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紫伯然和黄璞诚用一架小软床子把黄旭靖抬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放到鹿神医面前。屋里竹床上的逗逗被软床子的吱呀声给惊醒,他推醒了身边的阿天和婉儿。三个小豆子下了床,揉着发涩的眼睛走出屋子,立在一旁静悄悄地看鹿神医诊病。
鹿神医仔细查看了黄旭靖的病容,又让黄璞诚掰开他的嘴巴,看了一下舌苔,沉思片刻后道:“他平时所喝的毒竹汁酒还有吗?”
“有,专门留着呢,我去取半杯来。”黄璞诚说完回到屋内,用竹杯取了一杯酒出来。
鹿神医接过小呷一口,品咂多时后吐掉,轻叹一口气道:“他中了天下奇毒,而且这种毒就产自豆玉峰!”
“天下奇毒?莫非是九节草?”紫伯然眼眉一挑问道,鹿神医点头称是。紫伯然倒吸一口凉气,紧蹙眉头问道:“可有解毒之药?”
“有,就在豆玉峰附近,不过——”鹿神医面露为难之色。
“不过什么?”紫伯然心头一沉追问道。
“不过采九节草有多难,取得解药就有多难!”鹿神医加重语气说。
“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何种神物啊?”紫伯然有些急了,一张紫脸微微泛红。
“紫苔,石蘑,蟠龙香。”鹿神医一字一顿地说道。
紫伯然闻听此言,不由得怔在那里,慨然长叹道:“苍天莫非要绝我豆族乎?”
“伯然兄不要太悲观,他们能够采到九节草,我们也就可以集齐三种神药。何况他们所用之草并非成草,仅是长足八节的草,黄老头儿暂时无性命之忧,你们都不必过于担心。”鹿神医怕自己刚才的话太过惊悚,忙安慰大家道。
“如果找不到这三种药材,我父亲将会怎样?”黄璞诚双目圆睁问道。除紫伯然之外,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在鹿神医身上,全神贯注地等着他说分晓。
“如果找不到那三样药材,他就会永远昏睡不醒,如同活死人一般。”鹿神医面色冷峻说道。
“不行!不行!我不要爷爷变成活死人,一定要凑齐这三样药材,难道比采豆玉珠还难吗?”逗逗抢着说道,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黄璞诚,见父亲未有异样,接着说道:“鹿爷爷,您快告诉我们,到哪里能找到这三样药材?我和阿天、婉儿去采药材!”
“就是,再难也比不过取豆玉珠吧,我们有信心找到药材,治好黄爷爷的病!”阿天气势轩昂地说。
“嗯,有信心、有决心找到药材!”婉儿也紧握小拳头道。
“这三种解药和九节草一样,均出自你们豆玉峰,紫老头儿应该比我更清楚它们的来历,让他给你们讲讲吧。”鹿神医毕竟身体虚弱,说话开始有些气喘。
“他们三个说的没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紫大叔您就别在一旁长吁短叹了,快过来给我们讲讲这几样东西的来龙去脉。”朱顶对一切都感到很好奇,接着鹿神医的话说道。
“唉,原以为仅是身子骨儿不行,今天一看啊,这心也变得脆弱如土,真是老喽!罢!罢!罢!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哭天抢地也是于事无补,还是应当直面惨淡的人生。”紫伯然也被三个小豆子的勇气所打动,说话间虽还有惆怅,但已心情激昂。
“朱顶首领,你先去用些早饭吧。璞诚,你去屋里拿些吃的来,我们几个也垫点儿东西,吃饱肚子好商量采药材的事。逗逗,你们三个再去接两桶水竹汁,一桶我们大家喝,一桶给鹿神医和你爷爷喝。”他像大元帅派兵遣将一般吩咐下去,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好好好,紫老头儿是枯木逢春啊,精气神比什么都重要,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鹿神医眼中闪现着兴奋之情,说完后他闭目养神,沐浴着徐徐微风和团团朝气。
朱顶起身走到院子西南角,把青草摊开,中间果然藏着七八条小草鱼,活蹦乱跳的在晨曦下闪着亮光,他张开两只大翅膀,舒展一下身子,低下头旁若无人地享用自己的美餐。三个小豆子兴高采烈地跑出小院儿,很快打来一桶新鲜水竹汁,紫伯然用竹杯给黄旭靖灌下几杯竹汁,剩下半桶拿给鹿神医饮用,然后和黄璞诚一块儿把黄旭靖抬进屋里。黄璞诚用竹篮盛了桂花糕、莲子饼,放在院中的竹桌上,等逗逗他们接来第二桶竹汁,大伙儿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紫大叔,快讲讲那四件奇物的来历吧,我可最喜欢听这些趣闻轶事了!”朱顶饱餐一顿后,打着饱嗝儿走过来。
“紫老头儿,那你就先说说九节草吧,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异物。”鹿神医闻言也睁开眼睛,颇有兴致地说道。
“大家莫急,让我喝杯水,再慢慢讲来。”紫伯然使劲儿咽下口中的莲子饼,拿竹杯盛了半杯竹汁饮下,开始讲述四件奇物的来历。
