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她与我比较是什么意思?我是堂堂展家大小姐,说一不二的展家千金,这个丫头算什么,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借住在亲戚家里的黄毛丫头而已!”展芷影愤愤的叫喊道,面色十分的不悦。
本就十分尴尬的林紫菀,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想到方才她还和自己说想成为朋友,这会儿却当众嘲讽起了自己,不由得身子一颤,将头上的诫尺给抖了下来,掉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邵净儿含笑直起了身子,轻轻拿起诫尺,二话不说便朝着展芷影伸在半空中的胳膊挥了下去,只听她一声闷哼,随即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发红的胳膊一脸茫然。
“展家势力虽大,但我这小小的学堂也并非破瓦,你是个什么样子的德行,相信你家中的长辈比我更加清楚,他日若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让你落得个终身不嫁,可休怪我无情了。”
学子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邵净儿威严的背影,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而林紫菀刚以为自己解脱了,恕不料邵净儿话锋一转,冷眼看着她说道,“这造谣生事的意思,是指有人捏造事实,颠倒黑白,笑面狐狸一般欺人于无形,借他人的手巧成事端。心机颇深,待人向来轻薄,毫无真诚可言,而却面上做出一脸老好人的姿态来,蛊惑众人。”
一席话,又将林紫菀打入了万丈深渊,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她,联想起之前听她说的那些话,不免有些诧异了。
正当两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时候,邵净儿一改方才严肃的脸色,突然弯下了腰扶起跌坐在地上小声抽泣的人儿,转而含笑道,“何为品,何为德,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展家姑娘和柳家表小姐被我当做了假象的教材,没有事先与你们商量,是为了题材的真实性考虑,还请两位原谅我的冒犯。大家切不可将今日的事情当真,日后如何分辨此类人,自行判断便可。”
合着闹了这么一出,都是邵净儿的玩笑,众女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并未完全释怀。
看那两人的眼神再没有先前的单纯,反倒多了丝忌惮,邵净儿说的那席话,或多或少让人有些犯迷糊,但冷静下来再看,却并非只是玩笑。
晌午,众女子纷纷结伴去了饭堂,柳无衣和端木含云也紧随其后,一路上都在想着方才的事情,脚下没有注意,绊到了一颗石头上,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
端木含云即使反应的快,却也没能接住她的身子,只听一声闷哼,柳无衣坐在地上捂住了膝盖,脸上好一阵难忍的痛楚。
“妹妹!”林紫菀从后面远远看见她跌倒,几乎脱口而出的问候突然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只是急急的唤了声。
她不认为邵净儿刚才开的是玩笑,那句句针对她的话,让她多留了个心眼,祸从口出,若是自己急着献殷勤,指不定会被人指着后背嚼舌根。
柳无衣在端木含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揉了揉发疼的膝盖,忍着疼朝饭堂走了过去,路过林紫菀的时候,不忘记对她点了点头。
“快让我看看伤势如何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在想什么?”两人找了处安静的角落坐下,端木含云急切的蹲在了她的身边,轻轻拉起她的裤腿,看见那片淤青后,心里一惊。
“不碍事,回去让丫鬟擦点药就行了,只是要劳烦你去叫一叫阿婆了。”柳无衣淡淡一笑,放平了膝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那有什么,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叫阿婆端饭来。”轻轻瞪了她一眼,端木含云转身便走到了人群中,动作轻盈。
展芷影自从被邵净儿整了一顿后,有一丝回家的冲动涌上心头,但转念一想,邵净儿分明已经在课间解释过了,那只是一个玩笑而已,自己何必当真?岂不是倒叫人看了个玩笑?
