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帝惊了,呆了。
这样霸气外露爱憎分明的儿子,他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十五年!
整整十五年了!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这个儿子走出妻子灵堂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把他的睿智,敏慧,慈悲,以及爱统统丢了!
他每日浑浑噩噩,干尽蠢事,惹的人人厌弃,臣民失望,就连他这个父亲,都一度产生了放弃他的念头!
可是,他这个儿子,年仅五岁之时就是那么的优秀,他不能在失去了人格尊严此生幸福之后,再一无所有吧?
幸好,幸好他没有放弃!
你看,他那个优秀的儿子,不是又回来了吗?
“晖儿,朕就知道,你始终都是朕那个优秀的儿子!是这天下最合适的君王!朕没失望!没失望!”
泰帝看着终于肯正正经经生活的晖太子高兴坏了。他伸手抓住晖太子的胳膊,想抱一抱这个已经久不肯和自己亲近的儿子,却被晖太子给避了去。
“不,你会失望的。只要娘亲死的真相一日未明,你就注定会失望!”
晖太子的脸色是平静的,晖太子的眼神也是冷静的,可是晖太子的语气却是阴冷的,狰狞的。
他的眸光明明在看着因被他推开而目露哀求的泰帝,可姬若初却知道,此刻的他定和刚刚的自己一样,心中脑中全是过往的点点滴滴。
这是一种无法对外人述说的苦痛呀!
姬若初的视线移到泰帝的脸上,她发现,这个被天下人认定为坑杀旧主窃了国的贼人,此刻也只是个希望得到儿子谅解的可怜父亲。就连之前一直猜测的泰帝在晖太子前世之死的阴谋中扮演的角色,都有了几分动摇。
毕竟,一个始终相信自己儿子最优秀并坚持了十五年的父亲,是不大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儿子杀了他吧?
还有薄氏庶脉在这件事情里面可能扮演的角色,她真的不能仅靠前世的记忆来判断每个人的好坏了!
姬若初缓缓一叹,走到晖太子的身侧,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摆,柔声劝道:“李晖,真相总有一日会大白天下。我相信杨皇后最大的愿望,是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来。”
一国太子的大婚没有选在东宫,而是选在了这尴尬的太子府,尤其还是发生在和他国联姻的情况下。这一点,始终让姬若雪等人觉得不对劲。所以直到临行之前,姬若雪还在吩咐众人一定要时刻注意姬若初的安全。
姬若初虽然觉得姬若雪是杞人忧天,可也存了几分警戒之心。可是当她站定在太子府的正殿之上,从她突然看到东陵二皇子到淑贵妃及众人的求情到晖太子指挥紫衣侍卫将众人拖了出去,直至刚刚晖太子和泰帝的这番话语,姬若初才恍然大悟——原来晖太子要像泰帝摊牌了!
泰帝或许是知道的,也或许是不知道。但淑贵妃和东陵二皇子有心思,晖太子有安排,所以众人一拍即合,就看谁棋高一着。
晖太子听到姬若初的话猛然一回头,刚刚还冷静的眸子闪过异样的光芒,盯着姬若初微微挑了眉。
虽然是有些委屈了她,可如果这场婚礼在东宫之中举行,他又岂能随心所欲的做到既对他摊了牌,却又让世人无从分辨晖太子究竟傻不傻?
他默许了淑贵妃等人的安排,其实就是顺杆遛蛇。
她这是竟然懂了他的心思么?
那她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晖太子缓缓勾了唇角,笑道:“初初娘子,你可知道,棋逢对手之时,分毫之差,输的就是你我的性命。”
姬若初看着晖太子的眸子虽然依旧藏云笼雾,可却又藏不住的好奇试探,她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姬若初也笑了起来:“可是陛下却是你的父亲!”
姬若初的意思很明确,泰帝即便会是我们的敌人,也不该在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把他彻底推远。这是损己利人之法。
晖太子闻言笑了起来,道:“初初娘子真是蕙质兰心,亏得本殿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然本殿此时得哭晕在恭房了!”
说罢他一把搂住姬若初的肩膀,冲着泰帝说道:“父皇,吉时已到,请您上座吧!”
“你,你……”泰帝被晖太子这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给弄的分不清真假了。他有些傻傻的看着晖太子,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看着这样的泰帝,晖太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知道他的父皇一直觉得对不起他,所以这十五年来他纵容着他胡作非为,装疯卖傻。他独自一人咬牙撑住了天下众人的非议,抵挡住了臣工年复一年的压力,始终不肯废去了他。
这十五年来,只要自己偶尔露出一点点亲近的意思,他就会如此刻这般,变的没有了帝王的尊严,没有了上位者的睿智,傻傻的像个终于得到孩子认可的普通父亲。
他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这又是何必呢?
眼眶有些酸涩,晖太子赶紧眨了眨眼睛,逼了去。
“自然了,如果父皇没有兴趣,您请自行离去。”晖太子的话语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紫一!”
“哎哎哎,别!”泰帝赶忙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几个眨眼之后就变成了众人熟悉的那个泰帝,“朕身为你的生父,岂有不受你们一拜的道理!礼仪官,速速进来主婚!”
……
太子府正殿外,一众大臣命妇静悄悄的跪在淑贵妃和二皇子等人的身后。看着那个战战兢兢的礼仪官被一名紫衣侍卫像提小鸡一样的提进了殿,然后守门的侍卫立即关上了殿门。
“真是欺人太甚!”一向温柔贤惠的淑贵妃至此再也保持不了矜贵的模样,站起身来怒喝一声。
“母妃,慎言!”二皇子看也不看淑贵妃,只拽着她的手将她重新拉跪了下来,“父皇没有阻止,我们切不可放肆!”
“可是他……”
“今日本就是太子殿下的大婚之礼,他的行事若是正常才是真的麻烦。”二皇子打断了淑贵妃的话,抬眼看了众人一眼。
“你什么意思?”淑贵妃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二皇子这话是话中有话。
二皇子没有理会淑贵妃,只对白灼点了点头,白灼立即退了下去。二皇子看着紧闭的殿门,灿烂一笑:“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母妃,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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