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散步因为有了落风的加入反而显得有些拘谨,大家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说起了什么不该说的。但饶是如此,大家的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法作假,都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今天是新年以来过得最开心的一天,落风和我都没事,所以大家才能真正地放心。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就没有一天是过得安生的,落风没事,我也安心了许多。
他们推着我走到了沐春园,刚刚开春,这里却是依旧春意正浓。翠绿欲滴的鲜草,五彩缤纷的花朵,唯一不一样的便是不知何时那一片月季丛冒出了一枝枝暗红的雪梅,芳香暗涌。
“伊蓝,你说难得他们两个都没事,我们是不是应好好地庆祝一番?”落伯母突然兴起就朝着妈妈提议。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紧绷神经突然得以解放,妈妈对这个提议也是十分地赞同,便附和:“好啊,只是落晨不在,少了一个人总是残缺的,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对啊,他不在,总是个遗憾!”爸爸也在一旁叹息。
落伯母见我们都是一脸遗憾,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这你们就放心吧,风儿醒了我就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忙完公司的事就会赶过来,你们就不用担心了!现在还是赶快想想待会儿要吃什么好!”
“真的,那就太好了!这么久了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妈妈说道。“对了,芷汀,我们还是早点订位置,不然待会儿就没位置了!”
一听到妈妈的话,落伯母便连声道:“好啊好啊!那我们先去吧!染染,你和风儿就先在这儿玩,回头让伯父来接你们!”
“嗯,好的,你们快点去吧!”我心不在焉地应着。
我一边欣赏着美景,另一边却触景生情想着落风的事,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只是落伯母和妈妈刚走出没多远,又回过头叫爸爸:“文杰,你赶紧去医生那里问问,看他们两个能不能出医院,若是他们去不了的话,也好打包回来吃!”
爸爸只得摸了摸,笑道:“知道了,还是你们想得周到,我这就去!”
走出几步后,落伯母还是觉得不放心,嘱咐落风:“风儿,好好照顾染染,还有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落风点了点头,微笑道:“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
不知道他们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他们都走了,整个沐春园就只剩下我和落风。他推着我漫无目的地在园中乱逛。
待我发觉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时,原本平静的心又无端地起了波澜。虽然我无数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再去妄想那些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可却依旧不甘心不明不白地就奉送给了别人。
可当我双手止住前行的车轮并将方向转向了落风,与他面对面直视时,我却瞬间无言了。我才想起他失忆了,就算我多有不甘,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不会再有答案了。
见我欲言又止,落风有些好奇,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想问的就问!”
我很惊讶他哪怕失去了记忆,冥冥之中却还是如此地了解我,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这种心有灵犀到底是给了我不少的安慰。
看着他一如既往地板着脸,冷冰冰的眼神,万年冰山一般的冷酷,突然间便想起了初见时他也是这般模样。只是三年过去了,他对待陌生人时身上所散发的凌厉之气更强了那么几分。心事也掩藏的更加深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总是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我别开脸,掩饰掉尴尬,慌张道:“我没什么要问的!”
现在不管我要问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都不记得了,给不了我要的答案。或许有些事,他比我还要迷糊。只是我心中还是一直有一个疑问,那便是落风是不是真的失忆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他失忆得太过于巧合。
见我不说话,落风也没有再勉强我,只是别开了视线,看向了远处。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只发现他的眼神定格在门口的那棵银杏树上,只是现在的银杏树已是光秃秃的,只吐出一些小嫩蕊。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行为,可他的这种行为却让我的怀疑更加深信了一分。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从他看那棵银杏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隐忍。
也许是我的沉默让落风有了察觉,他急忙收回眼神,看向我,问道:“你在看什么?”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我错愕地看着他,很努力地想从他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以来证实自己的猜想,可是不知道是她真的失忆了,还是隐藏得太好,总而言之,毫无所获。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我左顾而言他,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落风似乎真的失忆了一般,饶有兴趣地追问我:“那你倒是说说,以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他这话无疑是把我难倒了。我该怎么说?怎么形容他?在我有限的辞海里,还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词语能够形容。
“有难处吗?”见我很为难,似乎还带些苦恼,落风收起了方才的好奇,转而阴沉了几分。
我看见了他的失落,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看来我以前没少得罪你,原来在你眼里,根本就形容不了我的恶行!”落风有些悲戚地自言自语。
他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好象是说给我听。只是他此刻的表情,脸上的那抹熟悉的认真,很难让我不怀疑他是真的在装失忆。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我故意顺着他的话题去试探。
落风晃了晃头,十分无奈地回答:“非常抱歉,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说完便上前转到我的身后,推着我继续前行。“有时间你可以和我讲讲以前的事吗?”
“嗯,好!”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我的脑海却浮现出一幕熟悉的场景,那便是我刚失忆的时候,也是这般央求他和我讲述过往发生的事。只是而今的我,终于可以理解他当时那种难为情的心情了。
其实若能真的忘记,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能真的是命运的安排,让他能够开始新的生活,没有我的人生。
我知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失忆,但我怎么也不会再和他提起以前的事,他的人生能够重新开始,我并不打算再参与。
过去的时间,我带给他的只有伤害,伤害之后还是伤害。就好像这次,若不是因为我,杨杨也不至于如此过分,虽然我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我知道这事一定和杨杨、珊婷脱不了干系。
到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叫住落风。“我想在这儿待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落风停下来,但他却并没有走开,反而蹲在我的面前,叹息道:“你真的是个好女孩,可惜我记不得你在我心中过往的模样!”
“其实记不记得都无所谓,忘记了未必不是好事!忘记的记忆未必就是好的!”我深有感悟。
“那倒是,只是不记得了,心到底缺了一角,总是有遗憾!过去的不管好与不好,都是最珍贵的!”落风叹息。
我紧盯着这可赤裸裸的银杏树,突然想起那片写有承诺的树叶,顿时感慨万分。静静地闭上眼,心中默念:“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愿你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