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在睡梦中,突然惊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天色,只见外面一片漆黑,不知是天色未明,还是天色已晚的时候。梅长苏想起昨晚的酒,连忙从床上起来,一转头,就看到蔺晨一身戎装,坐在外间。蔺晨见他已醒,便指了指脚边放着的另一套戎装,对着梅长苏说:“你醒了就好,换上衣服,我们就应该要出发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过半了。”
梅长苏闻言松了口气,看着蔺晨道:“衿儿呢?昨晚是怎么回事?为何要把我弄昏过去?”
蔺晨呵呵笑了两声,反问他道:“怎么,难道你以为衿儿妹妹把你迷昏了,是为了阻拦你出征?她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吗?”
“那既不是为了阻止我,又为何要把我迷昏?”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我现在不想告诉你。”蔺晨说到这,有些不耐烦地道:“哎呀,你能不能别磨叽了,再磨叽下去,你就是大梁有史以来第一个出征要迟到的监军了。快点换上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站起来拔腿就走。
梅长苏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蔺晨像是落荒而逃。对于昨晚种种行为,蔺晨也是避而不谈,没有解释,对此梅长苏心中的疑问更甚。不过蔺晨有句话说的对,时间确实不早了,再不赶快点集合就要迟到了。
梅长苏换上一身戎装,骑上马背准备出发之时,仍不见莫悠衿出现,便问黎纲:“夫人在哪里?怎么不见她出来送行?”
黎纲老实地回答:“夫人昨夜就已经连夜出发了。”
“出发了?去哪儿了?”梅长苏疑惑不解。
这时蔺晨刚好走到他旁边,插话道:“衿儿妹妹回娘家了。”
“回娘家了?什么意思?”
“衿儿妹妹让我转告你,说是幽冥谷就在梅岭的旁边。趁着你要去大渝出征,她也顺道回谷里看一下,毕竟她已经有两年多没回去过了。她说,要是你打完仗了,就顺道到幽冥谷去接她回来。”
梅长苏忍不住嘀咕:“要回去也用不着连夜出发吧?难道还怕我不同意,才特地迷昏了我吗?我难道就是这样霸道的吗?”
蔺晨也不管他,连声催促道:“好啦!走吧,走吧!”说完,率先催马前行。众人连忙在后面跟上。
......
当晨曦初现之时,萧景琰站在了金陵的城楼上,目送着梅长苏和穆霓凰的队伍集合在一起缓缓出城,又在城外分成了两队,向着南北两方分别前进。而在京郊的小山丘上,也有一队人马,静静地候着,目送着这两支军队开向前线。隐血抱着昏迷不醒的莫悠衿,站在了马车顶上,眺望着缓缓走向北方的队伍,低声地对着怀里的莫悠衿说道:“小姐,你都看到了吗?梅长苏现在已经出发了。他的身边有蒙挚、蔺晨、飞流在,还有言豫津、萧景睿、黎纲等人帮他,所以他现在很安全的,你不用担心。”说着,隐血虔诚地在莫悠衿雪白滑腻的额头印下一吻,“你还有幽冥谷的亲人,帮里的兄弟,腹中的胎儿,我也会按你的吩咐,送你回家后,就去梅长苏那里看着他。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努力挺过这一关。我们都等着大捷后,回去幽冥谷接你了。”
莫悠衿迎着晨曦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圣洁而平静。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太阳而染上了红晕,仿似发着光。隐血再看了一阵,便把莫悠衿放回到马车里安置好。一声令下,车队便在阳光中绝尘而去。
......
