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顶鹤个子大,翅膀长,飞起来腾云驾雾,相继飞越白杨林和离上原,于黄昏时分来到笔架山与离上原的交界处,落在了墨溪东岸。只见暮霭缭绕,苇风萧索,山色迷蒙,群鸟归巢。
“天色已晚,我们今晚就在此歇息,等明天早上再去千蝠洞。你们看如何?”朱顶一脸疲态问道。
“听您安排,咱们今晚好好休息,养足精力,明天好斗黑蝙蝠。”逗逗笑着答道。
次日清晨,饱餐战饭后,朱顶领着鹤群飞向笔架山北麓,在一片稀疏的核桃林中翩翩而落。朱顶在一块儿高石上迎风而立,指着林子深处说道:“前面就是千蝠洞,洞内住着一群吸血蝙蝠,他们个头很大,双翼展开能有三尺多长,性情也极为凶猛,将士皆骁勇善战。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这次我们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尽量说服他们放了鹿神医。如若不行,那就先礼后兵,硬抢鹿神医。这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洞里有成千上万只蝙蝠,到时必将是一场血战。”
“那就按您说的办,不过即使劝说他们不成,也无需硬拼,我们还可以再想其他办法。”逗逗从朱顶的神态看出千蝠洞是难啃的硬骨头。
“现在已是火烧眉毛,容不得我们另想办法,蝠王如果不识时务,就是拼尽一兵一卒,也得把鹿神医抢出来。”朱顶不想输掉自家的士气,回首看了看五十只丹顶鹤,一扭头道:“走,我们进洞去!”
朱顶领兵带着三个小豆子穿过核桃林,来到一面山崖前止住脚步,抬头望去只见崖下有一黝黑硕大的洞口,洞门四周满是蓬松的怪藤,藤上挂满了黑褐色的长条形茄子,那是守卫千蝠洞洞门的蝠兵。
见一行白鹤由远而至,一只蝠兵小头目从藤上滑翔而下,在洞口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蹿个不停,发出老鼠一般的吱吱叫声:“你们从那里来?请马上止步,不然别怪我们无礼!”
朱顶忙上前几步,款款施礼道:“请这位将军去禀报蝠王,就说鹤唳川的朱顶有事来访。”
“鹤唳川的朱顶?他跑这么远到我们这里作甚?”蝠兵小头目暗自嘀咕,他听说过鹤唳川,知道那是一个远在南方的丹顶鹤之国,离笔架山有数千里之遥。但面对彬彬有礼的朱顶,他也看不出有什么恶意,便淡然笑道:“呵呵,原来是远道而来之宾,那请朱将军稍候,容我前去禀明我们大王。”说完蝠兵小头目转身飞进洞内,留朱顶一行在崖下静候。
“吱吱,最近真是奇怪,我们怎么和鸟族打上交道了,前段时间来了一大群乌鸦,还给我们大王送来一个罩着黑纱的铁笼子,神秘兮兮的也不知装了什么珍宝。现在又来一队丹顶鹤,莫非又要给我们大王送礼不成?”挂在藤上的一只小蝠兵自言自语道。
“吱吱,这次不像是送礼的,你没有看见他们什么也没带嘛?”小蝠兵旁边的一只个子较大的蝠兵悄声回道。
两只蝠兵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都入了朱顶的耳里。他不禁有几分高兴,凭此可以断定鹿神医就在千蝠洞内。不过在高兴之余,朱顶也不免有几分紧张,接下来营救鹿神医之路将满是艰辛。
正在朱顶思虑如何对付蝠王之时,方才回去送信的蝠兵小头目从洞中斜刺而出,在洞前飞旋着道:“朱顶首领,我们大王有请,请跟我来。”
“我的随从们能否一起进洞?”朱顶回首看看身后的队伍说道。
“没问题,我们幽冥钟亭大得很,别说你们几十只丹顶鹤,就是再来上百只也容得下你们!”蝠兵小头目不无自豪地说道。
于是蝠兵小头目在前领路,朱顶一行穿过怪藤环绕的洞门,进入千蝠洞。洞内的长廊高高大大,走在下面像从一座宽宽的拱桥下走过,完全感受不到进入其他洞穴时的压抑感。长廊顶部挂有一盏盏蝠形铜灯,昏黄的灯光如夜蛾般飘零摇曳,增添了几分幽郁空灵之气。
他们经过长廊,来到千蝠洞的中央大洞——幽冥钟亭,这是一个有着高高穹顶的巨大钟形洞穴,洞壁上垂下数不清的钟乳石,钟乳石末端均挂着一盏蝠形铜灯,从洞底朝上望去,宛如布满苍黄色星星的夜空。每个钟乳石上都挂满了黑色蝙蝠,在洞内微微跳抖的灯火映衬下,有些阴森恐怖。洞中央摆着一尊精美的汉白玉石椅,在昏黄灯光笼罩下,如同一颗幽幽发光的夜明珠。朱顶一行都将目光聚汇在石椅上,但椅子上空无一人,找不到它的主人蝠王的影子。
幽冥钟亭确实硕大无朋,五十多只丹顶鹤进到里面,丝毫不显眼,恰似几粒白芝麻被丢进倒扣的大铜钟里,空荡荡仍是这里的主宰。三个小豆子生平头一次身临如此境地,心头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彼此手拉着手,把脑袋紧紧贴在朱顶的背上,生怕自己不慎滑落下去,跌入永世不得反身的深渊。
朱顶也不敢深入如此诡异之境,在离汉白玉石椅一箭之地停下来,他抬头朝洞穴的四周扫视一遍,发现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蝙蝠,模样大同小异,也认不出哪个是蝠王,便试探着问道:“蝠王为何不肯现身,鹤唳川朱顶此厢有礼了!”
