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大汗跑回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谁知见到父母亲一脸喜气,正跟四姑说着什么。见到我后,说道:“富贵啊,给你打完电话你妈埋怨我不会讲话,说得太重了。不是啥大事,是好事情。你四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下午五点,你去四姑家见个面。”
一场虚惊,这种欺骗感让我特别愤怒。所谓“大事”就是又是相亲这回事儿,立刻腻歪到不行。
我吼道:“我不去,我累得慌!”
四姑反而急吼吼道:“这算啥事?你爹妈好几天前托我给你找媳妇,你给我来个这?你知道我找得多辛苦?你是国家的人,可你这年纪摆着哪儿,都35、6岁了,谁家闺女愿意嫁给你?……”
“那是你的事,跟我有啥关系?”我打断四姑絮叨。
剽悍的四姑向来所向披靡,一跳三尺高,指着我鼻子骂道:“你在外面野十年,是不是身体出毛病了?身体碰不了女人?”
我靠,这话简直就是对男人最大侮辱,我受不了激,说了平生最流氓的一句话:“老子没病,不信脱了你看看?”
四姑惊呆了,久久无语,终于,她发出歇斯底里声叫:“王富贵,你不是人!你们全家都不是人!”掉头就跑,旋风似得没了踪影。
“你们真是多事,我才回家几天?休息都没过来,嚷嚷着跟我找媳妇?”我埋怨道。
母亲也是很委屈,说道:“你走之后她就来了,说给你找一门亲,大刘庄姓王的闺女。我说等你回来再说,她就一直说。你爸就给你打了个电话,让你回来看看也好。”
唉,算了。都怪我好吧?
“我出去散散心,你们该干嘛干嘛吧,没事儿别来烦我,最近心里乱得很,还杀……啥时候不能相亲?我几天再说吧。”
也不管他们如何惊愕,自己独自又飘摇到外天地之间。不知道是否因为在那岛上呆了将近10年的原因,我的心性仍然保留着24、5岁左右的状态。按说,这年纪也是不小了,谈不上老谋深算,至少心眼比以前多一点。可我有时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该生气的时候还是很生气,愤怒的时候也是一阵一阵儿。像小孩子一般,活得很真,也是无尽烦恼重重而起。没有女人看得上我,便是由于这“晚熟”天性。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在这十年间,对女人的态度越来越偏向抗拒、淡漠,黄小翠那件事情,对我伤害太深。一个情场老手来说,我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那是因为“情场老手”们也从来就是逢场作戏。我也动了真的感情,到头来差点被合伙害死。我说了,我这样的“晚熟”的中二心性,受不了太多刺激,只要一次,对人和物的看法根本扭转。对于女性变得抗拒、淡漠,对于做人做事,也开始精明,愈发好勇斗狠起来。
脚步不停,不知觉竟走到镇上。今天是正月十五,镇上人声鼎沸,我们这个地方,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有集市开业,农民们携家带口采买生活用品,也就是世俗“赶集”。人多了,我的心情也为之一振。
正走着,青天白日的天气忽而阴云密布,从西南、东北方向,凭空生出两股冷风,裹挟着灰尘杂物,向着人群席卷而来。赶集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嚯嚯”声,急匆匆散开,各自避雨去了。冷风刚过,罕见的冬雨瓢泼般倾盆而落,躲在屋檐下的大伙儿,纷纷发出一个“咦”字。我随大家挤到一家名为“福星”的小旅店,探头探脑议论这罕见气象。
此刻是下午三点十分,大雨滂沱,一刻也不曾停歇。避雨的人群实在受不了,纷纷冒雨回家,只剩下零散的三四人。到了晚上七点,“福星”旅店壁柱镶嵌的温度计上,显示气温位-4°,外面也很应景转成大雪。我们这个小地方,外来人本就稀少,“福星”旅店算是硕果仅存了。现在仍属过年期间,“福星”旅店没有一个旅客。胖胖的老板娘,不是打哈欠,就是不断擦拭一台女士踏板摩托车。避雨的人只剩下我自己了,大家急不可耐早已回家。原打算雨停就走,现在雨停了,大雪覆盖一切,白茫茫天地不分。又打消父亲开车来接的想法,毕竟暮色加上路滑,危险重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终于决定,在“福星”旅店住上一晚,明天再说。
胖老板娘对我早已不耐烦,碍于乡里乡亲的情面,强忍着没下逐客令。看我转身回来,又表示要开一间房,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你没听错,天黑路滑,住的太远,需要开房。”我解释道。
“哦哦,行。你身份证给我一下,我登个记。”
“我是临时出门,干嘛带身份证?放心,公安不会来查的。”
老板娘有些皱眉,终于下定决心,嘱咐我道:“大王庄命案发了,警察也常来我这。算了,你就说你是我本家侄子,临时住我这的。千万要记住!”