大梁的军队来到梅岭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刚出金陵京郊,梅长苏便命五万的纪城军,只带着七天的干粮,长途奔袭,于浥城伏击大渝的先锋部队,打了个对方的措手不及。后又否决了蒙挚要在原地等待另外四万泗水军前来集合的提议,命这四万泗水军向南出发,绕道南仓城,并在途中负责运输粮草,解了军队的后顾之忧。梅长苏以区区文弱之身,在这两个多月里却傲立于蒙挚的身边,尽展大将气度,运筹帷幄,点兵布阵,整肃军纪,令大军上下无一不服,视其为蒙挚以外的另一个统帅。
大渝对于大梁前期的攻势有些措手不及,先锋部队被全歼也被挫了锐气。但是领军的是十三年前与赤焰军林燮交过手的柴将军,经验丰富,很快便也反应过来,重整军势。双方互有试探,局势正好在十三年前赤焰军与大渝决战的梅岭上僵持着。
十三年后重游梅岭,梅长苏冒着外面的风雪,站在一处小山丘上,放眼望去,眼前一片雪白,熟悉的地形勾起了他心中充满了火与血的回忆。蔺晨这时匆匆赶来,看见他站在当风口上,连忙把他拉了下来,来到了一处背风的土壁下,还来不及站稳,就连声抱怨:“你这是干什么?仗还没打完,你就急着想死吗?”
梅长苏闲闲一笑:“我这不是刚站上去么,你急什么?况且自金陵出来以后,我觉得身体比以往都好了许多,这站上一会,不会碍事的。”
蔺晨不以为然地嘀咕:“人家都拼了命的给你解毒了,身体当然好了。”梅长苏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连忙追问:“你在嘀咕些什么?”
蔺晨连忙道:“没说什么。我是说,你快回帐上,隐血过来了,蒙挚也找你。”
梅长苏闻言,连忙转身就走,蔺晨也连忙跟上。梅长苏来到中帐前,一掀开门帘,便只见一个黑色人影,笔直地立在了帐中间的位置,正是隐血。梅长苏连忙上前,示意隐血坐下,自己也坐在他的对面。刚一坐下,便立刻问道:“是不是衿儿派你过来的?她有什么事吗?”
隐血点了点头,冷冷地道:“小姐已经平安回到幽冥谷中,便派我过来贴身保护于你。”
梅长苏闻言松了口气,连连说道:“没事就好。”
这时,门帘又被人掀开,只见是蒙挚过来了。蒙挚与蔺晨打过招呼后,便对着梅长苏问道:“这位兄弟是...?”
梅长苏连忙介绍:“这位兄弟叫隐血,是衿儿派过来保护我的。”
蒙挚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后,便开门见山地对着梅长苏说道:“小殊,对于最近的战局有何看法?我军来到这里也有一个多月了,眼看这严寒快到,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梅长苏点了点头,说道:“大渝此次领军的人,应该是之前与赤焰军交过手的将领,我对他的用兵手法有些印象。对方也应该感觉到了我军这边也有熟悉大渝战法的人。所以现在要打破僵局的话,我们须有另外的计谋。”
梅长苏来到帐中挂着地图的板前,指着地图说道:“梅岭分南北两谷,十三年前,我父帅便是用将计就计之策,利用大渝兵诱北谷,决战南谷之计,先把北谷的诱兵消灭,然后包围了南谷,用火油毛毡之法,把大渝重创在南谷,使大渝国力受创,再也无力进攻,只得退兵。”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次,我估计大渝仍会故技重施,采取分兵诱敌之计,把我们引诱在南谷或北谷,然后再在另一边进行决战。又或者在两谷都只是诱敌之计,趁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会绕过梅岭,利用这里的绝魂谷,”说着指了指地图上与梅岭北谷相邻的一个峡谷,“直插金陵城,狭天子以令诸侯。可是,这次我不想再如他们的愿将计就计,我想彻底解决他们。”
蔺晨看了看他指的位置,插口道:“大渝从绝魂谷这里过不了。”
梅长苏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绝魂谷就是衿儿妹妹的幽冥谷所在。衿儿妹妹这次给我画了地图,正好是那个位置。衿儿妹妹说过,为了不让外人打扰,谷外布有迷魂阵,解不开的话,就会一直在那里兜圈子,直到累死。”蔺晨说完看着隐血,“我说得对不对?”