“朱顶首领,千蝠洞和鹤唳川素无来往,你这次千里迢迢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一个尖利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道。
朱顶凭声音判断蝠王潜伏在洞顶,心知他对自己仍怀有很大戒心,便爽朗的笑道:“哈哈,久闻蝠王精明睿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千蝠洞在笔架山乃是翘楚,朱某仰慕已久,可惜我们两家相距遥远,一直不得机会来拜访蝠王,实在有些失礼!”
“朱首领言重了,你不远万里亲临鄙洞,已是我千蝠洞莫大的荣幸,不必这般客气。我们消息闭塞,未能远迎,才是失礼。”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从洞顶滑翔而下,稳稳落在汉白玉石椅上。
“朱首领不远万里而来,应该不是仅仅为了和我客套几句。说吧,你们究竟所为何事?”蝠王知道朱顶无事不登三宝殿,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哈哈,蝠王果然非靡靡之徒,真是爽快!听说赤鸦帝国拘禁了松香庵的鹿荣杰,送到千蝠洞托你们关押,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朱顶更无心拖延时间,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朱首领此言差矣,我们和鹿神医多年来比邻而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千蝠洞怎么会帮赤鸦帝国关押他?这纯粹是无稽之谈,请朱首领明察!”蝠王微微笑着狡辩道。
“听闻蝠王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这次怎么如此的小家子气?刚才门卫兄弟已将实情告知我们,”朱顶刚说到这里,话被蝠王打断,他在石椅上坐直身子,厉声问道:“门卫?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前段时间有一群乌鸦,给千蝠洞送来一只蒙着黑纱的大铁笼子,笼子里装着一只老梅花鹿。”朱顶接着说道,他在门卫的话里揉进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这个嘛,”蝠王见朱顶对此事如此了解,在痛恨自己手下口风不严之余,觉得也无需继续隐瞒下去,嗫嚅了半天,终于放开脸面说道:“你问这个事情干嘛?莫非鹤唳川有人生病需要他出诊?你们可以找其他大夫嘛,又不是只有鹿老头懂医术!”他微微有些尴尬,试图转开话题。
“看来鹿神医果然在千蝠洞,你知道赤鸦帝国为何拘禁他吗?”朱顶没有因为蝠王的话而偏离自己的航向,紧紧逼问他道。
“不就是想要豆玉山庄献出豆玉珠吗?你们鹤唳川离豆玉峰十万八千里,来蹚这潭浑水干嘛?”蝠王不以为然地说道,他觉得既然已把话讲开,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什么。
“赤鸦帝国有着不可告人的狼子野心,得到豆玉珠仅是第一步棋,之后还会有更多的罪恶勾当,他们最终要凭借豆玉珠的力量独霸天下!”朱顶义愤填膺地说道,语气沉重而悲凉。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我们鹤唳川,还是你们千蝠洞,都将成为赤鸦帝国的奴仆,都要为他人所奴役践踏!”
哪知道蝠王似乎早已知道这些消息,他淡然一笑道:“赤鸦帝国图霸天下有什么不好,白敦豪答应我们,到时候会把整个笔架山划归我千蝠洞管辖!”
“有道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白敦豪那个老奸巨猾的狗东西,只是空口说说,骗你们而已,只怕你们不但得不到笔架山,就是千蝠洞,也将成为乌鸦们的领地。别忘了唇亡齿寒啊!”朱顶步步紧逼,听起来似乎在恐吓蝠王。
“他那么大个丞相,总不会言而无信,我们两家可是签下了同盟之约,”蝠王仍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况且一个好汉三个帮,赤鸦帝国要想称霸天下,势必离不开盟友支持,千蝠洞就是他们最为得力的盟国,他们不会随意抛弃我们的!”