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就被外面震天响的敲锣打鼓之声给吵醒了,用手撑着坐起身子来,揉了揉还未睡醒的眼睛,她刚想朝外看看,谁知却是被一个涂着大红胭脂的婆子给从床上拉了下来。
“哎哟我说新娘子啊,你怎么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啊!”她的语气十分不好,而且声音听起来也尖锐的很,夏柒若听着心中烦闷,但也没有反驳,而是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捣鼓着。
反正今日,这亲是一定成不了的。
不过这陆八风看上去一个堪堪的糙汉子,竟然还请了喜婆来,倒是让她有些吃惊的。
“阿婆,你等会儿,我先去如个厕。”她见她就要给自己套上那件繁琐的嫁衣,连忙推开,说着自己去方便完了再换。
“好吧好吧,反正你快去快回。”这喜婆对她也是无奈,但碍着这整个土匪山寨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便只好放任她去了。
今日这寨子中的戒备比往日松散了不少,一是寨主要成亲了,二是终于能吃上一顿好鱼好肉,而且还能喝上几口酒,故此走到路上的人皆是个个面上带着笑容,显得格外兴奋的模样。
但她现在却是不想在路上遇见寨中之人!
悄悄地从一旁地小道上向前走,故意拐过几个无人的死角,终于见到了那个上次关着自己的小屋。
这里本就荒凉,故此到了此处,就大概不用担心被旁人看到,毕竟这里是关押这些不买山贼账之人的地方,一般没有什么事,是不会有人靠近的。
她四处看了看,确定当真没有什么人的时候,这才一下子冲上前去,然后用自己这两人准备好的药水,滴在了门口的锁上面,一瞬间,那铜锁却是忽然自己慢慢开始腐蚀,最后终于消失得一干二净。
轻轻地推开门,一下子便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酸臭之味,见到自己熟悉的身影,夏柒若紧绷的神经这才缓和了些。
他们两人这几日虽然是有吃的喝的供着,但寨子中却不给他们洗漱更衣,所以渐渐地,这屋子里也染上了意味,而他们俩的精神,也终于是一日一日地萎靡了下去。
在这屋子中,见不到阳光,同时也什么都不用做,只像两个没有生命的傀儡,在苟延残喘。
“你来做什么!是为了来看我们笑话的吗!”旺生见了她,明显很是激动,但更多的,却还是痛心。
这寨子中的唢呐声他不是没有听到,今夜,她就是这寨主的妻了!
夏柒若慢慢地靠近,但屋内鲜有光线,他也分辨不出她面上的表情。
她先是走到了癞子的身边,然后蹲了下去,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几日不见,两人都蓄上了浓密的胡须,脸色也是憔悴了许多。但见到癞子的伤口看上去已经没那么恐怖,现在这模样,虽然躺在地上,呼吸却也平稳,当即便也放下了心来。
“我只能停留半许,但是接下来的话,你务必听好。”
没有被他的语气惊吓到,夏柒若仍是回过头来淡然地看着他,一如当初的她那般。
“今日陆八风--也就是那位首领会聚集全山寨之人设宴闹婚,若是我们不把握住此次机会,便会前功尽弃,听着,这是我这几日来所研磨的药粉,一会儿我走后,你切勿跟着出来打草惊蛇,在我与那人拜堂之时,必定众人都会来围观。”她摸了摸自己袖子中的那份阴霍草研制而成的药粉。
她先前准备的是用来对付旺生两人,但现在却用在了林峰寨的头上。
但若是想要分摊到每一个人头上,这药效便会变得微不足道,故此她又添加了几味迷药,只要抓住这个空隙逃跑,便就成功了大半,且这寨子中多数也是可怜之人,她也不想伤及太多无辜。
“你便趁着这个时机前去厨子那处,将这些药粉倒进菜中,切忌让人发现,能否做到,可就要靠你了。”她将药粉递给了他,并且嘱咐一定要好好完成。
胜败,便在此一举!
见旺生虽然不说话,但也没有半点不同意的意思,她不等他回话,便立即推开门出了去。
现在此处锁已毁,她只希望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偏远的角落。
“你这丫头,如厕怎么这么久,拖拖拉拉的!成亲也不当回事!”
回到屋子中时,那喜婆果然开口便数落起她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压下心底的忐忑,这才换上了嫁衣,任由那婆子喊了几个小姑娘来在自己脸上涂着红彤彤的脂粉。
这味道之大,实在是呛得她说不出话来。
“哎哟,丫头,你长得可真是标志,这胭脂水粉一抹上,倒是真的和那画中的仙子一般模样。”那喜婆显然是很喜欢她这打扮过后的模样,拉着她左看右看,满意得不住点头,夸赞个不停起来。
这时,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夏柒若回过头去一看,见竟是那日为自己研磨而被陆八风训斥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明显还是有些惧怕她的,低着头悄悄瞥了她两眼这才开口:“吉时已经到了,夫人,寨主喊您过去一起拜堂了。”
这山中本就条件有限,所以陆八风也没有准备那些八抬大轿一类的东西,在他眼里,能搞得这般隆重,当真已经算是最大的妥协了。
“知道了,这就去了。”夏柒若点点头,却被自己头上的发饰不小心扯到,痛得不禁一声叫唤,但旁边也根本无人半点可怜,仍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走出门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眼角渐渐湿润,忽的,一滴眼泪从眼旁滑落,她本该是个最为坚强的人,却在这一刻差点哭出了声。
听说古代拜了堂便是成了亲,她一直是那人的妻,可第一次拜堂,却是与一介山间莽夫,此时的洛雾铭又在皇城之中做着什么,可有为自己而担忧。
她心中生出一股浅淡的恨意,恨这苍生安排,竟是这般不合常理、阴差阳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