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市的采石业,大小企业有几十家,供给本市及周边地市的建筑石材,王胖子的采石场,在其中只能算是中等规模。林威廉知道,这些采石场牵涉到巨大的利益,里面盘根错节,很是复杂。
涉及到采石所用的火药和雷管,统称火工品,自然是采石的最重要的,必不可少的生产资料。由于天朝对涉爆物品的管理,是这个世界上最严的,因此所有的石场主们对其流通自然慎之又慎。否则一旦是被相关部门查实,到时连哭都找不到地儿。
林威廉和年猛二人,一开始找到胖子时,他并没有太当回事儿。毕竟早在三年半前,爆炸案发生时,年猛他们就来调查过。实际上,当时不但是胖子这里,其他的所有采石场都被查过。曾经引起整个行业的震荡。
当时传说,因为采石业本身的威胁,和火工品等的不好控制,市府有意将整个行业关停。王胖子当时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这一重要财源被断,很是担心了一段时间。最后却因为一些原因,市府的决策不了了之,才让胖子长出了一大口气。
在爆炸案事发前的时间段,胖子这里就流出过一批火工品,而且数额比较大,整个交易价值正好二十万。流出的去向,用途,胖子都清楚,自认与爆炸案没有关系。
钱他可以咬咬牙出了,但是这火工品的去向,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啊。因为这事关整个行业的潜规则,事关行业所有人的巨大利益。想想那些人联合起来所能动用的能量,一旦从他这里吐了口,那么其他所有的石场业主,恐怕要生吞了他。到时候,这两名探员拍拍屁股走了,他可就要被那帮家伙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想想那可怕的后果,他就不寒而栗。
不行,坚决不能说!
胖子给自己心里打气,虽然不知道林威廉是从哪里知道的,当时他正好交易了价值二十万的火工品,但是毕竟没有当场抓住自己,自己只要咬住不松口,林威廉拿自己也没办法。
想到这里,胖子用手抹掉了额头的冷汗,缓缓地抬起头来。
“哎哟!哎哟!林警官啊,您这是要吓死我这胖子啊。您知道的,胖人血压高心脏不好,您这一吓,我,我差点没死过去了。”
哟嗬?
林威廉愣了一下,原本想胖子被自己点破了关键,怎么也要倒出点“真货”。没想到他吭哧了半天,却依然死鸭子嘴硬,不松口。
牙疼,林威廉感到有些牙疼,这胖子也是老江湖了,此时装作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架门,让他一时有点无从下手。
林威廉盯着胖子的眼睛,胖子却眼神闪烁,明显心虚,不敢与林威廉对视。
要知道,林威廉不但是苦主,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掌握了自己一些秘密,现在的胖子对林威廉,实在是有些怕了。
哪怕是林威廉非常年轻,年轻得和自己儿女一般的岁数,可是他嘴中说出的话,却像子弹一样,能够直击自己的要害。
他现在真的有些担心,林威廉又说出什么让他受伤的话。
林威廉也不张口,就那么地在那儿打量着胖子。从他头顶瞄到脚底,又从脚底瞄到他的头顶,看得胖子坐立不安。那原本敦实地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不停地扭来扭去。
咳咳!
年猛在一边看到胖子的可笑样子,差点没乐出来,赶紧咳嗽两声,来忍住将要出口的笑声。
没想到他的一声咳嗽,吓了胖子一跳。
嘎吱!
一道刺耳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胖子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林威廉两人奇怪地看了过去。
吓!
胖子身下的椅子惨遭蹂躏,木制的椅子背,竟然被胖子靠折了,要不是胖子身手还算灵活,刚才那一下子,他就要四仰八叉地摔下去了。
还没等年猛笑出来,就看到胖子小声地埋怨道,“我,我说年警官,您知道不知道,这人吓人,能吓死人的?”
那如同被抛弃的怨妇,抱怨自己男人的口吻,让年猛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关键是胖子在说话的时候,那扬起的手,也不知道是痉挛啊,还是怎地,竟然如同莲花指的样子。
“停!我说你停!”
年猛大声冲胖子喊道,“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平时说话挺正常的,怎么今天像个娘们?”
胖子愣了一下,看看年猛二人,再看看自己,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兰花指”,打了个冷战,也被他自己的动作吓着了,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换了个地方,坐到了林威廉他们斜对面的沙发上。
看了眼林威廉,有些嗫嚅地说道,“你看,这都快中午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如果大鹅你们二位不喜欢,咱们回市里?”
这回能看得出来,胖子是真心实意地邀请二人。
林威廉一直看着胖子,哪怕胖子把椅子背靠折,弄出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林威廉都无动于衷。他的心里一直在琢磨,之前在胖子脑域中看到的画面,看来还是与所要侦查的事情有关联的。
“王大老板。”
林威廉突然缓缓地开口,叫了胖子一声。
“哎哟!不敢当,可不敢当啊,您抬举我,就叫我一声胖子就是了。”
胖子这话一出口,让年猛有些感慨,自己的这个小兄弟不吭声则已,一吭声,就弄得胖子这个老油条战战兢兢,让他很是服气。
“听说……”林威廉把声音拉得很长,继续问道,“你有一个很能干的厨娘?”最后的“厨娘”二字,咬得很重。
“噗通!”
胖子一屁股从沙发上掉到地上,傻傻地看着林威廉,半天没吭出声来。他就在地上坐着,面白如纸,如同看鬼一样看着林威廉。
三个人!
胖子内心清清楚楚,一直以来他交易火工品的情况,就三个人知道。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他交易的对象,另外一个应该别人无论如何也难联想到的,那就是他雇佣的那个厨娘。谁能想到,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竟然在两个老板的大额交易之间,扮演着重要角色?
胖子掉在地上,让旁边的年猛吓了一跳,还真以为像胖子自己所说的,心脏病犯了呢。可是再仔细看了眼胖子的状态,他知道,林威廉又说中了胖子的要害。
之前林威廉的表现就让年猛惊讶,而刚才林威廉提到的厨娘,却让年猛摸不着头脑。
这时的林威廉也顾不得向年猛解释,也不方便解释,他知道,自己所要知道的东西,马上就要到手了。
“我,我说,林警官,您是不是,是不是神仙啊?”
噗!
年猛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来。今天他可是看了一出好戏,这胖子被林威廉弄得都神经了。神马神仙?林威廉就在自己旁边,活生生的,怎么就成了神仙了?可是胖子接下来的话,让年猛真的彻底懵圈了。
“这事儿就仅仅三个人知道啊!我自认行事隐蔽到了极点,为了避免出事儿,我选择的交易对象不像别的石场老板,一找好几家,我可就找了一家啊。那家煤矿的矿主,还有我自己,再一个就是我雇佣的厨娘了。可是,可是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如同看见鬼似的看着林威廉,不单是胖子,就是年猛都怪异地看着林威廉。
咳咳!
林威廉干咳了两声,他实际上也不清楚胖子交易的内幕,用的是“敲山震虎”之策,但是此时自然不能说,只能故作高深。
“行了,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也不需要我在提点你什么了吧?”
“唉!”
胖子坐在地上,脑袋一耷拉,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