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见面对她说的话,让她感到了威胁。祈云锦不甘坐以待毙,暗中联络朝中大臣,加紧进行她的计划。
第二天早朝,白竞天屁股还没坐到龙椅上,数位大臣就一齐出班,联名上奏。
“皇上,祈王驾崩,我白国与祈国的关系十分微妙,此时局势不稳,若是失去姻亲这一层关系,只怕于我白国不利……臣等斗胆恳请皇上册立贵妃娘娘为后!”
白竞天的脸色当场就黑了。朝臣突然来这么一出,不用想也知道是受谁支使。祈云锦私自结交大臣,干涉朝政,单凭这一点她也该死了!
“皇上,臣也同意诸位大臣所言。”朝班之中走出一位言官。“边关之危刚刚解除,当是休养生息之时,未免干戈再起,与祈国维系关系尤为重要,但是……”
他一句但是,缓了白竞天的脸色。“接着说。”
“祈国主事有两个人,一是祈云城,二是聂少卿,这两个人与祈王十分亲密,是至亲,至交。祈王亡故不久,皇上若急于立后,恐怕会让他们以为皇上不念旧情,反而引起他们对皇上的敌视。因此,臣以为,立后之事固然要紧,但不宜操之过急,当先以安抚祈国民心为重。”
白竞天露出笑容。“爱卿说的很有道理啊。”片刻,他看向孙惟庸。“丞相以为如何?”
皇上更倾向于哪一边是再明显不过了。孙惟庸揖首。“皇上,臣也认为立后之事应当从长计议。”
“嗯,那就依爱卿们的意思吧。”
孙惟庸退回原位,看着几位还想再进言的同僚,默默垂下眼帘。今天他们在朝堂主荐祈云锦为后,虽说各为其主,本当竭心尽力,但眼下这个情势,站出来表明立场无疑是自取灭亡。
孙惟庸心里烂明白,这几个过两天就会从朝堂消失了,至于那个言官他以前倒是没留意过,不过,敢公然与祈云锦作对的也只有镇西王那一系了。
自从皇上与他疏远,他的门生泰半都被调去了京外,如今朝中位列班前的都是些派不上用场的墙头草,其余的都是皇上选拔的新面孔,都是云筝属意的人。如今的朝堂已非从前的朝堂,在这儿,他说话的份量未必及得上一个言官……他兢兢业业大半辈子,现下就只能做个附庸圣意的鹦哥。
散了朝,孙惟庸出殿,碰到了宇文卓。说碰到不合适,宇文卓显然是在此处等他有些时候了。
“先生今日为何没有上朝?”宇文卓非在册官员,皇上恩准他听政,但不强制他每次必到。
宇文卓等其他大臣走远,才说:“在下今早遇见一个人。”
“哦?”
“丞相猜是谁?”
王府里,柳月兰正忙着招呼下人准备给王爷送到军营的东西。祈云筝施施然而来,交给她一个包裹,嘱咐她托个办事妥当的人交给白释天。
“这是什么?”
“药。”
“王爷病了?”她没听人说呀。
“不是给王爷吃的,是给王爷用的。”
柳月兰听不明白。
“记着这个东西很重要,一定交给他就是了。”祈云筝坐下,看着院子外头。“府里最近多了不少人?”
“是我雇来的。皇上不是赏了一座宅子嘛,我心想那儿地方大,需要人手自然多,所以先雇了来调教着。”
“王妃真是设想周到。”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柳月兰叹了一口气。“跟你比,我成天忙的这些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王妃这语气乍听有股酸味。”
“没有啊,我没那个意思。”以前跟她治气,觉得她就是进了眼睛里的沙子,可等她想开了,不跟她斗了,反而觉得她满好相处。“我不是瞎子,你过门以后就没让王爷进过屋,我跟你酸不着。更何况,王府能有今天的局面,王爷能……总之多亏了你。”
“我做的未必是好事。”
柳月兰犹豫了下,瞧外面没人注意,小声问她。“云筝,你跟我透个底,你和王爷到底打算做什么?”
祈云筝笑了笑,站了起来。“有时间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了都兑成银票,库房那些,我屋里那些,用不着的东西都处理了吧。”
“诶?为什么?”柳月兰追问,可啥也问不出来了。便卖家当,这意思是要跑路?
祈云筝回屋等小橙子回来,她打发她去徐掌柜那儿取药,这会儿应该回来了。祈云筝进屋不久,远远听见小橙子的声音。
“姑娘姑娘!”小橙子气喘吁吁跑进来。“姑娘,徐掌柜说上回你让他制的药被人取走了!”
