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会笑。
他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想上去牵她的手,却是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开去。
“哥哥……我们快些上路吧。”
“嗯。”
虽然夏柒若十分奇怪为什么洛雾铭竟是没有带上那苦苦哀求的陆茗,但是自从她看见了那一幕过后,便心中对他早就生起了一股子抵触之情。
陆晗为他们一行准备了一辆十分精致的马车,不愧为商贾之家,出手果然是要比旁人阔绰一些,但是临走时,那个身影竟是也出现在了送行的队列中。
有些不高兴地放下了帘子,夏柒若闭上了眼睛假寐,打心底里就不想看见这个人,也不想看见她与洛雾铭之间的互动。
这一路,气氛明显是比去陆府之前要凝固得多,只有每次洛雾铭想起一个话题,故意说出来给夏柒若听,却见她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总是用“嗯”、“啊”、“哦”一类过分简单的词语回复他,搞得他也渐渐觉得有些无趣。
“若儿,你怎么了?”
终于察觉自己若是再不做些什么,这气氛估计要一直僵持到京城,洛雾铭这才有些云里雾里地问道。
谁知夏柒若却也像是仿佛一下子想通透了一般,竟是抬起了头,然后露出了她一贯的撒娇表情,声音糯糯地问道:“哥哥,怎么了?”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他伸出手来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却是触手冰凉,并无伤寒感冒之症。
夏柒若摇了摇头:“没有,可能因为这几日的天气不太好。”她掀开帘子,然后随意地指了指外面开始慢慢聚集的乌云,眼神却看向了别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哥,我们走得不凑巧了,该在陆府躲过这场雨再走的,看这架势,应该不会是小雨。”没有回头看洛雾铭一眼,她仍是继续研究着外面的天气,而嘴里一直不停地咕咕哝哝着。
“驾--!”
那两个手下自然也是看出了天气大变,立刻加快了手中挥鞭的速度。
“不如我们回去再稍待一个晚上再走吧,看这天气,若是硬要上路,怕是会有些艰难。”洛雾铭眉间皱了皱,看着越聚越多的乌云,低声征求着夏柒若的意见。
“不行,不许回去。”本来还分外安静的夏柒若却是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然后冷冷地开了口。
“若儿……”
“如果一开始就想着回去,就根本不必征求我的意见。”她不能说服自己相信眼前这个男子,想要此时回去,心中没有包含着对那如水一般的女子的思念。
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长得像柳瑾儿之人。
那若是真正的柳瑾儿在眼前,他的眼里心里,还能容得下旁人吗……
越想心中越是气闷,她索性直接跪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然后双手伏在窗口,脑袋枕在手上,朝着马车外看去。
风有些大,将窗外的景物吹得东倒西歪,猎猎作响。
直到最后,他们也确实没有再回去,但是夏柒若不确定他是否没有这样的心思。
这一趟他们本是为了来大禹救赎自己,却未曾想到,其实是把自己狠狠地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不久回到宫中之后,太后竟然丝毫不动声色,不要她去请安,也未曾踏入她的寝宫一步,两人,似乎正处在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之中。
而对于皇上,她的心情却更是复杂,但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每日不咸不淡地面对着他,仔细地扮演着一个乖巧而又听话的柔妃娘娘的角色。
如妃见她回来了,倒是最为激动的一个,而夏柒若后来也知道了,是如妃在关键时刻将信带给了洛雾铭,所以在心底里,她是确确实实非常喜欢这个恬淡如水的女子。
日子,就在这样的举手投足之间,慢慢地消磨逝去。
秋日寒暑,夜色浓黑。一个人影提着小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连零星光亮都望不着了,李嬷嬷才将门窗闭紧。眼角皱出细细的纹路,望着梳妆台上的凤冠呆了半晌,才开始收拾了太后娘娘换下的衣物。
这平日里看来温润的老妇人眸色长眯,深不见底。
这柔妃,竟是还是回了宫……
手上的玉甲套深深地划在了朱案上,她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夏柒若啊夏柒若,我要你死,你岂敢苟活于世!
“呲--呲--”耳边不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她狠狠地盯着某一处,然后嘴唇蠕动了两下。
“这以前发生的事情,你们可还记得?”太后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小丫头,一脸平静,手里的茶盏轻轻放落在桌子上。
两人的脑袋低低的沉了下去,似乎是想起了那天的恐怖场景,浑身又一次的战栗了起来:“回太后娘娘,奴婢记得……”
这声音细若蚊吟,一旁的幽兰更是抖得跟筛糠似的,脑袋低的像是要埋到地下去。
“记得就好,这事儿可不小,不能随便忘了呢。”太后娘娘笑了起来,本来就有些褶皱的脸,这一笑却是衬得整张面容都有些阴森了起来,这嘴里吐露出来的话,却是让两个跪在地上的小丫头们吓得胆子抖三抖。
“奴婢们……怎么敢忘呢。”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却是已经映出了不少红印记来。
本是想要将这连个小丫头处死的,可奈何她们也算是伶俐,且那日的事情也没有看见多少,要是当真处死了也难再临时拨到一两个人来给自己用。
料想着他们也不敢将这事抖露给皇帝,太后悠然地重新举起茶盏,重又在嘴边抿了一小口,动作却是十二万分的优雅。
夜色逐渐变得更加浓郁了起来,而看上去似乎是已经快要落下帷幕的事情,其实不过刚刚起了个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