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去哪儿了啊!我到处都找不着你!”出事前她去了药铺,回来就看见大火烧起来,当时没有人救火,她胆子又小,只能扯嗓子喊……后来火势控制住了,到处都找不到她,她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万一因为她胆小没能及时救她,那……那……小橙子哇哇大哭,反倒愈加伤心。
说真的,她真不大受得了这个。她死的时候,没人知道,更没人为她掉过眼泪,现在她活的好好的,却有人为她哭的哑了嗓子,心里可算是五味杂陈。“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么?有人保护我,我怎么会有事。”
小橙子露出脸来,认认真真直视她,强而有力的反驳。“那些来路不明的人怎么信得过!”
“……”封凌霄默。
“……”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的程煜风也默。
祈云筝想了片刻,重重拍上她的肩。“小橙子,冲你的忠心和英勇,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于非命。”
啊?
什么跟什么?
小橙子傻愣傻愣的眨眨眼,不得要领。
院子里的火扑灭还有许多后事处理,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官兵,青莲在后院徘徊,小心躲着他们,悄悄上了二楼,转身的功夫没注意,跟一个人撞在一起。
“对不起。”青莲抬起头,见到熟悉的面孔不由得一惊,连忙向后退。“大公子……”
孙玉谦冷冷睨着她,扫了眼底下,没见到云筝的影子,这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来找姑娘……”
“云筝在前头,你来错地方了。”
姑娘回来了?青莲微微一怔,慌忙转身下楼去,但她下到一半就停下了,似乎有什么心事,十分挣扎。
孙玉谦看她举止古怪,约略猜到了原因,但他并不急于开口询问,站在原处耐心等。
青莲犹豫了好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又飞快的跑了上来。“大公子,奴婢有要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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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橙子好歹是止住不哭了,祈云筝这才能坐下来休息。想着今晚发生的事,她的眼眸蒙了一层雾气,任谁也无法读懂她心底里的思绪。
诸位大臣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都回到了前面的厅堂,孙玉谦陪着父亲一起从前门进来,祈云筝的目光不期然与他相对,视线交汇擦出冷锐的碎冰,孙玉谦神情展扬,客气的向她点头示意。
“姑娘……”青莲从后院过来,停在她身边,刚想说话,就因瞧见她眼底的冷意而住了嘴。
祈云筝没有笑,眼神之中没有一贯的惬意放松,冰封的寒冷自深处扩散,一层一层覆盖幽深的漆黑。
“丞相。”一名官兵跑到孙惟庸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孙惟庸看向云筝这边,面色微凝。
孙惟庸挥退那名官兵,信步而来,有礼的抱拳。“娘娘,老夫刚听说出事的时候你与贤妃娘娘与小女同在一起,不知现下贤妃娘娘与小女在何处?”
“起火时贤妃马上就离开了,至于大小姐……”祈云筝略微犹豫了下,目光扫向角落坐着的魏氏,悠悠一笑。“我是和魏姨娘一起离开的,不太清楚。”
魏氏听她点到自己的名字,惊然抬头。她是在拿自己做挡箭牌,撇清嫌疑!?孙惟庸转过身问道:“你当时也在场?”
魏氏支吾不语,看看他,看看云筝,眼神滴溜往孙玉谦身上飘。孙玉谦眉目低敛,没有回应她的求询,显是已将她视为一枚弃子。魏氏心里很明白,她没有办到他的吩咐,所以他不会再帮她了,可是……儿子的仇难道就不报了?
“我在问你话,你当时也在场,有没有看到贤妃娘娘和茹儿?”
她畏惧云筝,但这种畏惧与血亲之仇又如何能比?魏氏低垂的眼眸猝然掠过一抹决绝,一头冲进孙惟庸的怀里哭着大喊。“老爷!老爷救命啊!”
突然这么一出,弄的孙惟庸一头雾水。纳闷的不仅是他,厅堂里的人见到这毫无来由的一幕也是诧异,好端端的喊什么救命?
魏氏藏在他怀里,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戒备的盯着云筝。“大小姐死了!侧妃娘娘杀了大小姐,还把她的尸体烧了!”
