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衣却只是淡然的一笑,蹲下身子将静姝从地扶了起来,回头轻声对丫鬟们说道,“记住了,除非你们家小姐死了,否则千万别让她们看了笑话。”
丫鬟们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的点着头,担忧的看了眼老夫人,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追着小姐的步伐跑了出去。
常嬷嬷在一旁看得呆了,本以为老夫人叫她们来,是想好生了解一番,好给林紫菀那丫头一个教训,谁知道事到如今,老夫人仍然庇护着她。
“哼,野丫头就是野丫头!”在柳无衣等人走出了院子后,老夫人低声碎叨了一句。
“老夫人,昨晚上真不是大小姐……”常嬷嬷还想替柳无衣解释一下,不经意看到老夫人那双寒眸,顿时住了嘴,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这大早上便受了气,柳无衣锤着胸口,恼怒的不成样子,丫鬟们低垂着脑袋,不敢吭一声。
静姝的半边脸肿了起来,让人心疼不已,而她硬是没有叫疼,挺直了胸脯站在一边。
“去药房里领些膏药,回去擦擦吧。”柳无衣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脸,心下叹息一声,冲几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
即便是这样,丫鬟们仍然不敢挪步子,这件事是她们擅自做了主,害得连小姐也一起被骂了,就算老夫人杀了她们都算轻的。
“我马上要去学堂了,你们自己多注意些,要是有人找上来了,直接叫婶娘来帮忙。”见她们没动,柳无衣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
“小姐,对不起,是我们连累了你。”静姝啜泣着嘟囔了一声,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落。
柳无衣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心本善,处处为我着想,不愿看我受委屈,我亦是如此,只可惜现在的势力不够,即使是亲孙女又如何,终究抵不过一个外姓人。”柳无衣颇有些无力,心想来了这里也有些日子了,林紫菀是如何待她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尽管如此老夫人仍然袒护着她,这血浓于水的亲情,不值分毫。
丫鬟们满心愧疚的点着头,给她收拾了衣物,伺候着她直到出门。
马夫们没想过柳无衣这段日子还要去学堂,所以将马车锁在了马棚里,自个儿出去逍遥快活了。
当柳无衣走到门前的时候,瞧见的,只有林紫菀的车夫,随即淡淡一笑。
“大小姐,您这是要上哪儿?”那车夫看见她出来,连忙过去行了个礼。
“扶我上去,今日开始我便要去学堂了。”柳无衣走上前,伸出手来,淡漠的说道。
那车夫愣了愣,心想着今儿个是吹的什么风,大小姐怎么还来做表小姐的马车了?
“表小姐还没出来……”想着,他有些犹豫的嘀咕了一句。
柳无衣顿时沉了沉面色,质问道,“这柳家何时由一个外姓人做主了?跟在她身边久了,难不成还真拿她当主子?”
这几日来受得气,柳无衣再也不想隐忍,当即发了怒,把车夫吓得连连道歉。
就这样,林紫菀的车夫载着柳无衣迎着风前行,直到到了学堂门口,车夫想折返回去再将林紫菀接来,柳无衣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不悦的皱了皱眉。
车夫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当即止住了步子,老老实实坐在树下。
“无衣?你怎么来了?腿好点了吗?”就在柳无衣转身的时候,迎面走来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咧开了嘴角。
“好多了,你呢,近日可还好?”柳无衣笑着和来人打着招呼,相伴着进了院子里。
端木含云生怕她再崴着,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胳膊,将人拖了起来。
进到课堂,女子们纷纷过来和柳无衣打着招呼,寒暄着近况,远处的两人却显得有些寂寞。
展芷影不悦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嫉恨,随即恢复了常态,不屑的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走向了池边。
而盛从蓉却有些艳羡的看了眼人群,耷拉着肩膀,整个人颓然成了一团。
就在大伙儿热闹的时候,邵净儿一手拿着个肉包子,看样子是刚从早市上回来,瞧见柳无衣,慷慨的分了她一个热乎的包子,引来其他女子们的哄闹。
“先生太不够意思了,我们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一人故意埋怨了一句,作势就要抢柳无衣手里的包子。
“唉,这年头银子不好挣啊,瞧瞧我,只够买两包子凑合凑合!”邵净儿故作穷酸的咬了口包子,言语甚是凄凉。
邵净儿没钱,任谁都是不信的,这些年她赚来的银子,足够买下这里好几方田地了。
盛从蓉看着大伙儿热闹的样子,暗自转过了身,趴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竟然将自己逼到今天这步田地,柳无衣没有来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正是因为她来了,大伙儿才对自己这般不待见。
要是她消失,该有多好?
