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木头荡开铁器,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是两者的第一次交锋,莱恩则从中感受到了沉重的力量。他的力气比我大,少年心想,这本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他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冷静地后撤一步拉开距离,避免与敌人正面交锋。穿斗篷的青年见此大喊着再次冲来,长剑在黑夜里反射着明晃晃的月光。
小偷的剑法和意料中的一样差劲,而索罗斯长久以来的教诲和在梦中历练的剑术此刻却与莱恩如影随形。不能急于进攻,少年在心中告诫自己。他绷紧神经,且战且退,不断回避攻击,小心应付剑刃。对方则不断以大开大合的横砍竖劈逼近,这让莱恩难以靠近反击。但铁剑很重,少年心中清楚,他很快就会累的。
两个人一追一躲,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他们在院子里来来往往,不断转圈。青年的长剑一次又一次地落空,莱恩则只在难以躲闪的时候出手,格开攻击。他的剑举得没之前高了,少年再次避开一记劈砍后注意到了这点,而且动作也越来越慢。
莱恩连连后退,拉开距离。青年咕哝地咒骂一声,然后又重新提起长剑向他发起冲锋。几次无法命中目标的挥砍后,对手愤怒地把剑举过头顶,剑刃在咆哮声中落下划出一片模糊的光影,似乎想要将少年的头颅劈成两半。
太慢了,莱恩早已对手摸清招式,侧身躲过。落空的长剑力竭之后垂在地上,这回青年终于没有立刻提剑再砍。莱恩听见了对方沉重的呼吸,不到一秒的停顿,破绽立现。少年抓住机会,突击向前,用剑鞘直插对方心脏。
“咳,咳……”
小偷连声咳嗽,后仰着退了几步,努力控制重心的结果却是脚跟踩着斗篷,摔倒在地。如果这是真剑,莱恩将木头剑鞘垂下,俯视倒地喘息的青年心想,他就已经死了。
“哼!”青年奋力扯下背后黑色的斗篷,那表情好像是在埋怨它导致落败似的。他从地面爬起,怒目圆瞪,额头上不断地渗出汗水,接着大吼一声振奋精神,然后再次迈着大步冲过来,挥剑直削莱恩的脑袋。
少年立即躬身蹲下,避免脖子被横扫的长剑砍断。这时他灵机一动,这个场面我见过啊。他想起艾洛瑞第一次与梅尔格斯的打斗的情景,于是压低身子,挥动手中的剑鞘扫向青年的膝盖。
“嗯!”对方不如艾洛瑞那样灵活,剑鞘正中目标。他闷哼一声单膝下跪,而莱恩则绕到他的身后,双手握着剑鞘,冲着他的后脑勺奋力砍下。这时青年也意识到了危险,立马转过身抬剑来挡,但长剑却被少年以压上身体的力量击落,木剑鞘紧接着顺势打在脸上。
“啊!”一声惨叫,莱恩几乎听见鼻梁断裂的声音。小偷仰面倒下,掀起一阵尘土。这回他没有再爬起来,而是满脸是血地躺着院子里不断咳嗽,然后又从嘴里吐出血来。
结束了,莱恩慢慢调整呼吸平复心情,低头拾起黯无光的铁剑,将它收回鞘中。
“你真的是骑士侍从?”倒在地上的青年在喘息的空档开口。
“不是,不过我的老师比真正的骑士更厉害。”
“咳,咳……你有一个好老师……也很勇敢。”
莱恩第一次听见有人称他勇敢。其实我怕的要命。他没把这话说出口,而是想到了对方开始时的那些恐吓。他当时只是想把我吓退罢了。少年突然意识到,倒在这儿的人可能不如那些土匪和勇士团的人来的坏。但你也休想夺走我的剑。他转身向院门走去,留下青年独自在地上喘息。
“我认出你了,”青年的声音突然又从身后传来,“你是七神教要的那个小孩对吧?”
“什么?”莱恩震惊地回过头,沉醉于战斗之中时,他几乎忘了此事。他看见对方已经直起身子,坐在地上。右手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眼睛则紧紧地盯着他。
沉默,对方没有再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这么办?莱恩此时的心跳比在战斗中还要剧烈,他听见心中有一个声音叫他快跑,但另外更强硬的那个则不断引诱着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你……”莱恩想起刚刚过去不久的那些日子,逃窜、流亡、谋杀,几乎抑制不住想要拔剑的冲动。
“怎么,你想杀了我吗?”青年的猜测正如莱恩的心意,但他的语气却比战斗中平静许多,“如果我想要去告发你,这会儿就不会开口了。”
对,没人会蠢到告诉敌人自己的真实意图。对方的话让少年稍稍安心。但是……
“为什么?”据莱恩所知,七神殿为他和艾洛瑞一共开出了一千金币的价码。
“我能拿你怎么样?”青年反问,“我打不过你,”他大声承认,“即使我能抓住你,我还要带你去离此最近的七神殿,而两个人一路上将遇到的土匪强盗恐怕不计其数。”他毫不掩饰地对莱恩说出自己的考虑,“而如果我把这消息告诉别人,即使在银河城,也不会有人给我任何报酬。”
这些理由都合情合理,莱恩听了却更加疑惑:“那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
“在塔利,没有力量就没有一切,”他说,“以前我想要一柄剑,以为它能让我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稍稍增加一点底气。直到我被一个拿着剑鞘的小孩打倒在地,”他苦涩地笑笑,“我才知道我更需要一个老师,一个正可以教给我真力量的老师。”
“我可当不了你老师,”莱恩忙道,心里却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同伴。艾洛瑞或许可以,如果他愿意的话。
“不,我想见的是你的老师。”说话时青年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莱恩,“如果你愿意让我保有你的秘密的话。”
索罗斯。想到那个可爱的野人和他动人的琴与歌,莱恩不禁心中泛苦。“可惜他已经死了。”
“是吗……”对方的脸上的期待像酸败的牛奶一般僵硬。
“不过如果你想学习武技,我可以带你去见另一个人。你知不知道战斧佣兵团的团长,矮人穆图·战斧?”
“知道!”那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你能带我去见他吗?”
“见一面倒是可以,不过……你得先带我回那个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