的怨恨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恨得牙痒痒,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夏天早就想狠狠地胖揍金玄子一顿,打他个七窍流血,满脸桃花开,让他老妈都认不出来。
狠狠地吼一嗓子,骂也骂了,尽管还是不解气,但夏天绝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随着坠落速度越来越快,夏天虽然无法掌控降落速度和落地位置,彻彻底底的身不由己,但是他并不畏惧,更不会闭上眼睛认命,束手待毙。
毕竟他刚刚死里逃生,岂能再轻易丢掉性命?
只见夏天借着身体无序翻转之际,眯眼瞄向下方的陆地,快速测算自己的坠落速度和落地的大概位置。
等到可以看清地貌时,夏天瞄准了身体下方浩瀚森林中一棵高达两百米的参天大树,从那蓬松如伞盖的枝叶上看,应该一棵高耸笔直的杉树。
但是这棵杉树并不在夏天坠落的正下方,而在他垂直坠落的东边三十米外。
“嗖———!”
一座座海拔几百上千米的山峰,跃入夏天的视线,既而山峰迅速放大、上升、消失,这些画面就像快进镜头似的从他眼前闪过。
近了,又近了,越来越近……
当落到距离地面三百米低空时,极速坠落之中的夏天,陡然动了起来;借着身体扭曲被动翻转之际,他左手绕到背后,攥住锄头,右手紧握铁锹。
待到身体翻转过来,头上脚下时,夏天奋力挥舞双臂,锄头和铁锹呈半圆弧形快速旋转起来,就像两个出了故障的水车一样,只转半圈,但速度极快。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随着两手玩命似的旋转挥舞,腾空翻滚的夏天竟然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接着,下落方向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似乎向东挪动了一丁点。
“啊哈……天助我也,风向偏东!飕飕~~~!”
大吼一声,夏天咬紧后槽牙,使出全身力气挥舞双臂,手中的锄头和铁锹舞得虎虎生风,宛如一对简陋破损的螺旋桨,虽然改变不了身体坠落的趋势,却能影响降落速度和落地位置。
嘭——喀嚓!
随着一声重物坠落声响,夏天如愿以偿的落在高达百米的杉树树梢上,屁股先落地,硬生生压断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接着,一根根杉树枝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喀喀断裂、塌陷,致使夏天在枝杈之间反复跌宕翻滚,摔得头晕脑胀,全身酸痛,眼睛里全是金灿灿的星星。
铛~~!
猝然一声巨响,夏天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拽住,摇摇晃晃地挂在一根大腿粗的树枝下方,右手上的松木锄头钩住枝干,锄柄被夏天死死攥在手中。
长约四十厘米、呈“7”字形的锄头箍住枝干,挤压得杉木“咯吱”作响,揉碎的树皮落在夏天头上,既而滑落下去,跌跌撞撞的飘向树根。
“呼呼~~他么的好险呐!差点摔得脑浆四溅,一命呜呼!”
吊在树干下的夏天,狠狠地咽一口唾沫,深深地长嘘一口气,既而调整呼吸,平复心跳,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十五秒后,夏天的心跳渐渐降了下来,呼吸也趋于平稳;这时,他低头向下看,发现自己距离地面还有五六十米。
所幸,杉树虽然主干高耸挺拔,但枝杈很多,而且十分稠密。
面对这种情况,只要没有恐高症,就能踩着树枝,一节一节往下溜,很快就能下去。
……
“呼~~~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啊!”
坐在杉树下,夏天不由仰天兴叹,庆幸自己还活着。
歇了半个小时,他才缓过气来,呼吸和心跳也趋于平稳。
一低头,夏天这才看到自己有多狼狈。
夹克外套被撕扯成了破布烂衫,贴身T恤也被肢解成了一道道布条,下身牛仔裤还算结实,大体还能看出裤子的雏形,只是膝盖处磨破了。
最要命的是,屁股上也磨出俩大洞,而且破得彻底,不光牛仔裤破了,就连底裤都见光了。
看到自己的惨样,夏天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屁股下面凉飕飕的。
“我靠!”大叫一声,他顿时跳起来,伸手一摸,很滑,有弹性,就是弧度差了点。
“这……哥又不是丐帮弟子,用不着这副打扮啊!”夏天哭丧着脸,一双眸子骨碌碌乱转,发现四周确实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脱下破得不能再破的夹克,夏天挑出一块稍大的破布遮住屁股,然后再用布条系住,绑在腰上;这样一来,只要动作幅度不大,又没有人刻意偷窥的话,应该不会“春光外泄”。
体恤衫虽然有几个破洞,但是勉强还能穿,男人嘛,把胸肌露出来,反倒更性感。
脚上的高帮皮靴也破了,大拇哥正在无拘无束的晒太阳呢。
“这身行头比叫花子还惨啊!唉,本来还以为时来运转,好好风光一把呢,不曾想,却是霉运当头,越混越惨呐!”看着衣不裹体如同原始野人一般装扮,夏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表情异常丰富,情绪也很饱满。
“算了,也就十二小时而已,凑合凑合就过去了。”夏天自说自话,自我安慰一下,心情好了许多。
“耽误了不少时间,该干正事了。”
扛起锄头和铁锹,夏天伸手拍了拍老杉树,“谢谢你救我一命,这回来得匆忙,没带礼物,这几块棉布(外套上撕下来的)就送给你了。你也别嫌弃,老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夏天挥舞铁锹荡开茂密的草丛,趟出一条路,直奔自己高空俯瞰时见到的河流走去。
值得提的是,他之所以选中这棵杉树作为自己的落脚点,是因为这种木材密度小、质地脆,容易折断;它有个别名叫“沙树”,虽然与云杉同属杉木科,但两者经济价值却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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