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羽炼真人手一扬,两道画符打了过来。那符还未来幽阙和重楼跟前,只见幽阙用嘴轻轻一吹,画符掉在地上,转眼烧成了灰烬。
幽阙轻蔑的说道:“太虚小儿,雕虫小技。”
那羽炼真人看着两道符打在空处,也是吃惊不小,只见躲在身后的青衣道士说道:“羽炼真人,这,这……”
羽炼真人二话没说双手一挥,十指散开,只见十道画符连成一条直线朝幽阙打来。
重楼没等幽阙出手,单手轻轻一扬,十道符如回头的花蛇,转身朝羽炼真人飞去。
羽炼真人倒也不弱,双手合起张开,如同蚌状往前一推,接住了画符,却后退了几步,正踩在黑衫道士的脚上,黑衫道士啊的一声,吓了众道士一跳。
那羽炼真人还不死心,大袖一旋,忽的一声,只见一团画符从衣袖里散了出来。画符在羽炼真人面前散开,形成八卦的形状,旋转着朝幽阙和重楼打了过去。
重楼轻喊一声:“火!”只见偌大一个画符组成的八卦在空中起火,散起一片青烟。
重楼没等羽炼真人反应过来,趁着烟气没有散尽,往前跨了一步,飞起一脚踹向羽炼真人。
羽炼真人只是被画符燃烧起的青烟熏住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飞来一只脚踹在胸口。羽炼真人胸口一痛,喷出一口老血,大退几步一屁股坐了下来,却没有坐在空处,屁股下面压了一群道士。
重楼这身手,连幽阙也是望尘莫及。
道士们狼狈不堪的纷纷站起来扶起羽炼真人,惊慌的说道:“真人,如何是好……这,这。”
羽炼真人是个明白人,捂着胸口镇定的说道:“生死有命!”
众道士却慌了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幽阙想再往前一步,却被重楼拦在身后,说了声:“幽阙,算了。”
幽阙晃了晃脑袋,漫不经心的说道:“以你们道士的所作所为,我杀了一百个都不解恨,可是呢……我这师姐很是心软,但是呢……”
这时候青衣道士仗着自己跟幽阙见过几次面,壮着胆子站出来,恭恭敬敬施了个礼说道:“二位,不才有话要说,今日完全是个误会,解铃还须系铃人,看在不才……”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明白您的意思。”幽阙摆摆手,然后装作一副老朋友的样子继续说道:“这事完全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就算了,谢谢你的茶。”
重楼知道幽阙故意在气其他道士,不由得会心一笑。
青衣道士倒也明白,惶恐的左右看了一下,结巴的说道:“不谢……啊不……谢谢,谢谢。”
幽阙看了羽炼真人一眼,羽炼真人垂着头捂着胸口,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傲气。又看了看其他道士,个个像待宰的羔羊,往里缩着。
幽阙故意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太虚门人,气数已尽。”然后头也不回的跟重楼走了出去,留下一群惊恐的道士。
众道士围在羽炼真人身边,问长问短道:“羽炼真人怎么样了?”“你伤的怎么样?”“此事就这么算了?”
只有青衣道士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羽炼真人抬起头来,一脸的愤恨,两眼冒出凶光,咬着牙说道:“我自有办法!”
幽阙和重楼回到公寓内,重楼心中很是不安,对幽阙说:“幽阙,我认为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幽阙却说:“换地方?换到哪里?普天之下处处皆有道士!再说那群道士如此不堪一击,重楼,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你是如何怕了他们?”
重楼看到幽阙如此轻狂,不由得有些着急说道:“幽阙,你为何一直不听我劝告。自从上次摘下锁相灵木,竟有些往事出现在脑海,如同梦幻一般,我梦到我们被那些道士追向悬崖,我梦到你死在道士剑下,我梦到碧游门人被那些道士追杀,屠戮殆尽!这些事又好像不在梦里,好像是一个预感,幽阙,答应我,不要跟道士硬拼,好吗?”说完,重楼拉着幽阙的手,期盼的看着重楼。
幽阙不以为然的说道:“重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怎么可以把梦也当真,我还真不相信,那些道士自从封神以来,后世有一个撑得起门面的吗?我们碧游门人只不过不跟他们计较而已!要争的话,只有你我才有资格在这人间称神!你看那羽炼真人,在他们太虚门中,何等的威望!却经不起轻轻一脚!”