隐血点了点头。
梅长苏接着说道:“那就更好了。我这次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彻底地解决他们。”
“怎样彻底解决?”蒙挚连忙追问。
“十三年前在一次侦查地形时,我们发现,在梅岭北谷的最高处,靠近大渝的那边,有一个天湖。此天湖造型奇特,底部全都是由一层镂空的玄冰所构成,上面才是湖面。此天湖地势险要,只要凿开这一层薄薄的玄冰,湖水便可倾泻而下,直冲大渝境内。”
蒙挚闻言,一拍大腿,“好啊!不废一兵一卒,便可以消灭大渝军队的大本营了。”
梅长苏闻言点了点头,又说道:“所以我们须采取主动,把大渝的兵马最好都诱到北谷那边,再利用天湖之利消灭敌人。不过,这都是十三年前侦察所得的,所以我想亲自再去看看,看这个天湖是否有所变化?”
“不行!”蔺晨和隐血异口同声地反对,把梅长苏和蒙挚都惊得愣了一下。
梅长苏眯了一下眼睛,面上神色不显,平静地问道:“为什么不行?”
蔺晨连忙说道:“你又不是候斥,去什么现场侦察?作为一个谋士,你应该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现场地形的勘察自有人为你代劳。”
“可若遭遇紧急军情,或中途遭遇埋伏,断了接应,诸般种种,又当如何?”
蔺晨不屑摇头:“难道你这江左梅郎,麒麟才子,就只有这点能耐?”
可梅长苏还是不放心:“可这关乎我军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若不能亲眼观察地形如何,万一有个偏差,就会反过来连累我军。可况从地图上可看出,北谷峰顶与绝魂谷距离较近,我须亲自看看如何开凿,才不会影响到那里。所以,我还是必须要亲自去一趟。”
“我绝不允许你用小姐舍身换来的命去冒险!”隐血站在了梅长苏面前,斩钉截铁地道。
梅长苏一下就抓住了里面的关键字眼:“舍身换来的,你们小姐...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晨一听,就心里暗道:“糟糕!”正想上前帮隐血解释,梅长苏没等他说话,就挥手拦着他道:“我不想听你的解释,让他说!”说完,直直瞪着隐血。
蔺晨急得直跳脚,在旁边向隐血猛打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出实情。可隐血却从心底里不认同这种隐瞒的做法。小姐为了他,连命都差点没了,梅长苏又怎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小姐怜惜他,不愿他知道后愧疚难受,可他为什么也要怜惜他?因此,隐血对蔺晨打给他的眼色理都不理,直对着梅长苏就说:“小姐为了让你在出征后不受寒冷的气候所影响引致毒发,在你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就用自己的心血给你彻底解了毒。为了给你解毒,小姐几乎抽尽了自己的心血,差点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梅长苏闻言更是震惊。
“是!小姐不顾有了身孕,坚持要为你解毒,为此足足昏迷了一个月。后虽然醒过来了,可是身体已是极差。可即便如此,小姐也不愿打掉胎儿,宁愿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为你生下孩儿。你若像现在这般不管不顾地要去冒险侦察,可对得起小姐?”
蔺晨见隐血不顾一切地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也只能无奈扶额长叹。梅长苏听了以后,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谁也看不明白他的表情。突然,梅长苏大步往帐外走去,众人一惊,连忙拉住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梅长苏激动地道:“我要去找她!我现在就去见她!”
蔺晨这时厉声喝道:“你要怎么去找她?难道你就放得下这里的数十万大军,就此离去吗?”
梅长苏像是一下被戳破了的气球,颓然地倒退了两步,忽然便跌坐在地上,再也顾不得众人在场,低头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渗透而出,声音哽咽地道:“怪不得那天她要用药迷昏了我,她知道我一定不愿意她这样牺牲的。怪不得那天她都行为怪异的,我竟没有丝毫察觉...”
