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翘着二两腿,右手中指关节敲打桌面,斜着眼睛扫了一下瘫软在地的六个家伙:“老子根本没有和你们打过照面,算得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毒手,是不是应该把你们碎尸万段?”
说到这里,李宪阴森森的喝道:“幸亏老子今日心情不算太糟,而且上天有好生之德。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说说吧,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老大挣扎了一下被绑着的身体,让自己的眼睛能够看着李宪:“你是如何发现破绽的?”
李宪微微一笑:“这个不着急,等老子心情好了,就可以告诉你应该如何装驼背。”
老大似乎很不服气:“我在这里四年时间,不仅接待过往客商和猎人,连朝廷的花石纲车队都接待过,甚至还接待过童贯那个奸贼,从来没有人看出破绽。”
李宪呵呵一笑,随即冷声喝道:“看来你还不简单,这四年没少捞外快吧?楼下的兄弟安静一些,赶紧把老子的那些兄弟弄醒。还有,老子饥饿难耐,嗓子冒烟,现在心情很不好。识相的就赶紧把吃不死人的酒菜端上来,不然老子就要吃活人!”
老大抗声说道:“既然落在你手里了,我们卜氏三兄弟杀剐随意。外面那些兄弟们都是被逼的,这些事情和他们无关,还望你手下留情。”
“究竟是杀是留,你说了不算数。”李宪冷笑一声:“老子就奇了怪了,这里又不是十字坡,你们又不像母夜叉孙二娘卖人肉包子,给老子来一个下马威是什么意思?”
莽张飞似的老二似乎已经缓过劲来了,背靠墙壁想把身子坐直,一开口就像打雷似的:“要杀就杀,何必那么聒嗦!”
李宪把桌子一拍:“你******不是老二吗?如果想杀你,刚才一脚就不是踢你的侧胯,而是直接废了你下面真正的老二,趁早给老子闭嘴!卜氏三兄弟是吧?卜老大你来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卜老大声喝道:“毁家之仇,夺妻之恨,我们和吕冀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是吕家寨的人从这里经过,全部剁成人肉馅喂狗!”
“原来是这样啊。”李宪阴阴一笑:“这四年来,你们杀了多少吕家寨的人呢?”
被捆成粽子的老三尖着嗓子说道:“还差七个就满足我们三兄弟的夙愿,可惜功亏一溃,真是老天不公。”
李宪顿时来了兴趣:“哦?你们的夙愿是杀多少人?”
卜老二瓮声瓮气的说道:“每个人二十个,杀够六十人我们就远走高飞。要么学那及时雨宋江占山为王逍遥快活,要么学那杨天王、霸天虎起兵造反!”
“放屁!”李宪一拍桌子:“占山为王就能够逍遥快活吗?宋江和他手下的三十六个毛贼都被官军砍了脑袋,知不知道?卜老大,还是你来说。你们杀谁老子管不着,但是杀到老子头上来了,总要给老子一个交代吧?”
卜老大似乎已经回过味儿来了:“这位大官人,难道你不是吕冀的手下?”
李宪摇摇头:“老子路过此地而已,根本没听说过什么吕冀,更不知道什么吕家寨。”
卜老大顿时结巴了:“可是你们的马——你们的马——”
李宪长冷哼一声:“那都是塞外宝马,你们没有说错,和什么吕家寨有何关系?”
卜老大连连摇头:“大官人此话言不由衷。塞外宝马在南面都是稀罕之物,虽万金也一马难求,我们这附近只有吕家寨才有。”
李宪顿时不耐烦了:“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你,老子没那么多功夫听你鬼扯。不要说我们这些大人你们对付不了,即便是我家闺女,取尔等狗命易如反掌。要不要试试看!”
李宪话音未落,突然一声巨响:嗵——哗啦!李宪客房的大门已经变成碎片。
这一下子突如其来,六个家伙满脸都是惊骇之色,仿佛见了鬼了。
原来,验证铜炮的副产品被定型之后,因为子弹难以生产,所以李宪没有让陈老幺和郝大根扩大生产。
此次出来之前,李宪专门秘密发出去两把左轮手枪,分别配弹五十发。
一把是唐浩然,他是文职,却是飞狐军的三把手。为了让他在关键时刻能够镇住全军,所以必须有一手天下无敌的招数。
一把是姜四娘,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李宪、萧芸娘、牟长霞、薛沁儿而离开了,她就必须成为李天成的一支伏兵,所以率先得到一把左轮手枪。
第三个装备左轮手枪的,当然小公主李飞凤,然后才是萧芸娘、牟长霞、薛沁儿。
今天之所以错过了宿头,就是李宪在半路上的荒无人烟之处,用四个小时培训她们大小四个女人使用左轮手枪。
上一次做实验,李宪觉得左轮手枪的威力太大,射程太远。因为没有膛线,距离超过五十米子弹就会凌空翻滚,最后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射程太远根本毫无意义。
后来经过调整,李宪把左轮手枪的子弹装药量削减一半,最后保证最大射程一百米,有效杀伤距离三十五米左右。
后座力大幅减少,八岁的李飞凤才能双手抱枪开火。毕竟小飞凤过去一年时间刻苦练功,尤其是每天一千个俯卧撑做了一年,双臂的力量其实不小。
现在,李飞凤双手抱着一把还在冒烟的左轮手枪,一步一步靠近六个大汉:“我爹爹说话,你们这帮狗贼竟敢不信,简直岂有此理!下一次就是五雷轰顶,让你们万世不得超生!”
