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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浓雾

愿世界和平。

~~~

已是深秋,天气也格外的凉,明明枯黄的叶片还没有从树梢上落完,那冰冷干燥的空气,就让人有一种身处寒冬腊月的错觉。

洛宁城城郊北部,是一大片的空荡荡的麦田,被收割干净而显得杂乱破败的田地,让这里有一股荒凉的气息,仿佛是被世界所抛弃一样。

一座学校,孤零零的趴在这片土地上。

洛宁市第一中学分校,是这座学校的名字。它四四方方的,内部被分成了四大块区域,左上角是寝室楼,左下角是运动场,右上角是低矮的餐厅,右下角是高高的教楼。

太阳的屁股已经挨到了地平线上,平日里无法让人直视的它,此时却变得慵懒许多,连发出的光都变得温和起来,红彤彤的一团。

学校里的教楼都是一副模样,像是一个胖了一圈的凹字。那两个凸出来的头,是上楼的楼梯。教楼总共四层,每层三个班,一楼是唯一的三个快班,理科一班二班,文科三班,二楼是理科的四五六班,三楼是理科的七八班,文科的九班,四楼,是文科的十班十一班,这楼层最右边的班级是空的,里面堆放着一些破损的桌椅。

高三的教楼,紧挨着运动场,在它的对面,是高四,或者说复读届的教楼。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而且马上要下课了。

相邻的高一与高二的教楼,早已躁动不安。而这高三的教楼,除了一楼的三个快班仍然是安静无声外,上面楼层的普通班,嗡嗡的如同塞满了一教室的蚊子。

离下课还有十五秒,位于四楼的文科班已经按耐不住了,拎着饭盒或是勺子就冲出了教室。他们地势太高,如果老实的等着下课铃响的话,等到餐厅,那长长的队伍会让他们绝望的。

四楼的楼下,三楼的学生正在座位上蓄势待发,这一听到头顶轰隆隆的椅子挪动声,顿时如同撒缰的野马,争先恐后的向着教室外面冲去。

三楼的动静,同样给了二楼一个开始行动的信号。

嗖。

位于二楼最右侧的四班,一个身影已经冲了出来。

吴守,身高普通,一头利落的短发。和别的学生不同,他的手里拿的不是勺子筷子,而是两个保温杯,一红一蓝,款式一样。

楼梯口,三楼的一些跑得快的学生已经冲了下来,吴守头也不抬,一步三个台阶的窜下了楼梯。

叮铃铃。

当吴守矫健的身影从一班后门掠过时,响铃终于是姗姗来迟,整个学校,也瞬间热闹起来,宽阔的主干道上,瞬间挤满了狂奔的学生。

高三的教楼离餐厅的距离比高二高一的远了点,但好在吴守跑得快,所以当他冲进餐厅时,售饭窗口排的人还是挺少的。

吴守的目光锁定在了餐厅最里面的那个售饭窗口,那里卖的是小米粥。

窗口的队伍已经排了一节,约莫有十来人,想必是那金黄色的小米粥的吸引力确实大。

三步并作两步,吴守成功的超过了两个学弟,排到了队伍的末端。

白色的蒸汽带着小米粥的香味从窗口里涌出,看起来像是仙境一般。

很快就轮到了吴守。

吴守拎起保温杯就摆到了窗台上,伸手把饭卡按到了窗口的读卡器上。

滴!滴!

刷了两次。

这个窗口的卖饭师傅已经记得这个总是拎着两只保温杯的小伙了,他拎着大铁勺,盛起金灿灿的小米粥,将两只保温杯灌的满满的。

“谢谢师傅!”吴守小心的接过保温杯,挪到了一边,让开地方免得耽误后面学生的排队。

排在吴守身后的一个学生来到窗口,刷过卡后,捧着自己的碗走到吴守边上,瞅了瞅自己手里不大的小碗,再瞅瞅吴守那两个乘的满满的保温杯。

用着不舍的眼光看着那满杯的金灿灿的小米粥被盖子拧住后,这个学生看着吴守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跑到餐厅门口,逆着涌进餐厅的人流,贴着墙边出了餐厅后,吴守马不停蹄的又跑了起来,身后,涌过来的学生们瞬间堵满了餐厅的门口。

来到了教师餐厅。

把蓝色的保温杯放到了餐厅门口,吴守拎着那只粉红色的保温杯走进了餐厅。

出来的时候,吴守手里多了个保鲜袋,里面装着两个鸡蛋饼。

其实学生餐厅里也有鸡蛋饼,但那些鸡蛋饼做的太油腻了,钱曼曼吃了肚子会不舒服的。

钱曼曼,是吴守的小女朋友。

拎着保温杯和鸡蛋饼,吴守总算是能够安下心来走着回去了。

主干道上,吃饭的学生大军仍在汹涌着奔来。

“吴守!”