另一头,林紫菀睡晚了,被丫鬟们推搡着叫醒,不悦的抱怨了几句,却也还是不敢怠慢的穿戴好了衣服。
等她急匆匆的赶到了门口,马车竟然不见了,门口空荡荡的,问了下人,都说不知道。
“这该死的奴才,我睡迟了,他竟然也睡迟了吗?”林紫菀十分气愤的跺了跺脚,压根没有主意。
不得已,只好上街去找了辆小娇,一路摇摇晃晃的赶去了学堂,索性没有迟到。
这刚下小娇,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注意到树下一抹熟悉的身影,登时红了眼。
“你个狗奴才,怎么还比我先到了?”林紫菀气急,走上前踢了他一脚,将熟睡的人吓了一跳。
车夫看清了来人后,冷不防一个哆嗦,“是大小姐叫我来的,她今儿个不知为何,提前来了。”
听到这话,林紫菀越发不顺心了,那瘸子不是应该在家里休息吗?她来这里要干什么?
等林紫菀气鼓鼓的来到课堂时,本想当众给柳无衣一个难堪,却瞧见大伙儿都围着她寒暄,好一番热闹,就连邵净儿也难得的陪着她们说笑。
若是这个时候去找事,铁定要被当做是故意为之了,林紫菀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心中的怒意,转而笑了笑,换上一张十分怯懦的脸色。
“妹妹,你这身子骨还没有好完全,又逢风寒,怎么这般猴急?”林紫菀找准了时机,来到众人身后,掩着嘴低笑道。
端木含云离得近,听见她的声音,立即站远了一些,其他女子也好似有感应一般,纷纷偏过了身子。
柳无衣站在人群中,俨然一副得势的样子,气的林紫菀牙痒痒,却又不能发作,内心万般煎熬。
“既然都到齐了,那便上课吧。”邵净儿清了清嗓子,走到卷宗下,轻轻敲了敲木桌。
直到坐了下来,柳无衣才注意到原来课堂上换了新的卷宗,虽不及以前的那个,但看起来却干净多了。
展芷影看了一眼课堂的方向,低着脑袋急急走了过去,默不作声的坐在了椅子上。
周围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这诡异的氛围让柳无衣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声的在端木含云的耳边问了问,这才了解了些。
林紫菀因为急于表现,对邵净儿偶尔提出的问题显得十分积极,奈何邵净儿却好像看不见她一样,只专注着其他女子。
空缺了几天,柳无衣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跟得上她们的节奏,直到下了课,女子们与她一说,这才明白原来这几日大家都在刻意等着她,从而放缓了进度。
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大伙儿相约着朝饭堂走去,因为柳无衣的腿不方便,端木含云在她身边小心的护着,路过上次摔跤的地方,特意提醒了她一句小心。
林紫菀受不了这完全翻转过来的局势,气的午膳也没去吃,愣是在椅子上做了几个时辰。
“给吧,我就知道你不敢去,特意多拿了份。”就在她暗自思考着对策的时候,盛从蓉端来了两份饭菜,自顾摆了一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何不敢去?”林紫菀略带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十分不满这番话。
盛从蓉看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摇了摇头,也不管她吃不吃了,先舀了一口放在嘴里。
“真是奇了怪了,她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乡里来的丫头,还翻身做主了?”林紫菀心里越想越气,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随即,盛从蓉看了眼周围,见附近再无他人,这才松了口气,暗暗心惊了一把。
“我看不敢的人,是你自己吧?瞧你这胆小的样子,活该被人玩弄!”林紫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伸手拿起饭勺,小口的吃上了饭。
盛从蓉倒是也不反对,嘻嘻一笑,看似无谓的脸色下,有一颗凉透了的心。
女子们吃完了午膳,一个个回到了课堂上,有的人犯困,趴在桌上稍作休息,有的人精神极佳,站在池边观赏着小鱼。
柳无衣心情大好的在路上蹦了起来,想给端木含云展示一下什么叫金鸡独立,却不想得意过了头,身子一歪,整个人往她身上扑去。
好在周围的女子也多,伸出手去挡了一把,端木含云更是做出了防卫的手势来,只觉得掌心一片柔软,耳边传来女子们嬉笑的声音,睁开眼一看,自己那双手正摸在她的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