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女人并非不能行房事,小心一点的话不会有问题。她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她问封凌霄,他不做难道是因为更喜欢用手解决?
封王没回答。
他搂着她笑破了肚皮。
常和男人打交道,她的遣词用句一向直白,可他也不用笑成那个样子吧?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特殊癖好,这又不是丢人的事。封凌霄听她说完,吻了她的额头,催促她睡觉。
她不了解男人,完全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就像他现在可以很温柔的搂着她入眠,也可以莫名其妙把她推到冰川雪海,不需要任何解释,任何理由。
有关感情的事她一直尽量去碰触,因为这是唯一一件不由她掌控的事,她不愿为经历一段感情付出代价,所以她把恩情混为爱情,嫁给了救了她性命的白竞天。直到现在,她仍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好,儿女私情与江山天下相比,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她渐渐开始眷恋身边守着一个人的感觉。不管她是否需要,转身,她知道他会在那里,他不需要做任何事,仅仅陪伴,便能填补她自身残缺的所有。然后,她会害怕,若有一天他不在了,她要到哪里去找相同的感觉。
祈云筝在他怀里睡着,纵使心负仇恨,纵使身处危机,都不能打扰她贪享安宁。早晨起来,小橙子推开房门,看到主子依偎在他怀中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向往。
长发绕指,结同心。
女人一辈子向往的莫过于一个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的人。醒早便能见到陪伴在身边的人……要是她也能遇到这样一个就好了。
小橙子想着心事退出屋,关门的时候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子向后倒去,屋上飞下一个影子,在她跌倒前托住了她。
小橙子眨着眼睛看他,刚想说话,程煜风把她扶起来。“诶,你……”眨眼功夫,他就一阵风不见了。
青莲瞧见她对着屋顶发呆,疑惑的问:“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呀!”小橙子脸颊烫烫的,怕被她发现,跳下台阶跑掉了。“姑娘还没起,我先去干别的!”
端午节后,宫里没有传出特别的消息,早朝的时候孙惟庸细述了经过,皇上问都没问一句。皇上操劳国事无暇理会这些琐事,京城里头发生的案子自然落到京兆尹头上。
白释天像模像样领人去查案,案子还没查出眉目,又从河里捞起一具女尸,死的人不是别人,是丞相的妾室,魏姨娘。
魏氏投河自尽是深更半夜的事,没人看到,她在房里留了一封遗书,说自己失去儿子之后生无可恋,所以寻了短见。
魏氏的死看起来合乎情理,就连孙惟庸也接受了这个结果,但祈云筝听白释天说完,说了这样一句话——
“魏姨娘是个出身歌坊的妾室,唯一的牵挂就是死了的儿子,这封遗书她留给谁看?”
“兴许写给孙惟庸,让他知道她死了。”
“她跳的是长安街边的那条河。”
白释天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挺有道理。魏氏的尸体被发现,孙惟庸自然就会知道她死了,魏氏自杀是生无可恋又非蒙冤,何必刻意留书说明自己的死因?
魏氏是被人杀死的。
隔天早上,祈云筝在街上碰到大公子,他正从京兆府衙出来。魏氏的死因已经确定,他是来领回尸体的。
当时,孙玉谦站在相府的马车旁,祈云筝则在街对面,两个人隔着人流川行的大街,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仅仅是见面问候的那种客气。
孙玉谦上马,拉起缰绳前行,待走远时,他回眸望向祈云筝所在的地方,意外见她仍在,颇具深意的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里头多的是胜券在握的得意。
“你看到了吗?”祈云筝问身边的男人,淡到极致的眼神,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嗯。”
祈云筝扯出一抹凉薄的笑,眼底冷意更盛。“这么自信,不杀尽他的威风,他怎么会死得瞑目!”