前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喊声。

低头走路的吴守抬头一看,哦,是两个自己的同班同学。

喊他的是一个挺好看的女生,浑身洋溢着一股活泼的气息,这是张夜夜。和那女生一起的,是小了一号的另一个女生,看起来有些柔弱,但那张带着微笑的笑脸看起来却很是可爱,这是白小露。

张夜夜此时正带着些许的鄙视眼神看着吴守。

张夜夜和白小露是好朋友,但白小露身子柔弱,在那汹涌的抢饭大局面前根本不敢凑上去,而张夜夜又护不住她,只能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敢下楼。

白小露喜欢吃餐厅里的芝麻球,但芝麻球毕竟是点心,餐厅的师傅们并不会做太多,所以每次等她俩随着人流末尾跑去餐厅时,往往只能看到一个空荡荡的落满了芝麻的铁盘子。

张夜夜记得白小露那时候的眼神,满怀失望又有些委屈,可怜巴巴的。

而张夜夜鄙视吴守的原因就在这,都知道吴守跑得快,张夜夜也跟吴守说过,看能不能帮白小露带一只芝麻球回来。但吴守不答应,死活不答应。

“切,小气鬼。”

看着面前微微仰头瞥了自己一眼的张夜夜,吴守只能无奈的闭口不言。

不是他不帮她俩带,而是时间太紧了,对,时间很紧,要是慢一点的话,就会被学生们堵在餐厅里出不来,然后钱曼曼的鸡蛋饼就买不到了。

面前的俩女生虽然都挺可爱,但,在吴守心里钱曼曼的位置还是最高的。

站在张夜夜身边的白小露,看着吴守有些尴尬的笑,伸手拉了拉张夜夜的手,扯着她走开了。

独自走回了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学生们都跑去吃饭了。

扫了一眼教室,没有人。

抬腿跨过了过道上摆着的一个个塞满书籍与资料的大塑料箱子,吴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吴守小心的把小米粥倒进了盖子里,先凉着。

教室后面传来了微弱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吴守就已经听出来这是谁来了。

钱曼曼。

拎着手里的两个透明的水杯,钱曼曼侧着身子从过道里挪了过来,坐到了吴守旁边的座位上。

钱曼曼有些瘦弱,留着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马尾,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有些简朴,但看起来利落大方。

坐到位子上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钱曼曼把水杯放到吴守桌子上,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纸展开来,铺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这不是钱曼曼的位置,钱曼曼的座位是在二排靠边,属于好学生的位置。只是,钱曼曼的同桌是个书呆子,还是那种非常死板的书呆子,对于早恋这种事,那家伙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也因此,他可不会让位子给吴守让他和钱曼曼坐一起亲亲我我的。

至于铺上纸,钱曼曼是担心吃饭的碎屑落到桌子上会弄脏,毕竟不是自己的桌子。

吴守端起粉红色的盖子轻轻地吹两口气后,放到了钱曼曼的桌子前,而后拿起保鲜袋里的鸡蛋饼先吃了起来。

钱曼曼的家里并不富裕,所以她从小就比较节俭,就好像去买饼只能用一个保鲜袋一样。

“慢一点吃。”看着吴守两口就咬掉了大半的鸡蛋饼,钱曼曼无奈的开口道,不过,她知道自己这话是没什么用的。

毕竟教室是不允许吃东西的,等学生们回来后,要吃东西只能去教室外面,吴守不想钱曼曼站在外面溜风的走廊里吃东西,所以他只能减短自己的吃饭时间。

钱曼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黄色的小药丸到手心里,然后拎过水吴守桌子上的水杯,那里面的是温水,就着药丸喝了下去。

那粒药是胃药,钱曼曼有胃病,吃不了太多东西,而且像是油腻或刺激点的东西更是吃不了,而这也是吴守每次下课都一路狂奔去餐厅买饭的原因。

坐在一边的吴守,叼在嘴边的饼都忘了吃,只是呆呆的看着钱曼曼拖起那个药丸,挨到薄薄的嘴唇边上喂了进去,夕阳的光辉照着钱曼曼的侧脸,在吴守看来,就和仙女一样迷人。

钱曼曼喝了口水,然后白皙的脖子轻轻的蠕动一下,咽了下去。

吴守也跟着咽了下口水,看钱曼曼吃药看的出神的他并没有注意到钱曼曼微红的脸颊。

匆忙的把最后一点鸡蛋饼塞进嘴里,吴守把保鲜袋里剩下的那个鸡蛋饼递给了钱曼曼。

两人时不时说点悄悄话,轻笑几声,看起来温馨无比。

忽然,教室里的光线飞速的变暗。

正小口吃着鸡蛋饼的钱曼曼,忽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窗户外面。

刚讲完了一个笑话的吴守,也跟着转身看向窗外。

教楼外面,起雾了。

雾气迅速变浓,以至于连那走廊的栏杆扶手看起来都有些模模糊糊的。

“好大的雾。”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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