孙惟庸简直不敢相信,疑惑的看着云筝。魏氏跟了他许多年,她是什么性情他十分了解,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她断然不会随便乱说,可是说云筝杀死茹儿?毫无理由啊。
被指为凶手的人,神情怡然,好似事不关己。
“老爷,她威胁我不让我说出去,如果我敢说就要杀了我!你要替我作主,我不想死啊!”魏氏跪了下去,嚎啕大哭,发自内心的恐惧绝无作戏的痕迹。
是的,她是真的害怕。她十分明白,她说出实情云筝一定不会放过她,但是她不想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云筝害死了她唯一的儿子,如果不能为儿子报仇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事先商量好的办法都因被识破而失败,大公子不会再帮她,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本事跟人斗?
送到眼前的机会绝不能放过,就算是死,她也要拖着云筝一起下地狱!
孙惟庸神情大骇,魏氏与云筝无怨无仇,她没理由诬陷她,这么说来,她说的就是真的?
祈云筝发觉丞相大人用怀疑的眼光看自己,颇为无奈的笑笑。“相爷岂可听信一面之辞。”
“那么,娘娘。”孙惟庸面容肃然。“请告诉我,小女身在何处!”
“我不知道。”
“你说谎!”魏氏厉声喝道:“我分明看到大小姐被你杀死了!”
祈云筝微微一笑。“魏姨娘,方才情事危急,兴许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老爷,我说的都是真的!”魏氏急于证明自己的话,用力抓着孙惟庸。“他们把我带到野外的山岗,当着我的面烧了大小姐的尸首!”
孙惟庸倒抽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们。
“相爷莫非不信我?”祈云筝一脸无辜。
他信,因为她没有理由杀茹儿,但魏氏说的句句切切,不像是在说谎……关心则乱,孙惟庸一时也难以做出判断。
“老爷,你不要相信她啊!我亲眼所见难道有假?”魏氏见他半天不说话,越发急了。“着火之后我去给大小姐房间报信,窗外闯进来刺客那个仆人就留了下来,事后我们回来,就看到大小姐死了……当时房间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魏氏指着云筝身后的男人。
一直在看好戏的孙玉谦对着人堆里面使了个眼色,这事儿不是他的主意,但落井下石这种事他从不落人后。
一个官兵站出来佐证。“丞相,属下可以证明魏姨娘说的是真的,侧妃娘娘的仆人一直都在那个房间。”
“丞相,楼上打斗的时候属下也看见了,魏姨娘护着贤妃娘娘和侧妃娘娘走了,就是没看见大小姐。”
“我也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祈云筝看着周围,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证明,真教人不好招架。
有了他人的证明,魏氏心神稍定,底气也更足了。“老爷,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那个山岗,大小姐的尸首应该还没有完全烧尽!”
孙惟庸脑中一激,想到女儿被残忍杀害焚烧的可怕事实,抬手向云筝抱拳,凛然道:“请娘娘随老夫走一趟!”
祈云筝无所谓。“相爷请便。”
丞相这是急糊涂了啊。陆九真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忽见云筝递来一个眼神,想了想,微微点了下头。
按魏氏所指,一行人来到山岗。此处方圆百里无人烟,四下无光,已然找不到魏氏所说的焚烧地点。
完全将一个人烧尽需要很长时间,若真如魏氏所言,那么这里必定还留着尸体残余的部分。孙惟庸命人在周围搜索,一队人马散开,打着火把仔细寻找。祈云筝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魏氏眼中闪烁不定的阴郁光芒。
孙玉谦落了把柄在她手上,自然急于除掉她。他们之间的比试尚未分出胜负,他不便明着出手,所以找来魏氏做傀儡。
孙玉鹤的死与她有关,魏氏恨她也情有可原,只是这个被男人娇养的女人真的懂阴谋机算尔虞我诈是怎么回事么?
她真的以为孙玉谦命人假扮她的仆人做了非礼这出戏,又纵火烧楼使她引开她和祈云锦,只是为了栽脏嫁祸这么简单?被利用了还傻乎乎把人家当好人,何其愚蠢。
半刻钟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都检查仔细了?”
“回禀丞相,山岗没有屏障,每一处属下都搜索过了,不止没有发现尸体,连焚烧必定会留下的焦黑痕迹也没找到。”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