原来九节草在豆玉峰极其罕见,它有九节像竹节一样的躯茎,在每节的底部均长有三片椭圆形的叶子,共计二十七片,也称作二十七叶竹。这种草多生长于悬崖峭壁上经常有毒蛇出没的石缝里,有的甚至就长在毒蛇的巢穴边上。要想采到一株九节草,难于上青天,即使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它,最后不是失足跌下悬崖,落得个粉身碎骨,就是被毒蛇攻击,瞬间一命呜呼。九节草的毒性奇特,它会令被下毒者难以咽下食物而日渐消瘦,但又不会显示出任何其他病症,中毒者一般会困顿饥饿而死,不知情者甚至会以为死者绝食而亡,所以其又被戏称为绝食丹。此外,九节草的汁液如同清水一般无色无味,拌在菜肴或是酒水中,任凭神仙也发现不了破绽,这使得它成为少有人知,却又夺命于无形的天下奇毒。
“九节草这么难找,赤鸦帝国都肯花血本弄到它,可见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豆玉珠!”黄璞诚插嘴道,他以前只是风闻九节草的神奇,并不知悉其详情,如今总算明白为何找不到父亲的病因。
“那我们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解药,不过九节草难寻,解药也就更不易得。”紫伯然又接着介绍解毒所需的三种药材。
豆玉峰的最高峰名为摩云顶,摩云顶西南部有一井一潭,井为冰火井,潭为冷月潭。冰火井的井筒中部有一个桃形洞穴,名为成蹊洞,紫苔就生长在成蹊洞中。要想成功采得紫苔,需要越过三道难关。
第一道难关是冰火井的井水,此井乃是兼具至阴至阳的乾坤井,井水在一个时辰之内会有冰火两重天的极致变化,先由冰水慢慢变为沸水,再由沸水慢慢变为冰水,如此循环往复不已。下井取宝者不但要通晓水性,还必须能够忍受至冷至热的煎熬。
第二道难关是采紫苔的器物必须为桃木所制,紫苔一旦接触到其他材质的盛具,就会丧失原有功效。
第三道难关是成蹊洞里还有守护紫苔的情痴井四郎,他是一只大青蛙,性情古怪,极为难缠,要想取得紫苔必须过他这一关。
“这四道难关中最容易过的是桃木器具,最难攻克的是井四郎。”紫伯然最后点出了取紫苔的难易之处。
“这个问题不大,我们在碎玉湖斗败过一只癞蛤蟆,青蛙蛤蟆一家亲,对付井四郎还有些把握。”逗逗听完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们还从白敦豪那里学会了水火诀,应付冰火井的至冷至热也是不在话下!”阿天抢着补充道。
紫伯然对两个小豆子的话未置可否,接着又开始讲述石蘑。原来在豆玉峰北麓偏向东北的半山腰中,有一个名为蘑菇洞的水溶洞穴,石蘑就长在洞中的琉璃木上。要成功取得石蘑,则要突破两个难关。一个是要经过一段九曲十八弯的地下暗河,才能进入蘑菇洞。一个是在琉璃木下有一条花斑大蟒蛇守护着石蘑。
“这个地下暗河我们也不怕,毕竟都曾经用小小的葫芦船横渡碎玉湖。可是那个大蟒蛇有些麻烦,想到蛇这个字就很恐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婉儿闪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怕不怕,我知道蛇最怕什么,他们最害怕雄黄!我们去的时候带好多好多雄黄,到那里用雄黄把那条大坏蛇给吓跑,哈哈!”阿天为了彰显自己知识渊博,讲得天花乱坠,吐沫星子四处乱飞。
“好多好多的雄黄?你难道不怕把自己给累死!”逗逗觉得虽然阿天博学多识,但也不应表现得如此学富五车,捏住他的话柄,给了不太致命的一击。
“哎——”阿天拉着嗓门接了一句,“我说你的耳朵长草了不成?我方才说的是好多,而非太多,好多和太多虽然都有个多字,但还是有相当大区别的,一个是……”阿天正说得起劲儿,冷不丁被紫伯然给打断,“好了,这时节哪是你们斗嘴的时候,再说看我把你屁股打肿!”
“我,我…”阿天红着脸支支吾吾,结束了一段小插曲。
“好了,蟠龙香是异域之物,暂且不提。下面言归正传,大家好好想一下,怎样才能采到紫苔和石蘑。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桃子要一个一个地吃,我们先去采哪一种呢?”紫伯然说完环视众人一圈,目光落在朱顶身上。他是鹤唳川的首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于这些事情最有发言权。
朱顶见紫伯然点自己的将,轻咳了一声说道:“我觉得三个小豆子既会水火诀,又和蛤蟆打过交道,应该先去冰火井取紫苔比较合适。您觉得呢?鹿老神医。”他说完转首问了鹿神医一句。
“老弟所言甚是,据我看来,也是这样安排为好。”方才低首沉思的鹿神医抬起头说道。
紫伯然又把目光转向黄璞诚,“我也同意朱首领的意见,但是我们一定要周密考虑、准备充分,下冰火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黄璞诚见识过冰火井的井水,压低嗓音说道。
“恩,璞诚言之有理,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鲁莽。”紫伯然颔首称是,接着又说道:“治病如救火,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行事,璞诚和朱顶老弟去南麓的杏桃林,劈根桃枝,削成桃木剑,回来时顺道到凤尾蝶凤小芸家,借她的桃木胭脂匣一用。一定要速去速回,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好的,我去拿把砍刀,朱首领稍候。”黄璞诚说着进了全竹居,片刻工夫背了把砍柴刀出来,和朱顶一同飞往豆玉峰南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