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照惯例百官要陪同皇上一起守岁。今年，封凌霄免去礼部呈上来的仪典详案，恩准朝臣携带家眷在宫里吃一顿团圆饭。
皇上恩准除夕这天可以不必遵守繁文缛节，和和乐乐庆祝团圆年，皇宫一扫往日冷清，每个角落都热闹起来。
周迁赶在除夕这天回宫，向封凌霄汇报边疆的情况，商讨完这些事，时间也不早了，封凌霄叫上周迁等人一起去大殿。
前往大殿的路上，一个蒙着眼睛的小女孩撞在封凌霄身上，小女孩和同伴在玩捉迷藏，以为自己抓住了同伴，可是摸摸，觉得她抓到的人很高，疑惑的摘下了眼上的布条。
小女孩大概四五岁，扎着可爱的麻花辫，眼睛大大的，忽闪忽闪的，天真无邪。她不认识皇上，正玩的高兴，忽然见到一大群陌生人，当场就吓哭了。
小女孩的母亲听到哭声跑来，见是皇上御驾，慌忙搂着孩子跪下请罪。“皇上恕罪，小女儿不懂事，冲撞了皇上，皇上饶命……”
小女孩的母亲慌慌张张只顾着请罪，没有空哄女儿，小女孩哭着停不下来，封凌霄看她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弯下腰摸摸她的头。神奇的，小女孩不哭了，噙着泪珠眨眼看着他。
小女孩的母亲见皇上没有生气，松懈了精神，哄着孩子给皇上请安。小女孩懵懵懂懂的，闭着嘴巴不说话，仍存有戒心。
不一会儿，小女孩的父亲也来，小女孩一见父亲，挣开娘亲，拔腿跑向父亲，一头栽进父亲怀里。
封凌霄看着这一幕，怔住。
她说，她希望生女儿。
“爹！”
“丫头，怎么了？”
“爹……爹……”小女孩趴在父亲怀里抽抽噎噎的哭。
女儿哭的这么委屈，当爹的心都碎了。官员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到皇上跟前满怀惶恐请罪。“皇上，微臣管教不严……”
“不碍，小孩子。”
官员见皇上的视线一直凝在自己女儿身上，知皇上喜欢，便哄女儿不哭了，抱她给皇上看。
封凌霄见她泪眼汪汪的，还流了鼻涕，伸手想帮她抹去，哪知道她转头又倒回父亲肩膀，一副有爹在，才不要理陌生人的气势。官员怕皇上不高兴，拉下脸来要凶她，封凌霄摆摆手，制止了他。
“这孩子让臣惯的一点规矩也不懂。”
封凌霄微微一笑。“那有什么，女儿是爹的心肝宝贝，朕要是有女儿也宠着惯着。”
左相听了，笑呵呵上前道：“皇上这么喜欢孩子，何不早日把婚事定了，我封国的小公主一定十分可爱。”
程绣绣就在不远处，听了父亲的话，羞怯的低下头。
他应该有个女儿。
封凌霄的笑容淡了，渐渐没了表情。
左相见皇上表情冷了，以为自己过于急切惹他不高兴，连忙示意周迁出来打圆场。
“皇上，臣肚子里的酒虫子都叫了，什么时候有酒喝啊？”
他知道自己是错了，可想不到他错的这么离谱。他明知道她多么在乎那个孩子，为了孩子她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可他逼她打掉孩子……那是他们的孩子，她辛苦怀了七个月的孩子，最后没有机会出世。
“朕不配做父亲。”封凌霄多看了小女孩一眼，想她若是生了女儿，该也是这么大了，心情越发苦涩。
封凌霄收回视线，迈步走入大殿，群臣分立两旁，让开道路。大殿里面华贵喜气，排满的座席精心布置，官员领着妻儿入座，每席都有人相伴，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坐在高处。
刘平奉上美酒，众人皆起身，静等皇上说话。
封凌霄端起酒杯，拿在手里把玩，目光静凝，看的却不是眼前的物件。事到如今，再做什么都无可挽回……除了一件事。“朕决定征讨白国。”
哗然声一片。
任谁都想不到，皇上会在除夕团圆的日子突兀的宣布征讨白国。
左相有话想说，但见其他人不动声色，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皇上言出必行，既决定就断然不会更改，他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封凌霄浮现笑意，举杯干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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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局势，一动数变。
停歇一年的战火，因封国举兵征讨白国再次燃起，除东鲁之外，其余八国皆被卷入战争。
转眼，半年又过去。
祈王驾崩的第六个年头，八国疆域都发生了变化，唯一不变的就是祈、封、白三国接壤的边境线。三国国君宁肯城池失守，也不肯在此处退让半分，僵持局面日久不下。
在各国打的如火如荼不可开交的盛夏时节，东鲁王的小女儿永安公主及笄了。