祈云筝微怔。
“这可是救命的药啊!啊啊啊,这个大叔怎么能把药随便给人呢?他说方子还留着,但是制药还得等几天,姑娘,现在怎么办呀?”
祈云筝出了会儿神,笑着安抚她。“等几天就等几天,不碍事。”
“真的啊?”
“嗯。”
小橙子听她说不要紧,这才放心。“呼,吓死我了,姑娘突然说让我去取药,我还以为是急用,撒腿跑着去的……这又撒腿跑回来的!吓死我也累死我了。”她爬到椅子那儿,瘫在里面抚着胸口顺气。
祈云筝看着她笑,想解药被人取走……除了徐掌柜,知道解药在安济堂的人只有他了。
祈云筝给小橙子倒了一杯水,小橙子端着刚喝了一口,余光瞧见院子门口涌进来一队官兵。
“姑娘……”
祈云筝往门口看去,宇文卓撩袍进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在下冒昧来访,不知可有打扰娘娘?”
“打不打扰先生都已经闯了进来。”祈云筝瞥眼门外的人马,淡笑。“这又是哪桩案子请我去做证?”
她果然是明白人。宇文卓笑了笑。“是有桩案子不错,不过请娘娘去不是做证人,而是做嫌犯。”
小橙子一听这话眼睛瞪了起来。“你别冤枉人好不好?”
“是不是冤枉,去了便知道。”宇文卓看着云筝,客气的比了个请的手势。
同样是带兵来抓人,他做起来就比别人体面,不赘言,不拖沓,恪尽礼貌,好似只是请她出门喝杯茶。祈云筝知道避不了,让小橙子留下等她,一个人跟他们走了。
宇文卓带她去的地方不是京兆府衙而是皇宫,说明这不是一件小案子。祈云筝放下轿帘,目光凝然不动,神情微沉。她想不出宇文卓抓住了她什么把柄,他的行动这么快,一点征兆也没有……
祈云筝摸了摸微痛的心口,脑子转的飞快,但始终猜不到皇宫里面等着的她是什么。
轿子进了宫门,笔直走向大殿。不久,轿夫放下了轿子,宇文卓亲自过来帮她掀起轿帘,祈云筝看了他一眼,弯腰下轿。
“娘娘请。”
宇文卓走在前面,祈云筝一级一级上台阶,比他慢了许多。宇文卓到了平台,停下来等她,不管是神态还是举止都相当有耐性。祈云筝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歇了片刻,才继续跟他走。
殿内,白竞天高坐在龙椅上,孙惟庸及几位重臣在侧,堂下中间跪着一个便服男子,他背着身,还看不到脸,想来这位就是今天的主角。
宇文卓向皇上行过礼,示意云筝向前。祈云筝走到那名男子前面,低首看了一眼,表情微僵。
肖驰!
“娘娘可还认得此人?”
祈云筝淡淡道:“肖统领。”
肖驰抬起头,一双赤红的眼睛恨恨瞪着她。“云姑娘,没想到我还会活着回来吧?”
封凌霄没有杀他。祈云筝低敛眉目,从容的声音没有起伏。“是没想到,肖统领叛国而逃,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除了第一眼见他时的意外,她镇定的一点慌色也不见。
“只能说老天爷开眼,让我能活着回来揭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与她的淡然相反,肖驰咬牙切齿,充满了仇恨。
祈云筝轻肆一笑。“愿闻其详。”
肖驰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对皇上说:“皇上,那日罪臣奉命回宫,在宫门遇到这个女人,她拦住罪臣,罪臣没有防备被事先埋伏在那儿的人打昏,那个男人把罪臣带去北城门命守城之将开门!皇上,罪臣句句是真绝没有为自己辩解之意!罪臣自知犯下大错,死不足惜,但罪臣死前,一定要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揭穿!云筝与封王勾结,是她带封王从密道逃出,罪臣恳请皇上明察!”
白竞天听完他的话,视线移到云筝身上,看他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云筝,你怎么说?”
“北城开门一事,当时是什么情形有许多人可以证明,皇上是信众家之言还是一面之辞。”
白竞天沉吟不语。
“皇上!罪臣当时被人打昏了,那个人假扮成白国士兵,借罪臣的名义想怎么说都可以,但那并非罪臣亲口所言啊!”
宇文卓适时开口。“皇上,肖驰性格刚直,对皇上忠心耿耿,在下以为,叛国之事确有冤情。”他看了眼云筝,又道:“即便与娘娘无关,也定是封国的间细所为,或许可以依据肖驰所指,循着线索将此人揪出来。”
祈云筝的目光在同一时刻扫向他。
他突然转了矛头是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