“哦哦,知道了。”
房间开在二楼,只有两张床,没有窗户。正对着床头,竖着一扇一米来高的镜子,开门时候吓了我一跳。镜子旁边,有个立柜,显得特别突兀。既冷且饿,买了两碗泡面,又向老板娘讨来热水,胡乱吃了。随后躺床上看着无聊的电视,内心隐隐然有股强烈不安,又说不上是什么,只好欺骗自己太累的缘故。终于头脑发沉,上下眼皮打架,不自觉沉沉睡去。
“咚咚!咚咚!开门啊,我是四姑。”门外传来女人叫喊。
“谁呀?不知道几点了?有病!”我不满道。
“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相亲啊,姑娘都给你带来了。你开门!”四姑急道。
我靠,真心醉了,躲在这都能找到我。下了床,猛地开门,四姑和一个姑娘被我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
“富贵,真是的。为了你,我顶风冒雪的,你还不领情?”四姑埋怨我道。
“好好,您老费心。这姑娘是?”
“她叫‘榆钱儿’,大王庄的,今年28啦。”
“你好,‘榆钱儿’。里面坐……哎呦,这也坐不成啊,两张床成什么样子?”
“榆钱儿”像四姑贴身的奴仆,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这年纪,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脑子有些傻?
四姑说道:“没事儿,都是自己人。你们先聊聊?”
“别别,四姑您得盯着,我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您老得帮我应和着。”
“唉,这孩子。”
忽而,肚子一阵绞痛,根本忍不了那种。也没和她俩打招呼,摔门跑楼下厕所去了。等我回来,打开门观瞧,两具血淋淋的尸体,横躺在床上。
我杀人了?肯定是我!
杀人的感觉实在不好,得跑出去。我很惊异自己的冷静,好像之前杀了好多人。推开店门,大雪已经停止,走在外面咯嘣只响。两条腿走得太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柜台里寻了一把钥匙,骑上那个小摩托就走。
走出5里开外,一切都变得正常,没有风、没有雪,紧张的情绪舒展开来,感觉旅店杀人案是某种阴谋。一咬牙,折返回去,奔上那个房间,怒吼道:“你们出来!卑鄙无耻!我没有杀人!”
两具尸体已然不见,喊声过后,镜子、柜子中先后出现两个女疯子,逢头垢面,她们两个右眼呈正方形,血肉剥离。随即她们笑道:“你可真厉害!被你发现了。”我大骇,转身就跑,到了一楼,骑上那个摩托,风驰电掣往才然哪个方向一溜烟窜去。后面,两个女怪四肢着地,像两头愤怒的野牛,“嗒嗒嗒”紧追不舍。
终于,上了一个高架桥,只见一群人正和一个人对峙。他们看见我,其中一人道:“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
说完,身后的两头女怪一个跳跃,飞过我们头顶,站在对面那人身后。对面那人道:“这就是你们选择的人?我来试试他的身手。”
蓦地,我身体不受控制,捡起一柄长10米的,两个剑身的兵器,朝对方兜头扫去。那人也不答话,也使一件类似长剑的武器招架。两件兵器磕碰在一处,发了声怪响,我的兵器铰断了对方兵刃。立刻,后面人群喝了声彩,高呼:“好样的,王戮人!”
那人失去兵器,愣怔片刻,转瞬间击杀身边两个女怪,跃身跳入河水中,不知哪里去了。
我还想问些什么,那群人只是催促:“戮人兄,快走。你还不该来。”
“你们是谁?”我问道。
他们不答话,迅速散去。
留下纳闷的我,骑着那辆小摩托,慢慢骑着。前方天光大亮,一群人高喊口号,在街上示威游行,领头的,一个扭着奇特发簪的怪客,如同一个游戏里的巫师,探出双臂,伸向空中。他的前面,一辆载着洲际导弹发射车缓慢向前移动,气势如虹。
怪客看见我,微笑道:“戮人兄,欢迎进入未来。”说毕,大袖一挥,继续指引队伍前进。
等我回到“福星”旅店,胖老板娘正急火火地四处踅摸,看见我道:“你这人怎么偷我车?”
我不想做多解释,头脑早已乱成了麻。汇了账,一步步挨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