“瞧一瞧看一看来，又大又甜的西瓜只要五文钱！”
“各位兄弟姐妹大叔大妈，我兄弟二人初到贵宝地，承蒙诸位捧场，接下来为大家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绝技！”
“哥哥，吃。”大街左边，一个矮墩墩的小女孩扯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小男孩的衣袖，用短胳膊指着西瓜摊，憨憨张开的嘴角馋的流出口水。
小男孩朝西瓜摊望了望，冲走在前面的妇人喊。“娘，我给妹妹买西瓜，你别只顾自己走，看着她点啊。”小男孩说话的语气像大人一样。
“诶——”妇人拖长了腔调，老大不情愿的模样。
“玥儿去找娘，哥哥很快就回来。”小男孩对妹妹的语气就温软多了，说完，不忘摸摸妹妹的头当作奖励。
小女孩握紧圆呼呼的拳头，小嘴张圆。“哦！”十分认真答应下，张开手臂噔噔噔朝前面的妇人跑去。“娘——”
“玥儿跑慢点。”妇人蹲下来，笑盈盈的等着迎她。不料，小女孩突然摔倒，擦着地面滑了过来。
妇人伸出手，疼爱的摸着她的头，就是不扶她。经过的路人纷纷回头，小女孩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当娘的蹲在一边看热闹，不由得投来不赞同的眼光。
“玥儿。”小男孩买到了西瓜，双手捧着快步走回来。
小女孩听见他的声音，一挺身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转过身，小嘴张成月儿形状，又流下了口水。
小男孩一眼就看出她又摔跤了，不悦的瞪了妇人一眼，腾出一只手来帮妹妹擦手，把西瓜递给她，然后再帮她拍打衣服。
“我的呢？”天真热啊。
“想吃自己买去。”
“钱在你那儿。”
小男孩掏出正正好好的五文钱，拉过妇人的手放在里面。
“五文钱能干什么？”
“足够买西瓜了。”
“真抠门。”妇人把钱币抛起来，悻悻的挪步子去买西瓜。
小男孩把妹妹拉到路边，检查她有没有摔伤，小女孩啃西瓜啃到一半，忽然被捏面人的摊子吸引，丢了吃一半的西瓜跑过去，翘起脚扒着桌子，咧开嘴巴嘿嘿笑。
捏面人的小哥听见声音，笑眯眯转过来，正打算温柔问一句小妹妹想要哪一个，就因为看到她的血喷大口吓绿了脸。
小女孩矮墩墩胖呼呼是很可爱，可是她的头发披散着，额头前面的流海厚厚的完全遮住了眼睛，她的鼻子又小巧，打眼一看整张脸就剩下一张嘴，别提有多阴森了。她刚吃完西瓜，嘴里的没咽下去，张着嘴巴流出来的可不是鲜红的“血”嘛。
“这……这哪来的野孩子啊？”小哥先让她吓了一跳，再看她伸出来的爪子脏兮兮，立马就挥手赶她走。“走走，别挡着我的摊子。”
小女孩站不稳，一屁股蹲在地上，不过她也不恼，拍拍屁股自己站起来。小男孩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起来了，虽然妹妹没伤着，可小男孩的脸色却布满了怒色。
“你为什么推我妹妹？”
小哥见冒出一个气势凌人的小男孩，先是愣了下，后又打量了下他的衣着打扮，露出不屑的表情。“她挡着我做生意。”
“她只是想看看！”
“你们又不买，看什么看。”
“谁说我们不买。”妇人右手托着一整个西瓜，慢悠悠走过来。低头看看小男孩，谄媚一笑。“旭儿，娘欠西瓜大娘五十文，你快去先帮我付了。”
“又乱花钱！”小男孩原想跟她理论这件事，但妹妹受欺负了，现下解决这件事更重要。
小男孩跑去付西瓜钱，妇人惦了惦手上的西瓜，翻手扣在面人摊上，用胳膊压住，笑眯眯的样子活似地痞流氓。“小哥，面人多少钱一个啊？”
小哥见她是个女人也不害怕。“二十文。”
“哦，打你一顿多少钱啊？”
“……”小哥蹭一下跳起来，恼道：“什么！”
妇人把小女孩搂到身边，傲然挑眉。“你推倒了我的宝贝女儿，打你一顿算轻了。算上医药费，摊子钱，养伤期间的生活开消……”妇人很仔细的在算，但算了不多会儿就放弃了。“一百两应该够了吧。”
“一百两？”
“看来你没有异议。”妇人单手托起西瓜，抬脚踢飞了面人摊子，飞身跃至小哥面前，先送了一个微笑，再一拳捣在他鼻子上。这还不算完，小哥向后倒去，她在人家脚底扫了一下，非让人腾空摔个狠的。
从谈价钱到结束，统共一小会儿功夫。小男孩跑回来的时候，妇人已经全部摆平了，她还不忘抢救出一支色彩艳丽的孔雀面人交给女儿。
小男孩看看砸烂的摊子，看看倒在地上哀嚎，爬不起来的小哥，一脸淡定的沉声问：“多少钱？”
妇人竖起手指。“一百两。”
“一百两！？你为什么不等我来解决！如果是我，三十两就能拿下！不，你给他医伤，十五两就够了！”
妇人两手抱着大西瓜，直视无视了他的训斥。小男孩气呼呼还要再说，一转头，瞧见妹妹用白白的牙齿啃掉了孔雀的脑袋。
“玥儿！那不是吃的！”
“没味道……唔唔……”
“都说了不是吃的！你快吐出来！别再嚼了！玥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