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老了我大了

“时间过得真快。”

陈爷不善于表达感情，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是啊。我记得小的时候跟跟铁蛋去河里学游泳，差点被淹死。”

陈爱国双手背在头下望着满天的星空道。

“你还说呢？当时我把你捞上来的时候，你肚子圆鼓鼓的，一按还冒水。到现在还是个旱鸭子。”

“还有你刚上学的那次，哭着喊着要回家。作业写得潦草，每次都被老师罚重写。大中午的人家小孩都回家吃饭了，就把你一个人留在教室，都要我送饭给你吃。”

“那是老师看我不顺眼好不好，我感觉我写的挺好的。”

陈爱国反驳道。

“还有每次夏天，你和铁蛋上学的时候都喜欢钻桑林。每次都吃得整张脸都紫了。有一次吃多了上火，在院子里走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我给你吃了泻药，才拉出来。第二天就装病不去上学。”

“那是真腿软。”

“还有你小时候和老四家孩子闹矛盾，哭得鼻涕眼泪的，最后还是我给摆平的。”

“还有你五六岁的时候，问陈老头家的丫头要奶喝，弄得人家小姑娘快哭了。他家那丫头还没嫁人呢？”

“还有你七岁的时候……”

陈爷似乎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把陈爱国从小到大的丑事抖了一个遍。

陈爱国刚开始还反驳几句，再被陈爷无情的捅破之后，就坐在一边的小躺椅上安安静静的听着自己老爹兴致勃勃的说着。

这张小躺椅子是自己老爹专门找陈木匠定的，和老爹身下躺的一模一样，还有小茶杯，小板凳，小筷子……虽然现在早已经不用了。但是抚摸着躺椅把手上那被磨得光华细腻的木纹还有上面被自己啃得无数的牙印，望着滔滔不绝的老爹，陈爱国的眼睛突然干涩起来。

老爹老了。

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身体弱被人家小孩欺负的时候，总会被老爹拉着自己去人家说理。

大冬天自己在冰封的池塘里的砸冰窟窿捞鱼，不小心一脚踩进冰窟窿里了，是老爹把自己捞上来，从新给自己换上新的棉裤。

每次赶集，老爹都会给自己五毛钱去套圈，自己白白把钱扔进去了。老爹总是说下次再来。

老爹做饭不好吃，却总是变着法的做给自己吃。自己要吃葱油饼，他就真的炸出了一大块葱油饼……

陈爱国发现自己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和老爹晚上坐在一起乘凉了，每天晚上只顾着自己到处疯野。也好久没有仔细看看他了，他的脸上的皱纹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多了？他的腰是么时候弯下来的？我说炸花生米他怎么不吃了，他的门牙是什么时候掉的？他的头发什么时候也变白了？

他怎么老了？

他一天天的便矮，我一天天的长高。他的手一天一天的不再有力，我一天天的逐渐结实。他的目光渐渐混沌，我已经可以远走他乡。

他正在变老，我正在成长。

“老爹。”

陈爱国突然叫了一声。

“我爱你。”

陈爷转过头有些惊奇的望着泪眼婆娑的孙子，撇了撇嘴道：

“滚蛋，臭小子。”

说完，起身往屋里走去。

“长大了……长大了”

陈爷边走边喃喃低声自语，声音有些颤抖。

陈爱国要订婚了！

这是村里现在的头等大事。从公鸡打破第二天的宁静，叫醒沉睡的村子。整个陈家村就热闹起来了。

六婶大大的皮围裙里穿着一件大红的新衣裳，而且罕见的涂了口红。四头大大的肥猪被赶着往陈爱国的家方向走去。来了一群官兵，这远到是客，不请是不行的。原本的两头猪也增加到了四头。

陈爱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几乎每一家的奶他都嘬过。所以整个村子的人陈爷都请了。每一家都忙了起来，结婚不仅看得是新郎新娘，也互相攀比着衣服和带着的彩礼。陈家村人穷，每人的份子钱能给个五十就不错了。不过每户人家来的时候都会提些家禽。一方面好补贴一下份子钱，另一方面也好帮人家凑凑食材。这些东西去街上买就太贵了。

妇人忙着梳妆打扮，小孩子一听说今天去喝喜酒就兴奋的跟孙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一直催着自己老妈赶紧化，带着自己去。要是孩子乱闹让妇人分了心，画花了口红，又免不了一顿胖揍。

男人知道自家婆娘的秉性，没有一两个小时是出不来的。慢腾腾梳洗完之后就去自家的鸡圈里捉鸡捉鸭了。挑两只肥的，公鸡不能抓要，留着打鸣用。能下蛋的鸡不能抓，要留着下蛋。

抓到后栓根绳子把腿绑起来，接下来就剩下找到个小板凳，坐下来点根烟等自家的婆娘和娃了。

老三早早就来到陈爷家帮忙来了。村里打光棍的都会过来帮忙，一来家里没有婆娘让自己等，二来过来帮忙的不用给份子钱，混顿酒还能弄几包烟。

陈爷门口的荒地上已经摆好了桌子。军用的帐篷已经从新支了起来，搭在桌子的上面，留挡阳光用。

中心警卫团的官兵们也过来帮忙，根本没用得上六婶，四只被赶来的大肥猪，轻而易举的就被几个大头兵给放倒了，那下刀子的水准跟自己这杀了好多年猪的人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用铁盆接好猪血。在地上挖几个大坑铺上不漏水的塑料纸，倒满刚烧开的热水，把杀好的猪推进热水里腿毛。手脚要多麻利有多麻利。

陈爱国在屋里穿着西装皮鞋站在那块还没有自己脸大的小镜子前已经快一个小时了。额头前的几根毛快被他给梳秃了。

铁蛋今天也穿着一身的西装，狰狞的肌肉把西装撑得紧巴巴的。估计不小心抬高点手就把西装给撑坏了。

一身红色唐装的陈爷从早上起来，笑容就一直挂在脸上。腋下夹着两条中华软烟，见到个人就发一包。这当然不是陈爷买的，是李开福打电话叫人送来的，整整一大箱，一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