因为皇帝老儿信奉神仙,全国老百姓自然都被愚弄。这年月的人信奉鬼神,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程度。
李飞凤刚才这一枪,一缕火焰像闪电,一声巨响似雷鸣,传说中的掌心雷,可不正是如此这般?实木大门隔空一击破碎,如果这一击落到人头上,可不就是五雷轰顶吗?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在十米开外一击轰碎一扇实木大门,凡人根本无法办到。关键在于这扇门还是自己亲手做的,绝对没有丝毫掺假的成分在内。
联想到“李半仙”这个名号,再看看粉妆玉琢的李飞凤,卜老大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
在零下十几度的酷寒之夜,他竟然额头冒汗,挣扎着跪直身躯,然后才给李飞凤一头磕到地上:“小的们知错了,仙姑饶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李宪赶紧见好就收,挥手让李飞凤退到自己身后,这才沉声说道:“你们要杀人报仇,本来情有可原。可是你们胡乱下手,竟然招惹我身边的一群仙子,那可是罪在不赦。”
卜老大只能拼命磕头:“小的们冒犯仙长,亵渎仙女,果然罪该万死!”
“这也罢了!”李宪摆摆手:“我们自然不会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赶紧把你们老大的绳索解开,还要我亲自过去吗?”
“多谢仙长不杀之恩!”
几个家伙手忙脚乱,先后给李宪和李飞凤磕了几个头,然后胡乱解开了卜老大身上的绳索。
卜老大翻身站起,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这才带着五个兄弟,很整齐的跪在李宪面前:“多谢仙长不杀之恩!”
李宪摆摆手:“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江湖朋友之间,难免有个眼高手底,不值一提。只不过在下的确是饿了,卜老大是不是把你刚才吃的牛肉弄点儿来充饥?******卜老二,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你端进来!”
卜老二伸手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随即转身就跑:“再也不敢了,还请仙长不要提这档子事。我这就去重新准备酒菜,马上过来赔礼道歉。”
卜老三走到李宪面前深深一躬,然后带着另外三个人离开了房间,只有卜老大留下来。
“请随便坐,其实你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当人质。”李宪很严肃地说道:“对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们也是凡人,不过有些降妖除魔的手段而已,卜老大没有必要提心吊胆。”
卜老大拱手弯腰施了一礼:“都怪我们鲁莽,还请仙长不要记恨。”
“不用多礼,请坐!”李宪也拱了拱手:“你刚才说毁家之仇,夺妻之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往事不堪回首啊。”卜老大有些垂头丧气:“还不是吕家寨闹腾,每年都举办一次迎春花会。可惜爷娘死得早,我们三兄弟当初少不更事,被人算计了,结果未过门的妻子被选走,为了争夺把家也给毁了。”
李宪听得满头雾水:“现如今雪漫荒原,山舞银蛇,如何还有迎春花会?怎么你的未过门妻子也被选走,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唉,仙长有所不知。”卜老大摇摇头:“花会分为春秋两季,当然不是寻常花朵那么简单。据说这是雅士之言,实际上就是民间选美啊。往年规模就不小,可今天情况不一样。无论官民,家中女孩儿都倾巢而出。”
“童贯那奸贼赎回了燕山六州之地,大宋官家亲题记功碑,今年要海内同庆。仨月前朝廷下旨,要各地敬献名妓进京,在元宵之夜登彩山祝贺圣寿。真定府号称花花世界,为历年敬献名妓之最,今年更是盛况空前。”
李宪听得头晕脑胀:“敬献名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详细说清楚。”
卜老大满脸愤怒:“仙长有所不知,大宋官家每年正月十四晚上,都要率领皇后嫔妃、文武百官,同至五门观灯,敕令黎民万姓齐贺。官家最喜标致的女孩儿,所以各地每年都要选送数目不等的女孩儿送进京城,真定府就由吕家寨操办此事。”
李宪对于宋徽宗的荒淫无耻,已经具有极大的免疫力,所以还是不动声色:“然后呢?”
卜老大表情复杂起来:“这些女孩儿就会暂时滞留在各姬馆,迎接三月三的京城花会。进入三甲者,称为花中状元、榜眼和探花,可以单独开馆接客,从而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