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也算当事人之一的坚物，她倒是毫无反应地看着我们，好象并不意外的样子。
想问问她的想法，但还是算了，我遇到的人一个个都是些怪人。还是就玛娜米这个人多打听一下消息吧。
“那么，玛娜米小姐与**男爵是什么关系呢？”我想起我初见她的那个雪夜，那明明是不伦而美丽的师生恋的画面。
“这是一个正确的问题。”小四象是表扬般冲我点了点头，说道：“明面上看是师生关系，但关于玛娜米小姐的传闻可是非常的多。”
“什么样的传闻？”
“首先是玛娜米小姐与**男爵正在恋爱的事情似乎整个圣城家喻户晓。”
但我不知道，之前我连玛娜米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吗？
“不过有趣的是，玛娜米小姐与另外几位贵族交往甚密的传闻倒也不曾断过。”说到这小四停下思索了片刻，“阿尔芬，亚邦，提亚马特，这些年轻的贵族都有很多与玛娜米小姐约会被目击的报告。”
“可怕。”我说的可怕，是小四短短两句话里描述出了一位虽然年纪轻轻但却风流韵事缠身的社交名媛的形象。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然后不禁地摇了摇头，这跟我看到的玛娜米的清纯形象完全不搭边。
无论是那个雪夜，还是拘留所，还是马车里，她留给我的都是优雅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疏离，温婉且亲和的印象，言谈之间虽听得出她有所保留，但却也能感觉得到她是非常真诚的态度。
“这样的吗？完全看不出来呢。”坚物在一旁说道。坚物的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一些，看来她也对听到的东西颇感意外。
“是的，如果不是从很多人那里听到过这样的传闻，我也很难把这种传闻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小四想了想，“或许她的外表真得太有迷惑性了。”
小四的话说完，下一个瞬间我们三个人忽然就陷入到某种微妙的沉默里，思索着什么。只剩下千叶在屋里依丫依丫的玩着什么。
“不过，还是很感谢她，我觉得她是个好人。”很意外地，这次是不爱说话的坚物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附合地点了点头，无论她是怎样的人，她帮了我们是事实，纵使她有什么目的，也是以后的事情了。小四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显然并不打算否定我们的想法。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呀。”我把有些冷场的话题拉回到到小四这里，“竟然连贵族也能搭上线，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小四瞟了我一眼，“跟你这种除了寻找食物以外就赖在家里的人不同，我的工作可是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呢。”
说着她摸了摸白大褂的口袋，然后不知怎地就抽出了一把手术刀：“被这把刀救过的人，覆盖了圣城几乎所有的阶层，无论是平民，还是公职人员，骑士，抑或是贵族。只要触碰到这把刀，他们就已经与我签下了永恒的契约，成为吾之耳，成为吾之眼，去倾听，去观察，至死方休。”
小四的这句话说到后面，整个人的语气都变了，到最后她眼睛里竟然闪亮着奇异的光芒，我终于忍不住说道：“请停止你的妄想。”
小四撇了撇嘴，把刀重新放回到白大褂里不知什么地方的收纳处，象是逞强地回了一句：“我说的可都是事实。”
“其实也就是不想被你告发罢了。”我知道，小四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医疗记录习惯，她说这样有助于防止赊账不还，而且，也是对未来的一种有效投资。我还是觉得，这种投资过于危险了。
“所以你也要小心哟，现在我还是能够告发你的哦。”
我知道她并不是真得在威胁，于是象平常一样的吐槽道：“你总是这样，交不到朋友的。”
“朋友，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小四的语调低了一点，让我察觉到或许我的吐槽过了。
“是的，朋友什么的，不需要。”就在我还在想怎么圆回来时，坚物倒是说话了。
“啊呀，你们不要这样呀。”我有点慌了，虽然我早觉得这两个人都挺古怪的，却没想到她们意外地这一点上找到契合点，整个气氛一下变得有点僵硬了。
“刚才是我是玩笑的呀。我们是朋友呀，我们是朋友吧。”我快速地不断将头转向小四和坚物，反复说道，确认着，可是两个人都如平常般面无表情。