蒙挚闻讯,也是心中震惊难过,默默地坐在一边,不知作何劝慰才好。蔺晨见此情形,有些恼怒地瞪了始作俑者隐血一眼后,只得走到梅长苏身前,劝慰他道:“好了,既然知道了,你就更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别再随便去冒险了。况且现在妹子情况虽然有风险,但还是有希望的嘛,你现在在这里伤心又有什么用?”
梅长苏这时放下了双手,露出了布满泪痕的脸。他擦了下脸,对着蔺晨问道:“她还有多久的时间?”
蔺晨一愕道:“什么还有多久的时间?”
“我是指衿儿还有多久就要生产!”
“哦,我算算啊!”蔺晨掐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最后确定地说:“应该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梅长苏闻言,霍地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如此,我更是要亲自去侦察一番。”
“你还要去!?”蒙挚等人大惊,隐血也怒视着他。
梅长苏解释道:“我需要尽快结束这次战役,尽快赶到幽冥谷。我亲自去侦察情况,根据现场的实际地形立刻作出决定,这样就不必耽误来回传送消息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大渝。”说完,梅长苏恳切地对着蒙挚说道:“蒙大哥,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尽力配合我的决定。”
蒙挚点了点头,对着梅长苏说:“小殊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配合你的。”
那天以后,蔺晨和隐血都拗不过梅长苏,便答应了带着他去到梅岭北谷峰顶现场侦察天湖的地形。所幸虽过了这么些年,天湖的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反倒湖底镂空的玄冰,因为这些年损耗的原因,变得越发的脆薄。梅长苏在靠近观察时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行进,生怕一个不察便会弄碎冰块,引发湖水泄漏。
梅长苏仔细观察过地形后,一回到营中,便颁布了一连串的命令,顿时大军便按着梅长苏所计划的,开始行动起来。军中的人都感觉到,一向稳中求进的梅监军,这些天的指挥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净派些新将领上场,有好几次差点被大渝的部队所击溃。军中的人都觉得梅长苏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言豫津和萧景睿在几次领命进攻后,也觉得大为不妥,相约来到梅长苏的帐中。梅长苏正在帐中执笔写着什么,见言萧二人进来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了笑,放下笔神态悠闲地道:“你们是想过来问我,为何最近要如此鲁莽冒进地行军的,是吗?”
萧景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言豫津则有些无心无肺地猛点头:“是啊!是啊!我和景睿都想问一下苏先生,为何要如此安排?这根本就是胡来嘛!”萧景睿见言豫津口无遮拦地说话,连忙给他猛打眼色,要他说话要注意点。言豫津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连忙伸手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梅长苏见状也不以为意,对着他们举手示意让他们坐下,接着说道:“连你们也觉得不妥,那就对了。”
言豫津闻言惊讶:“为何这样反而对了?”萧景睿闻言却不像言豫津般惊讶,反复咀嚼了梅长苏的话几遍,恍然大悟道:“苏先生是在使计诱敌!”
梅长苏眼中露出赞许之意,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在诱敌。”萧景睿这时兴奋起来,“看来苏先生对于如何对付大渝已是胸有成竹,是景睿多想了。”言豫津这时一脸糊涂地看了看两人,不解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诱敌呀?是不是有什么计谋啊?”