心里闷闷的叹了口气,横想竖想,之所以会被邵净儿给盯上,其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柳无衣。
不由得握紧了双拳,愤愤的看着那个未被收走的卷宗,站起身子,随意抽出一支毛笔来,沾上墨汁,胡乱在卷宗上化了几下,好似仍不解气似的,干脆将半瓶墨汁尽数倒了上去。
鼻息间飘来一股浓郁的墨汁味儿,让她有些莫名的兴奋,一把扯下了卷宗,扔进水里,随即便看见一团黑墨在水中散开来,金鱼们受了惊,纷纷逃离了水面,躲在了石缝中。
盛从蓉正因为课上被点名而有些低落,突然一个庞大的木卷从上空落下砸在了水里,溅她一脸的水滴,刚准备质问是谁如此大胆,抬起头,瞧见展芷影那一张冰冷的脸,顿时将话给咽了回去。
盛家不及展家得势,所以展芷影她惹不起,不得已,盛从蓉只好自己收拾了狼狈的妆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阶梯,等她回到学堂的时候,展芷影已经不知去向了。
饭后,学子们聚集在一起,话题始终围绕着被点名的三人,各自说着平时对她们的看法,得到一片呼应。
“还疼吗?要不要跟先生请个假,干脆回去休息好了。”端木含云还有些担心柳无衣的伤,隔一段时间便问一次,比小蜜蜂还要勤快。
“区区一点小伤而已,等下午的课结了,应该也能好的差不多了。”比起她的担心,柳无衣倒是不在意,淡然的成了个懒腰。
刚趴下了身子打算小歇一番,余光瞥见了小池,慕地睁圆了双眼。
“卷宗怎么会在池子里?”因为惊讶,柳无衣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些,顿时引起了其他学子的注意,纷纷朝她这边靠拢了过来。
众人看到池子里的一片狼藉,都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这卷宗是邵净儿最珍惜的东西,平日里都要拿出来反复洗晒,谁这么大胆子竟然将卷宗扔进了池子里?
盛从蓉比其他学子晚了一步,看见众人都围在了木栏边,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起刚才看见的事情,却不料被人夺去了话茬。
“蓉蓉,方才我见你最后一个才走,可是看见扔卷宗的人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展芷影,此时她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池子里,故作不经意的语气,成功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盛从蓉心里一惊,暗自往后退了两步,见大家都是一脸揣测的看着自己,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
她分明看见是展芷影将卷宗扔了下来,原本也正打算和大伙儿说起,不知为何反被将了一军。
“我刚才看见你……”盛从蓉意识到自己是被陷害了,立马出声反驳,谁知她话还没有说完,展芷影突然往前走了几步,横在了她的面前,后面的话也就没有说了。
“蓉蓉,你可知道这个卷宗在咱们先生的心里有多么重要?即使是先生点了你,那也是为了教学着想,若是心里有气,大可找先生谈谈,怎能拿卷宗撒气呢?”展芷影故作一副忧心的样子,摇了摇头,眼眸始终低垂,好似十分不理解。
这一席话,更是让盛从蓉有些难以招架了,这人自己犯了事,怎还将事端推到了别人身上?
众学子看向盛从蓉的眼神里不免有些鄙夷了,心想她也太没有肚量,交头接耳的谈论着。
端木含云轻轻拉了拉柳无衣的胳膊,将她带到了一边,小声的问道,“我怎么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闻言,柳无衣没有接话,而是转身看向了池中的狼藉,那卷宗上的字已经被墨汁给掩盖掉了,加上池水的侵泡,已然是模糊一片。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来看,盛从蓉并不具备如此偏激的思想,那事情必然有蹊跷才是。
“芷影,你怎么能一口咬定就是蓉蓉干的呢?”一旁始终没说话的林紫菀突然站了出来,在几人的注视下含笑者问道。
方才在课堂里,展芷影对林紫菀那肆无忌惮的贬低,众人还历历在目,这两个人碰到一起,可真是一出好戏。
林紫菀手下稍稍握紧,她并不是拿盛从蓉当做姐妹才站出来,而是因为她不信任展芷影的一面之词。
“呵,你是在报复我?还是在挑衅我?”展芷影嗤笑了一声,转而双手抱胸,十分坦然的迎上了几步,面上不带一丝慌张。
盛从蓉看见自己有了帮手,心里也对展芷影少了些畏惧,心想柳家家大业大,即使是个借住的亲戚丫头,要真追溯起来,也不可能不帮忙。
“你别血口喷人,中午我的确是最后一个离开,但我离开之前,却看见是你将卷宗扔下了池子里,而我那时正巧蹲在池子旁,水还溅了我一脸呢!”盛从蓉鼓足了勇气,大声的斥驳道。
柳无衣来回打量着三人的脸色,看这场合,林紫菀是插手定了,心下叹了口气,突然听见不知是谁碎叨了一句,“这要说以前,林紫菀还能在学堂里有一方地位,可柳家的大小姐回来以后,她再出来逞能,柳家会帮她吗?”
“是啊,这展家的势力是越发雄厚了,要是两家闹起来,这面上都不好看吧?”
听着这些话,柳无衣更是头疼的厉害,看了眼三人蓄势待发的劲儿,拨开了面前的女子,跛着脚朝三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