重楼无奈,还想继续劝幽阙,只说道:“幽阙,你……”
幽阙没好气的甩开重楼的手,转身背了过去,再没有说一句话。
雀灵这时候走过来说道:“长君使,重楼君使也是为了你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那道士日日前来骚扰,我们不得安宁,如何瞒的了世人的眼光!长君使,你要听重楼君使的。”
幽阙转身看向雀灵,雀灵惶恐的低下头来。幽阙不满的说道:“雀灵,你是认为本君使我保护不了你吗!你还是认为我放下你不管!你想走我怎么留你!”说着一步步逼向雀灵。
雀灵恐慌的摇着头,边走边退,焦急的说:“长君使,我……我没有这么想,我……”
幽阙停住脚步,雀灵泪已经流到眼眶,委屈的说道:“长君使,我们自幼相随,雀灵何曾离开你半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想我。长君使走到哪里,雀灵便跟随到哪里,以后即使死,雀灵也要死在长君使左右。”说完,雀灵已经是泪流满面,委屈的看着幽阙。
这是幽阙第一次冲雀灵发火,不免得又心疼起来,却大气未消,站在那里头侧向一边。
重楼走过来扶住雀灵,不免的埋怨幽阙,却只能说道:“你要是留在这里,我们就留在这里,何故对着雀灵发火。”
幽阙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还有些理亏,背着两人挥挥手说了声:“好啦好啦,受够你们了。”
说完,幽阙头也不回的回自己房间去了。
月光透过房间的窗户,照射在雀灵的脸上,雀灵脸上却泪痕点点,站在这房间的中央,看着窗外的月亮,委屈的哭泣着。
房间很是简单,没有世间俗人女子的满屋琳琅,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别致静雅。
咚咚咚,有人轻声敲门。
雀灵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身想去开门,却又回身背靠在门上说:“长君使,雀灵已经休息,多有不便,有什么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雀灵听到门外没有人回应,正在犹豫如何是好,却发现屋内多了一人,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满脸的愧疚和歉意却又怜惜的望着雀灵,似有千万句话说不出口。
来人正是幽阙。
雀灵吃惊的望着幽阙,眼里还有未消去的泪水,走到幽阙跟前轻轻的说:“长君使,你……”
幽阙突然抱住雀灵,紧紧的抱在怀里,雀灵挣脱不开,只能轻声喊道:“不可,长君使不可。”心中却有万马奔腾,千浪逐岸,百虫鸣夏,不由得天旋地转,呼出一口大气,倒在幽阙的怀中。顷刻,似乎又觉得不妥,渐渐清醒,挣扎着推开幽阙说:“长君使不可……”
幽阙放开雀灵的身子,却又抱着她的腰,温情脉脉的看着雀灵,令雀灵无限惶恐。
雀灵大气未出,说不出一句话来。
幽阙才说道:“雀灵,你我生死相依,那本不是我的本意,都怪我……”
雀灵刚想说什么,又被一口气噎住:“我……”两行泪又落了下来,却是无声无息。
幽阙轻轻为雀灵拂去泪水,理好额头哭湿的头发,此刻正想吻下来,却被雀灵一把推开。
雀灵惶恐的边退边摇着头,却已经退至墙根,没有了退路,不由得双手护在胸前紧张的说道:“长君使不可,会毁掉修行!”
幽阙此时立在月光之中,款款说道:“雀灵,我虽然发了火,但是这后悔却像刀割一般,令我痛苦难忍,辗转反侧。”
雀灵听到这话,又是泪眼朦胧,似也有万般话想说:“雀灵没有怨恨长君使,只是长君使不该一意孤行,不听劝告,雀灵只怕长君使会害了自己。”
幽阙浅浅一笑,透过窗户望向空中,长舒一口气道:“雀灵,你是一个精灵,你应该知道这世间生灵修行的不易。那些道士,并未惠泽人间,却尽食人间烟火,接受世人供奉。这倒也罢,他们却视我碧游门人为异类,自持人间正义,屠戮我碧游门人。若有天年不顺,却不察己责,尽说是妖孽横生。如此荒谬太虚,如何执掌天上人间,难道只是因为我碧游一朝落败?”
幽阙说的兴起,昂起头,挥开双臂,似有无限斗志直射苍穹:“圣君陨落,造福万万生灵,以一身之躯换来我碧游子弟万年不倒,令那些道士杀而不绝,灭又复生。那道士自封神以来,山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我碧游门人和那太虚门人法有相似,术有通达。况且我碧游门人子子孙孙,万万之众,只是尚未开悟。如若风云再起,我碧游门人必撼动山河,清扫玉宇。再看那个时候,究竟是谁家之青庭,谁家之天下!”
幽阙回过身来,却有万分惆怅,缓缓说道:“我碧游门人绝对不能苟活于世间!”
雀灵不是很明白幽阙在说什么,只是这一刻,她知道没有人再能阻止幽阙。
她不能,重楼也不能。
她只希望,如果上古正神犹在,能护佑幽阙一世平安。
重楼又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抱着幽阙,幽阙浑身是伤,却斗志不减,她梦到自己轻轻的抚摸着幽阙满脸伤痕说道:“幽阙,我们已经败了。”
重楼梦不到结局,或许永远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