梅萧二人见他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约而同地轻笑了起来。言豫津急得跳脚,连忙追问二人是不是有什么瞒着他。梅长苏安抚了他几句,让他稍安勿躁,又继续说道:“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军中找一些可靠之人,把我军现在的情形,尽量传到大渝那边去,然后等我号令。”
萧景睿连忙应道:“属下领命!我等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等言豫津反应过来,便把他又拉又劝地拉了出去。梅长苏笑了笑,又继续执笔写字,耳边听着言豫津在帐外传来的越来越远的说话声:“你这么快拉我出来干嘛?我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
果然在不久以后,军中盛传梅监军刚愎自用,自恃功绩,不顾军中将领的拦阻,定要鲁莽行军,将士对此大多怨声载道等等。大渝的将领也听到了此传言,觉得这是一个进攻的最好时机,纷纷要求下战书给大梁,要求决一死战。柴将军心中疑虑,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局,可他并无有力的证据,无法说服其他的将领说这是大梁的计谋,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战书给大梁,决定与大梁在梅岭北谷决一死战。可他还是留有一手,怕大梁答应在北谷决战是个诱敌之计,便让玄布领一部分的兵马在南谷待命,若有异动,便前来支援。
梅长苏探得大渝的计划,作出了相应的安排,让言豫津和萧景睿带着火油毛毡,埋伏在南谷,先截断大渝南北谷之间的联系,再如十三年前一般,以火油毛毡之计,把南谷的大渝将士先行击败,再布防于南北谷边缘,以防南谷溃败之人逃到北谷走漏风声,同时也堵死了北谷大渝将士逃到南谷的最后通道。
与此同时,梅长苏只派出寥寥数千的将士,在北谷中摆出阵势,吩咐他们一与敌军接触,便转身就逃,尽量往南谷高处逃逸。另外他又派出军中身手敏捷、懂武功的好手数十人,在黎纲和甄平的带领下,以烟花为号,同时用力向着梅长苏之前已经做好记号的天湖玄冰处甩出准备好的火雷,爆破玄冰,引水破敌。
随着“轰隆轰隆”的几声巨响,接着便听到从天边隐隐传来一阵低沉沉闷的声响。大渝前来决战的将士本来对于大梁那边一打就逃的做法感到异常兴奋,觉得大梁如此不堪一击,取胜有望。但在几声异响之后,大渝将士都大惑不解,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有柴将军回忆起梅岭北谷峰顶的天湖,只觉得浑身冒汗,在大呼上当的同时,也让传令兵赶紧鸣金收兵,往山上高地撤退。可这时已经太迟了,湖水夹杂着树木泥土轰鸣而下,转眼间便把大渝来不及逃命的人都卷入其中,不知所踪。天湖泄洪造成的泥石流沿着北谷的山谷直冲而下,一直冲到了大渝在山下的营地,把营地也摧毁了大半,才停了下来。转眼之间,大渝数十万的军队,便只剩下寥寥数千人。这数千人也被梅长苏布防在南谷的言萧等人围追堵截,损失惨重。柴将军看着这一切,不禁仰天长叹时不与我,悲伤之余,也只得弃械投降,束手就擒。至此,大梁军队只用数千人的代价,便把大渝的军队全歼,使得大渝遭到重创,再也无力挽回,只得向大梁上表求和,低头纳贡。大梁上下举国沸腾,对一手策划此役的梅长苏交口赞叹,不愧是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
可就在朝廷上下一致同意要对梅长苏进行嘉赏,甚至想要其入朝为官时,萧景琰这时却收到了梅长苏托人送来的一封信,随信附上的还有一个锦盒。萧景琰不解地打开锦盒,只见一颗鸽蛋般大的珍珠静静躺在绸布里,正是他之前送给林殊的那颗。萧景琰心中疑惑,再打开信,细细阅读。
“景琰,见此信时,吾已归于江湖。人生匆匆,未尽之事甚多,吾常恐光阴荏苒,而心愿未了。如今吾意已决,将与君相忘于江湖。日后若托付某事,可以明珠为凭,送至江左盟中,吾自会知晓。君居于庙堂之上,吾愿为君之眼,共守美好河山。望君珍重,勿念!林殊上。”
萧景琰放下手中的信,拿起盒中的珍珠,久久地凝视着,心中激动起伏。之前梅长苏曾表示不会再回朝堂之上,他仍心存侥幸,以为拖着不登基,可以再劝服下他,让梅长苏回心转意。可此时对大渝的大捷,再加上其他几路的军队也顺利班师回朝,萧景琰心中明白,朝中已是对他全心所向,登基为帝已是近在眼前的事。梅长苏这也算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提出离开,而他也再不能阻拦。萧景琰心中难受,只得对这个好友心中默默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