“对！我们是朋友！”千叶跑了过来，一下子又扑进了小四的怀里。
从刚才就一直不笑的两个人，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是的，我们是朋友。”小四摸着千叶的头说道，用从没对我使用过的温柔语气。坚物则在一旁笑眯眯地点头附合着。
“时间不早了，我回房间了。”坚物站起身，打算离开了。
“姐姐，我的名字的伞我给你带过去。”千叶也从小四的怀里钻出，小碎步跑到了房间的角落，抱出了那把千叶伞。
“谢谢，你真懂事。”坚物微笑着接过伞。
“那么，我可以去你的房间玩吗？”千叶仰着头，用天真的恳求目光看着并不比自己高多少的坚物。
“好呀，我们走。”坚物说着，看了我一眼。
我想起她的房间钥匙都在我这，忙说道：“我带你们过去，就在隔壁。”
隔壁的房间与小四的房间差不多大，很宽敞，送坚物和千叶进去后，我便返身准备去我的房间。然后就看到小四又站在她的房间门前，也不看我，只是一言不发。
我走到她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抱歉地说道：“帮了我们这么大忙，刚才还说了那样的话，是我的错。”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笔投资比较划算。”小四转身走进房间，看她并没有关门的意思，我也厚着脸皮跟着走了进去。
她径直走到阳台，倚着阳台的护栏，看着初升的月亮下，灯火辉煌的光明大教堂。
我在她的身边站定，没话找话的说道：“作为圣城的居民，我还从来没去那里呢。”
“因为你害怕吗？下水道的老鼠。”小四这么说我的时候，就是她其实还是生气了。
“确实有些害怕。”我想了想，“虽然名义上是信徒，但我好象没有做过任何信徒应当做的事情。”
“明令禁止的事情倒是做了不少。”小四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这不能怪我呀。既然那位神明并没有眷顾过我，我只能自己挣扎活着了，就算是下水道的老鼠，只要活着就好。”我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你确定神明没有眷顾过你吗？”
“毕竟人生里尽是些糟糕甚至恶劣的回忆呀。”我摇了摇头。
小四歪着头看了我片刻，然后说道：“千叶，你很爱她吧。”
“当然。”如果说这世间有我想保护的人，千叶是第一个。
“还有坚物，你想报答她吧？所以才会闹到一起坐牢的地步。”
我点了点头。
“不是被人爱才是被神明所眷顾，有时，爱着别人也是神明的恩典。”小四摇着脑袋，似乎想要从不同的角度看透我：“有爱着她人的心，有想报答她人的感情，虽然行为不典，但你有颗正直的心呢。一个正直的人，怎么能说不是神所爱的孩子？”
小四的话意外地对我很有感染力，我一时语塞，最后还是有些倔强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真希望他能换一种方式。”
“人类呀，总是只记得那些悲伤的事，那些痛苦的事，然后以为是人生的全部。”小四的脑袋停止了摇晃，换了一副象是鉴定金币的真伪时的表情：“但是，如果没有得到过善良的人的帮助，又怎么会变成内心正直的人呢？”
我彻底无语了，记忆的闸门被她打开，关于那个人的回忆，虽然短暂，但滚滚而来。
“看吧，你的人生里，也有光。”小四难得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明明年长我一倍，却要我来教这些人生哲理，你的人生真是失败呀。20个先令，记账。”
“唉？！你也太财迷了吧？”我惊叫了起来，引起下面街道的人们纷纷抬头看着我们，包括几位巡警。
注意到这一点的我急忙退回了房间，因为我突然想起圣殿骑士团应当正在通缉我们，这事小四和玛娜米还不知道。而且就算是玛娜米小姐，也难保能在这事上救得了我们。
“我回去自己的房间了。”想起被我们击倒的圣殿骑士，这几天他们没有查到公安总部是我们的运气，但就算骑士团与分安机关之间再不和，早晚也会就这些严重的刑事袭击案件进行通气的，到时恐怕就难办了。还是得尽早想出办法，离开圣城才是正事。
要关上小四的房门时，我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道：“小四，你多大了？18岁？”
仍然呆在阳台的她，把背影留给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些复杂的话语和哲理，你是怎么能随口就说出来的。”虽然认识很久了，也经常从她口中听到一些很意外的话，但象今天这样，明明是平时只有在那些牧师嘴里才能听到的东西，我想不出这个眼里只有钱的小丫头是怎么装进脑袋里的。
小四幽幽地转过身，表情黯然：“因为我才是那个，没有爱着他人的心，没有想报答他人的感情，甚至不想有朋友，不被神明眷顾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