灾难突然降临,教人措手不及。
彼时,白释天还在宫里闲听议政,皇上和兵部诸位大臣正在商议出征的具体事宜,陆九真闲极无聊打了个呵欠,尚书省来人急报,孙玉谦在愚王府搜出了玉玺。
愚王府里头可热闹了。
上回谋反,王府被搜了个底朝天,此次依然。不过和上次相比,府上仆人反应明显淡定多了,一来是受过一回刺激习惯了,二来是这一回厅堂里坐着个镇定无比的主子……侧妃娘娘就是有这个本事,笑眯眯往那儿一坐,甭管来的人是谁,在她面前气势都得减半。
孙玉谦检视过玉玺,命人即刻将东西送回宫里,而后掀起衣袍走进厅堂,冷峻的面孔异常严肃。
柳月兰没云筝那个好定性到这个时候了还坐的住,特别不久之前她和孙玉谦刚刚打过一回交道,她对这个表面看起来谦谦君子,实则心狠手辣的男人惧意颇深。“大公子,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
“哼。”孙玉谦一句话不说,直接越过她走向云筝。“侧妃娘娘,不知你对这件事作何解释?”
祈云筝笑意淡淡。“大公子是在我房里搜出来的么?不是的话问我有什么用?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整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谁往这儿藏件东西我哪里会知道。”祈云筝递了个你心里明白的眼神给他,语意暧昧。“上回不是就闹过这么一出么。”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孙玉谦面无表情,一点与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你该清楚,玉玺是如何从宫中被盗出。”
“哦?愿闻其祥。”
孙玉谦愤然挥袖,凛然道:“云筝,不要跟我玩无意义的把戏,你到过启泰殿,玉玺又在你手上,你是不是要告诉皇上世上有这么多巧合?”
祈云筝垂下眼眸,笑容收敛,神情淡淡。“玉玺被盗有些日子了,大公子挑这个时候直冲进王府搜查应该也不是巧合。”
她身边一直低着头的人肩膀明显瑟缩了一下。
孙玉谦瞥了眼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价值的人,就算她识破,就算她猜到背叛的人是谁,与他已没有关系。“如今争辨这些有何意义,你有辨解的话到皇上面前去说吧。”
“是啊。”祈云筝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蓦然冷下来的面容有着撼人心魄的威慑。“玉玺藏在王府,证据确凿。大公子既然有备而来,就不要废话,把我抓走好了。”
“云筝。”柳月兰走过来,担心的扯着她的衣袖。牢狱之灾她经历过一次,那哪是人遭的罪?她肚子里有王爷的骨肉,万一要是受刑不小心流掉怎么办?“你不能去!”
祈云筝看着她紧攥的手,有些意外。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事情出在王府,就是要抓也该是抓我!”柳月兰语意坚定。
祈云筝覆上她冰凉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深思。她明明就害怕,明明就抖的快要支撑不住,却强装镇定打算给她挡灾……上次她救白释天她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他是她的丈夫,她维护他无可厚非,可是她?因为她怀着白释天的孩子?她该不是忘了上回她受的那些苦都是拜谁所赐?这个女人莫不是个笨蛋吧。
“青莲,扶王妃回房间。”她的语气甚为冷淡,几乎可以说是严厉的不识好歹。
青莲被点到名字,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快步上前扶住柳月兰。
“云筝,你……”柳月兰心知说服不了她,转为央求孙玉谦。“大公子,您就是抓人,也要等王爷回来吧!”
“等王爷?”孙玉谦嗤之以鼻。“难道王爷作的了主?”
柳月兰深受打击,眼中光芒倏然而熄。她的丈夫早就疯了傻子,她还能指望他什么?
孙玉谦单手负于身后,力挥右手比了个请的手势。祈云筝站了起来,不想,封凌霄率先移步站到她前面。封王没有说话,但他的意思很明显——想带她走,可以,但他必须一起去。
孙玉谦看不到他的容貌,但心底里对他十分忌惮。今日就算集结军队在此,只要他不同意,任何人都休想带走云筝。孙玉谦明白这一点,可又不愿当众承认妥协,他冷哼一声,拂袖先行出去。
封凌霄转身,云筝莞尔。陛下,我们去的地方是天牢,你确定愿意为我屈尊沦为白竞天的阶下囚?
封凌霄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白国天牢我不是没进过,这次是陪着我的女人,不算丢人。
她想做的事,他不会阻止,但是,天上地下,他会陪她一起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